自十七年前的那一个五月,莲族开始掌管人与妖在十寒境的生死,凡诛戮者皆避过五炎,这是弱者唯一的自保之道,及新迁到十寒境的人和妖并不适应十寒境的凛冽,那时起逐渐形成第一个五炎起义。
十寒境地大物博拥有北方最大的清泉与银矿,东邻应天府城郭,南邻灵王族鄙界,四季如冬花常开,果照熟,唯独树不青。牲畜家禽则是靠专门的工作者从境外运输过来,每天都要运来十五车不等。富人多迁来此地养老,穷人多迁来此地就业,凡是能抗过两年以上的都可在十寒境长活,但因受动而死的人与妖每年也不计其数,故十寒境的人口非常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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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既五之时,匡二被人杀害的消息便传遍十寒境,这是六十年来十寒境第一次五炎出乱子,雪家族老早已借此发酵,叔伯更是收拢人心,亦人亦妖皆沦为雪家兄弟手中棋子,除雪还寒外,雪莲族人与其它族人皆住在雪府之外,更有甚者不住在十寒境,并蒂族便是住在境外。他们一族好暖,每次派代表来十寒境时也都是五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让他们活下去。
五炎过后,所有境外莲族会在十寒境待上半个月,全数住在雪府,这便是雪府虽广,但平时却空的原因。这次也不例外,三只在外的莲族留下来两只,并蒂族与芙蕖族留在了雪府。
雪莲族进入结界与雪还寒在主厅开起会来,芙蕖族来的皆是些柔柔弱弱的女子,族长便是女子,是个比雪还寒小一岁的姑娘,这次来是圆她当年所许下的承诺,若是她当上族长,那边请全族的姐妹去莲族最华贵的雪府游玩。
芙绰绰就是这样没心没肺,自打住下之后,便带着她们可怜巴巴的全族三十个姐妹到处参观,边走边说着这个地方我小时候跟阿爹来过,这里是做果子酒的,这里是雪府最大的厨房……
也是因为她这样与下人无论主仆的性格,将她们都惯坏了,两名小姑娘脱离大部队偷偷跑到一间大房子的房后,躲到红木桂香的屏风后不出声了。
“还寒,你不会是还没找到杀人凶手吧,不会是你着急立族长夫人,老天都看出下去了,才整这么一出吧。”雪笠坐的离雪还寒最近,也不怕说激了他一巴掌扇死自己。
雪还寒坐在族长位置上闭着眼睛听他们不知所云,不知道来次集会的目的,以及太晚走的话结界会不会消失,他们出不去还需要备上好的客房,真是愁啊,做一族之长难,做二十一个族的族长有些累,有时候雪还寒真想他们可以像芙绰绰一样没心没肺,他也不至于当个族长跟宅斗一样,毕竟,雪府是他家,你们都要爱护它。
“小荷姐姐!”芙绰绰带着所剩不到十人的队伍一路逛到了并蒂族的院子中。
他们的院子不及芙绰绰的院子大,荷小荷代表父亲只领了两个随从,一个叫小英,一个叫边阳,小英六岁,边阳八岁,皆作为荷小荷的书童伴着她住下。
“绰绰来了。”荷小荷将父亲捎给她的信藏起,起身去迎芙绰绰。
芙绰绰交代小姐妹们自己随便逛逛,但千万不要去主院子,那不到十个的姑娘们应允后,没见过世面般到处乱窜。
荷小荷给芙绰绰看茶,他二人席地而坐在院中方桌旁。
芙绰绰其实不大会品茶,她只摸着杯壁温度尚且,一饮而尽,将茶杯磕在桌上,磕出了声音。哈了一声后,“小荷姐姐,雪府比我们芙蕖居好太多了,如果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荷小荷将茶杯端到嘴边,轻吹一下,抬眼道,“你想一直留在这里?”
