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就碰见一件棘手的麻烦事。
看着屏障外的亡灵，方胖子回头问道，“谁把不干净的东西招来了？”
“什么啊？”Jolin探出个头顺着方胖子的目光看去。
“天一亮我就看见他等在那里，反正进不来，别管他，我查了一次《百鬼通鉴》，也没有他的记录，应该不是什么恶鬼。”阿盼洗干净手，把锉刀刷洗干净。
“等等，他手上好像拿了什么。”方胖子推门出去。
“哎，师傅……”阿盼本来想叫住他。
方胖子比这两个货看得准些，他手上的东西发着幽青的光，一看就不是从活人堆里带出来的东西。
“我去！”方胖子一瞧，是萧遥昨天做的糕点。
他问亡者，“你从哪儿得到这个？”
亡者也不怯他，“得处比用处重要吗？”
“看来你还了解一点儿我们的规矩！”
“略有耳闻。”
“你没有预约，所以就算拿着我们工作室的东西，也基本上不作数。”方胖子不留情。
“这是你们的业务失误，我抓住漏洞，有什么错？”
“你没错，但是这个东西……不……你想要的东西，从这里拿不到。”
“那我会去主家那里上诉，你们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哈……”方胖子干笑。
看了看四处，“进来！”
让Jolin和阿盼拖着他，自己则跑到神鬼缸旁叫陆离。
“老大，出事了。”
语气却没有多么慌张。
“真招人烦，有时差你晓得不？我睡得好好的，美容觉你不知道多重要吗？……”
不满地嘟囔半天，水缸的水波动不已。
方胖子等他骂完，水面平静，才把这个情况和他说清楚。
陆离坐正了身子，“所以，你现在是说，新来的实习生自己打开了录亡眼？”
“是，按道理来说，他现在还看不见那些。”
“是不是渡尘给他解开了？”
“我问了，没有，大家没有您的吩咐也没擅自做主过。”擅自做主的地方多了去，只是这一件不是而已，方胖子撇撇嘴。
“行吧，你看着办。”
方胖子装作他的样子一摆手，这些年，他连动作都学得一模一样。
“是。”脸上还是恭敬的，白胖的肥肉一笑一动。
幸好他那边看不见他。
“老板说按正常标准接待。”
方胖子对他们两个说。
阿盼说，“我刚才问过了，他说是萧遥把这里的食物给了他。”
“我刚才问他都没问出来，你怎么问的？”方胖子说。
他当然知道这意外是萧遥引起的，但他要看看阿盼在搞什么。
“盼诈了他一下，说这里的实习生做出的产品都是次品，没用，然后他就急了，盼又下套，说如果说清楚是哪位实习生，我们会处罚实习生，并且给客人一次补偿。”Jolin如实回答。
“为工作室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阿盼自豪。
方胖子笑，“你一千年前不就已经肝脑涂地？哪儿还有那些东西可以涂地。”
Jolin吐了一下舌头偷笑。
阿盼拿手点她，威胁要跟她打一架。
“那现在怎么办，真的按照老板说的做？”Jolin一如既往觉得陆离不靠谱。
“嗯，说到底也是我们的事故。”方胖子系上围裙，准备开始工作。
阿盼跟着他，不依不饶，“老板有没有说怎么处置实习生？”
“还没有。”方胖子说。
“你们两个也准备服务，不要闲着。”
“我***，今天第一单居然是给一个无名小卒引路。”阿盼不满。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萧遥？”Jolin问他。
“那你呢？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他反问。
“长得好看，人也温柔，年纪又小，我喜欢有年龄差，小奶狗多可爱，而且他对他妹妹也很好。”
“嘁嘁嘁……”阿盼走上楼。
Jolin跟着上楼，“那人家就是喜欢那种妹控啊，再说了，你不觉得萧遥长得有点像老板，哎，你说他不会是老板二十年前和解菲偷情生的孩子吧？”
“眼瞎了吧你。”阿盼嘟囔，“一点儿也不像。”
“老板的眼光多高，怎么可能找解菲那种货色。”
“也是，老板不会喜欢人类女性。”Jolin若有所思，顺了顺麻花辫，“那……你觉得老板会爱上我吗？”
阿盼停住脚，冷静地看了她会儿，一把推她下楼让她清醒些。
“哎呦！”Jolin站稳立马飞起来，一扭身挡住他的路，“推我干嘛！把我脸摔坏了我要你赔我！”
“你这个问题问了我几千遍了，搞得我现在想吐。”
照老路上班，萧遥摸到了大门上的铜钉，那扇门现了形，可和他昨天进来的那扇门不太一样。
“难道是后门？”
这里有几扇门，看来回头得问清楚。
一脚踏入，猛然踩空。
“啊——”
“噗嗤——”他落在一大堆落叶中，抬头，上面是冒出些蓝色的天空，身边是不见尽头的森林。
萧遥抖了抖身上的叶屑，往森林里面走，和工作室外面不一样，这里似乎不是幻境，他触碰到的这一切全是真实，鸟鸣、叶落、泥土，都不是虚假的幻境，至少不是他一碰就消失的幻境。
没想到从后门进来，工作室变得这样大，根本不算是个工作室，简直像是个原始森林。
这里还真是内藏玄机。
走了不久，见远处有个亭子。
有人在亭子里背靠柱子写生，是个女孩子，年纪不大。他一开始以为是Jolin，离近了才发现不是。
难道，她也是光怪陆离工作室里的员工？
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你好。”
那女孩放下画板，“Hi！”
“你是他们家的新人？”女孩问道。
“额……什么？”
“你是从哪儿来的？”
萧遥脑子一抽，“人间。”
女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完又说，“我知道，我问你是不是从主家来？”
“主家？”
