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又酝酿了许久,幸村浅柚自认她这辈子就还没见过这么别扭的男人。
她丹眼轻眯,眼神中带有着两分肃杀三分漫然及五分不耐,冷艳的梅子口红在月光的照应下有了些许韵味,嘴角轻轻勾起一番幅度,“你在想什么?”
借着天幕的月光,他投过朦胧的一层轻纱看向她的脸庞,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所谓的朱莉普。
她的发色和贝尔摩德一样,是那种高贵的白金色,发尾处还有些小卷曲,澄澈眼眸中流光溢彩。
虽是有些混沌,但这不管怎么看,也都不像是身处深渊内的人。
自前任波本死后,他再也没看到过这样一个人,是那样的想让人毁灭。
“朱莉普……”他轻声呢喃着这几个字音来,里面有玫瑰,也有波本。
——还真是让人讨厌呢。
幸村浅柚蹙了蹙眉,“什么?”
“琴酒,时间都很贵,我想你以前也都是这么认为的,Time is money。”
Time is money……他应该感叹这朱莉普不愧是朗姆麾下的人吗?
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琴酒借着斑斓的萤虫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或者说是两个。
“算了。”纯黑色的帽沿又被拉低了几下,他那秋波流转的粟绿瞳孔被埋没在了铂金色的长发中。
她发觉琴酒的发色又变浅了几分,她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眼睛。
她急忙叫喊着,“喂,琴酒!”
就这么离开了吗,他会不会比她多知道些什么?
她不知道,但她想知道,难道她将来会变成库拉索那个样子吗?
幸村浅柚突然想到些许月前,她在组织的长野分部里看到的那个疑似库拉索的身影。
然而就这么看着黑色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细小的黑点,紧接着又消失在了月光下,幸村浅柚深深叹了一口气。
“幸村。”
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葱郁林木交错下,是爱尔兰和皮斯克。
她恍惚了一会儿,眼前的场景仿佛也都回到了些许年前,
在枡山汽车公司面试室与爱尔兰说着合作愉快的场景,以及在办公室门口被枡山宪三收为专属会计的场景。
……这些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原来她都已经经历过这么多风雨了吗?
“枡山先生,爱伦斯先生。”
记忆中,她就是这么称呼他们的,很久很久的那种。
而秋季晚风微凉,虽说没有夏季那般,但也激起了她无数的心头荡漾。
“朱莉普,许久不见,你可还记得我这个老先生?”在给枡山宪三当专属会计的时候,幸村浅柚有些时候会称呼他为老先生,不过虽然说是个会计,但她实质却和秘书司机这些没什么差别。
“老先生说笑了,幸村我怎能忘了老先生的大恩大德呢?”虽然说幸村浅柚她现在就只想把枡山宪三杀了。
枡山宪三看起来好像是很没由头的问了她一句,“怨吗,你怨吗?”
丹唇在空气中一张一合,像沉默了许久,其实这个时候的她对于现实和装傻她还是比较想选择装傻,“什么?”
“我想是你懂我的意思的。”
枡山宪三摊手,爱尔兰又把他坐着的轮椅不着痕迹地朝前推了一段距离。
幸村浅柚退闪了几步,“要按我说啊,皮斯克先生又是在跟朱莉普我打些什么哑迷啊?这要是要合作的话还是要依借朗姆先生他本人亲自的命令的。”
她这还以为枡山宪三这几年是忌惮她势力而选择装聋作哑在幕后,原来也只不过是在等待什么合适的时机罢了。
“天凉了……”最近这些时间的好像就有不少人惦记着她东西?
爱尔兰默默把身上的外套披到了幸村浅柚肩上,当然他也完全不知道幸村浅柚的下一句话会是该让王氏破产了。
幸村浅柚:“……”对不起她不好意思打扰了她忘了这时候还没这个梗。
丁点暖意侵袭了上来,不为何物,她竟然谋生了一种逃避的心理。
“先生此行,怕是有事相托吧?”
枡山宪三轻咳一声,“幸村,你这也得给我老人家留些好的面子吧。”
然她没想到是这枡山宪三竟会把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先生请说。”幸村浅柚语气谦卑得不行,但她原来明明想说帮不了麻溜点滚的,果然还是贱到骨子里的。
她其实是一点儿都不稀罕秋风的。
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毕竟刚入秋的时候街上的新人也都还穿着透气的短袖,就她一个长袖暖和包裹的。
枡山宪三沙哑着喉咙,向身后的爱尔兰招了招手,“爱尔兰……”
爱尔兰依言拿出了东西来,是一个纯黑色的文件夹。
而里面的内容也还是组织编配的那种黑纸白字,幸村浅柚也时不时的在想这样的配置是不是不烧钱的。
第一页明目张胆的只印了几个字。
清清晰晰,明明白白,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幸村浅柚细细的看着,她庆幸着自己的演技,也庆幸着自己过人的心态。
“先生这是……”有何用意?
好像没什么异常——这是枡山宪三听到了她第一反应后产生的想法。
他点了点头,“如你所见。”
“不该排到琴酒那儿吗,怎么就跑到先生手上了?”幸村浅柚脸色如故。
果然,她最讨厌的还是后门失火。
“这是大人从库拉索那边得到的情报,他说要亲自交到朱莉普的手里。”
幸村浅柚轻声呢喃着,“你是说大人啊……大人看还真是好雅致呢。”
所以前阵子组织总部出现的那个疑似库拉索的身影是真的吗?还有朗姆。
她现在回到三年前然后把满脸笑意答应服部平藏的自己掐死还来得及吗。
白色的字在黑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出,幸村浅柚一字一句的看着里面的内容,都很熟悉,而那鲜明的大字是她一生的信仰,却也足以毁灭她的一生。
来不及,也赶不及,一切的不逢时凑在一起就是有意为之。
——“復生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