芙绰绰压根没发现她这句话的语气,还喜滋滋道,“是呀,我是芙蕖的族长,尚且住的都不如这雪府的下人,如果可以搬来这里,就可以让玲儿,盈盈她们住好房子了。”
荷小荷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想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芙绰绰一下子反应过来,笑笑道,“也不是非要住这里呀,是大房子我就喜欢,雪府虽好,但山外有山,外面还有比十寒境更好的地方,是吧小荷姐姐。”紧张的她拿起来空杯往嘴边送,没有倒出一滴水,她更紧张了,支支吾吾起身道,“小荷姐,我得去寻玲儿她们了,这要是没看住,误闯进了主院,那可就糟了。”
荷小荷瞧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喊到,“诶!你这丫头,刚来就要走。”又将茶杯端起环顾四周喃喃道,“这里很大吗?”
寻了约有一个时辰了,也只找到了二十二个,剩下八个去哪了?
五个误打误撞进了曹氏的住处。不巧,她们在门外听到了曹氏姐弟的身世,被曹叁葉给扣下了。
“阿叁,放了她们!”曹肆葉凶着他弟弟。
“姐姐,不想被其他人打到入药然后被人拿去许愿,你就别阻止我。”曹叁葉道。
那五个姑娘被曹叁葉困在一处,都堵了嘴,急得哭了几个。
曹肆葉躬身将她们一一解开,五个姑娘都连连鞠躬并保证绝不会说出去。尽管曹叁葉想阻止,但还是不肯忤逆姐姐。
五个姑娘火急火燎的离开后,曹叁葉也是一肚子火气想要走,却被曹肆葉叫住。
世有一草族,名为苜宿,多为三瓣类,不常有为四瓣。入药后可供人许愿,必成。三瓣不入药时可以被许一个愿望,许过愿的三瓣在入药则只可许一个愿。四瓣却可在化形时为别人和自己许四个愿,耗尽之后不死,不入药,化为素人。
“阿叁。”
“还做什么。”曹叁葉不是很乐意。
“你现在还能给别人许愿了吗。我是说,你是否已经给别人许愿了?”
曹叁葉愣住一会,回神道,“没有。”
主厅之中。
雪笠的手下在后方擒住了那两个姑娘,将他们压至前厅,双双推到在地。雪笠起身吼道,“哪来的小丫头,说,你们两个都听到什么了!”
“雪长老说,要废……废了族长……”其中一姑娘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卿卿!”另一个姑娘立马捂住她的嘴,连忙道歉,“长老,族长,对不起,我妹妹她从来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有些不适应,感染了风寒,这都说胡话了,奴这就带她回去,以免给各位过了病气。”
那位叫卿卿的姑娘被捂了嘴,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动,照着“她姐姐”的安排来,“她姐姐”起身正要从前厅走出去,不料刚走一步,面前竟从地上生出一道坚冰挡在她俩前头。
“走,还走得了吗!”雪笠又将她俩后方堵死。“蠢的要死,一看就是芙蕖家的,我这就替芙越老弟清理门户……”方要挥手施法蓄足妖力。
“寒哥哥!”芙绰绰一路小跑来到主院前厅,赶到后还气喘吁吁。“寒哥哥,你家太大了,我们的几个小丫头迷路了,不知……”她转头看向被坚冰包围的那两个姑娘,“原来你们在这儿,太不懂规矩了。”她一挥袖将坚冰震碎,上前去牵着他们俩的手要走,还是被雪笠拦下。
“芙族长这是要去哪啊!”雪笠道。
芙绰绰停下脚步,沉静了一下表情后,又笑着对他说,“原来是笠伯伯啊,你瞧绰绰这记性,父亲明明在我走之前叮嘱过我的。叫我不要跟雪笠说话!”她哼了一声直接带人离开。
听到芙绰绰最后一句话,沉默了半天的雪还寒这才大笑起来,这一笑,屋子里的所有族老都看向他,雪笠也同样看向他。他还没笑完便道,“叔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而在场的族老们却各个唉声叹气,心里面骂道:这小子,早晚我会让你下来。雪笠也真是没用,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给耍了。今天晚饭夫人好像做的鱼……
直至所有人都离开前厅,躲在后面偷听的荷小荷都没离开,她很少看得到雪还寒笑,那个女孩的一句话竟然能逗的他这么开心,那个女孩喜欢大房子……