“算了，你工作的地点叫什么？”女孩换了个他能听懂的问题。
“光怪陆离工作室。”萧遥觉得她不像是工作室的员工，这个女孩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可在她面前，他竟然不由自主变得极其诚实和尊敬。
“你老大是陆离啊？”
“你认识？”
“当然认识，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
“没错，他是我的老板。”
“这样啊，那我来告诉你，你不是主家的人，主家的头儿叫朝风。”
“你们这是个什么机构？”萧遥坐在她对面直接问道。
女孩摇摇头，“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们不算是同事，你不能和我打听。”
“那你？”他住了嘴。
女孩笑，又继续说，“我是解罪人，你呢……说不定会成为引路人。”
“那是什么？”
“你还小，以后会知道。”她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头。
萧遥侧头躲开，皱了皱眉，这话从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女孩口中说出，让人总是觉得不舒服，“我想问一下要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她把手上那副画给他，“把这个给陆离，告诉他，是新的，不是旧的。”
萧遥觉得这人奇怪，“我可以看一下合起来的这幅画是什么吗？”
“请便。”
他缓缓打开，原来是一副水墨画，画上有一山，一水，山上有初升的太阳，水上有一条渡船，船上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看不清面目，水边还有一个垂钓的老者，也带着斗笠。
“把这个给我们的老板？”
“嗯。”
她想起什么，笑问，“你有没有见过龙？”
萧遥说没有，“应该没有人见过这种生物吧。”
“那你觉得它存在吗？”
连光怪陆离工作室这样的地方都存在，更别说龙，萧遥点点头，“也许，你们这里可以看见。”
女孩又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萧遥，你呢？”
“聂儿。”
在她的笑声中，萧遥被她推了一把，那一下足矣把他推飞出去，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停住后发现自己一转眼已经在工作室外面。
当然，手中还拿着那副画。
敲了几下门，今天的前台姐姐没有来给他开门。
他推了一把，自己走了进去。
门里众人一致望着他。
“怎么了，哦，对不起来迟了，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到了一片森林里面，那儿有个女孩让我把这幅画给老板。”
方胖子拿过来，“我看看。”
“谁把门给你的？”他拿起画问他。
萧遥纠正说，“这是画，不是门。”
方胖子没解释什么，拉住他说，“你干什么去？”
“洗手，开始工作。”
“你犯了个小错误，来洽谈室我和你谈谈。”方胖子脸色严肃，一挥手就打开了其中一个小房间。
萧遥不解，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二楼上的阿盼已经准备工作了，拉胚成型，那亡灵走过来。
“我们这里的记录上没有你的瓷瓶，看来你做野鬼已经很久了。”
老人坐下，“是啊，有几十年了。”
“那你还没有成恶鬼，算是保养不错，寄在哪个人身上？”
“我没有占过别人的身体。”
阿盼停了拉胚机，“撒谎！”
“我没有骗人，我只是一直在虹取山那边的寺庙呆着。”
阿盼找了个笔记本记下这个案例，“算是今天的收获。你一个鬼，到底是积了多少德才能进寺庙，让佛气保护你？”
“我……”他摇摇头，“是别人为我积的福气，所以我现在想要还他，我欠了他一辈子。”
“我给你捏一个还是你自己捏啊？”阿盼问他。
“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知道一点，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是从那些鬼的传言中听说了一些。
“装你的残魂和残魄，虽然我看剩下也不多了，但是应该还够你下一世做花鸟鱼虫。”
“不好。”他叹息。
“花鸟鱼虫虽然命短，但你再入轮回的时间也短，有可能下下次你就还能脱生个人。”
“不好。”
“喂！我忍你很久了！”阿盼把泥一摔，泥点四飞。
亡灵擦擦脸，不卑不亢。
“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我的命格，我其实不想用这次机会帮我自己安排。”
“你想把机会给谁？”这样也是可以的，反正选择权都在他们手中。
“一个故人。”
“故人何在？”
“已经逝去二十八年九月又二十天。”他记得这样清楚。
……
按照他给的信息，阿盼打开了其中一堵墙，墙后封了无数瓷瓶，对照《百鬼通鉴》，他找到了编号。
“拿着这个去三楼，就从那个楼梯走。”
Jolin看他上来，诧异片刻，“今天阿盼的手脚也太快，这就做好了？”
“请您坐在这里。”
Jolin一拍脑袋，“你身上还有魂魄的气味，阿盼没有帮你安置好？”
他把瓶子放在桌子上，“不，我问他要了这个。”
Jolin听他说了几句，明白了他的意愿，把手放在瓶子外感知，“有一魄是完整的，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