芙绰绰一帮回了她们的院子后,都各自回了房。她没有多问一句,她只知道,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最好是这次回去之后就再也不来了。他们现在是十一莲中最弱的莲族,因为胆怯,所以当年没有和睡莲结盟,在白箭屠杀睡莲及其党羽十个莲族时,他们侥幸逃脱。要说混的最差,当年二十一莲族时,她们芙蕖不是混的最差的,但是比他们差的莲族都选择了靠山睡莲族,结果……反正就是他们芙蕖成了最没钱,又弱小的莲族。
在荷小荷看来,芙蕖族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只有傍上主族雪莲,他们才有机会翻身,但其实,他们一族都是心眼大,全族的最高信仰:活着就好,大房子以后再说。
夜晚。雪还寒睡得不好,翻来覆去想不到为何匡二的尸体会被发现。
曹叁葉始终不理解姐姐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到底还要坚持多久。
曹肆葉守着自己的秘密,睡得也不踏实。
有一个姑娘还没有睡觉,她夜晚几乎逛遍了整个雪府的屋顶,最终停在了芙院。
第二日,芙院出事了。
芙绰绰倒在血泊中,全身血肉模糊。早起该给芙绰绰梳洗的玲儿推门后就被眼前这一幕给吓晕了。
雪还寒闻讯立马赶到芙院,见她尸体旁有一对鞋印,那鞋印很大,像是身高六尺以上的人的鞋印。那血的味道并不是很腥,因为冷,尸体已经被冻的僵硬。
有几个芙蕖来的姑娘,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精神恍惚,本想着今日族长拜别了雪族长就要领着她们走的,谁成想,族长竟然身首异处了,有二十二个是伤心,一个昏迷不醒,七个更多的是害怕,其中,五个害怕的是曹氏说的灭口,两个害怕的是雪笠的报复。那群龙无首的三十个姑娘,早已乱作一团,走是不能走了,因为没有人会带她们回去,除了老族长芙越,应该不会有人能把她们带回去了。
曹氏那边也得到消息了,曹肆葉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曹叁葉,但经过叁葉的一番解释,她这一次选择相信他。她姐弟二人也赶到了现场。其中五个姑娘看到曹叁葉立马吓得叫出来,都惊呼着。
“别杀我!别杀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曹氏姐弟二人。
这时,荷小荷举着一套仿真的宅子模型兴高采烈的打算送给芙绰绰,推开门后,她征住,一整套精致的木制模型掉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她也大叫,“绰绰!”
雪还寒闭着眼紧皱着眉头道,“送荷小姐回去。”
白箭应道:“是!”上去拉住荷小荷。
“绰绰!绰绰!”荷小荷一边被白箭拽着,一边锃起喊着……直至所有人都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雪还寒依旧是不睁眼睛道,“小荷平日里跟绰绰最是要好,她应该一时接受不了,去通知芙越叔叔,还有荷伯伯,让他先带小荷离开吧。”
雪还寒的手下将芙绰绰的尸体盖了一层白布,四五个人正准备将她下葬,只听曹肆葉喊了一声。
“我能救活她!”
“姐姐!”曹叁葉拼命朝她摇头。
雪还寒睁眼朝着曹肆葉道,“阿冰,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你不用勉强你自己,况且,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她。”
“我有。”曹肆葉眼神坚定的盯着那白布盖着的人。“我是苜……”
“姐姐,不要!”曹叁葉道
“我是苜宿族,三瓣。”曹肆葉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副吃惊的表情,她竟然是苜宿族,怪不得族长要娶她做夫人,之前还觉得她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草精怪怎么这么受族长喜欢啊,原来是苜宿族,这样的身份,怕是雪莲族族长都配不上她才是,虽说是三瓣,但也是一等一的药草妖族。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三瓣,而是三代出不了一株的四瓣,雪还寒压根就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