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表情数转,暗叫古怪。一旁的任濯殷勤问道:“师父,您可有眉目。”任平生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两个孩子的脉象确实异于常人,倘若这脉象放在年长之人身上倒还合乎常理。”
素纤纤听了任平生之言连连点头,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办法医治?”
任平生沉默良久,闭口不答。
素纤纤心中一时忐忑:莫非是任前辈也无法医治?还是说这医治耗费甚大,任前辈不舍?
看了一眼任平生放在桌上的茶壶,素纤纤暗叫自己糊涂,进谷后连番遭遇,居然忘记了所带的东西。她连忙跑出屋子去,从马车中取出药书和茶饼,回到屋后双手递给任平生说道:“听闻前辈爱茶,这‘湖映夕阳’还算珍贵,特带来孝敬前辈。另外此医书乃是家师毕生才华所集,前辈如若不弃,也可以拿去翻阅。”言虽如此,心中仍是不舍,递书之时素纤纤眼中隐有泪光。
任平生拿到茶饼,观其品色,闻其香味,连道好茶。急忙命任濯烧水煮茶。而后望着素纤纤的表情,随手翻看了几页《无忧集》,复又合上道:“这书乃是你师父费劲心血所写,你这样拿来与我,足见诚意,老夫心下感动。但是...”说着任平生坐了下来连连叹气。
素纤纤见状问道:“前辈可是另有苦衷,不妨说与我们听听。”
任平生定了定神,慈祥地看了一眼沈雀和沈霄,摸了摸《无忧集》,望着素纤纤缓缓说道:“也罢,原本老夫本想把这段往事带进棺材的,如今既然机缘巧合遇到此事,不如就说与你们听听。濯儿,你也仔细听听,此时与本派大有渊源。”
任濯边看着茶水,边点头道:“嗯,徒儿听着。”
任平生目光深远,缓缓道来:“先祖任槐公,在医术见解上天纵奇才。两百年之前闻名于江湖,人称‘阎罗神医’。这称号说的是先祖救治善人妙手仁心,惩治恶人心狠手辣,而且身兼用药用毒之长,可以说是旷古烁今。”言语至此,任平生不由眼露向往之色。
接着他又说道:“先祖不惑之年,无论是用药,用毒皆出神入化。可说是起死回生了。但先祖性格好胜,对于人体、药理钻研永无止境,于是他搦战自身,想着自创一副药剂,在自己百年之后,后世仍能凭此药剂造福一方,终十年之功调制出一配方。按方服用可洗髓易经,大大提升人之潜力。唤作‘引龙丸’”
素纤纤皱眉道:“这莫不就是‘择神汤’?”
任平生不置可否接着道:“但是服用这药方有几个条件。第一,服药之人需是年幼之人,由于年幼之人身骨未长成,潜能较大,如果成年之后服用,这展脉之功效会让其经脉爆裂而死。第二,服药之人的体质本身要能抵得住这药的药性,如若不能,轻则一生痴痴呆呆,重则数日后便会早夭。
过了几年,先祖发现这服药之人,些许安然成长,更多的却是心力衰竭而亡。先祖以为,当是些许人能适应这经脉的强健,而另外些人之心腑较弱,导致心衰而亡。
又过了几年,弊端再现。服药成年后的人虽然是武功高超,智慧卓绝,但是大部分性情大变,性格乖张、暴戾,甚至开始危害整个江湖。
先祖痛心疾首,但为时已晚,已然难以制止了。至此之后,郁郁寡欢。先祖本想毁掉这药方,但念及其心血所创,始终不忍销毁。
他临终之时将药方分成两份,分别由两个爱徒保管,并且再三叮嘱,不可再让‘引龙丸’出世。这两个徒弟甚是听话,确实也没有私自看过这药方。
待传至第三代之时,双方起了激烈的争执。一方主张药大于毒,而另一方坚持毒大于药,久而久之一派分成了两派,便是如今的药王谷与五毒峰了,而这‘引龙丸’的药方也随着两派分裂各自传承了下去。”
素纤纤听到此处心中怅然,感叹世事无常。
素纤纤问道:“从目前的症状来看,这两个孩子服用的‘择神汤’,应该就是前辈所说的‘引龙丸’了,只是这药方是如何到萨满神教手上的呢?”
任平生再叹一气,看了看那两个孩子,道:“老夫本有一子,名为任旭。他自小聪慧,一目十行,本可传我衣钵,但其性格与我一般固执,幼时尚且相处融洽,待年岁渐长,我们父子二人慢慢不合,终于闹得不可开交。那一日,我教训其用药太过霸道,导致病人终生残疾,他反驳说那人本就性命不保,我虽致其残废,但好歹保其性命,还反唇相讥,说我用药古板,不知变通。我一气之下给了他一巴掌,谁知他口服心不服,当夜,盗走了那半份药方,留书说要改良药方,让我刮目相看。至此音讯全无。如今看此情形,当是投靠了萨满神教。”说完满脸懊恼。
任濯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往事,不由心头一酸:原来这师父也是可怜之人,难怪他对我管教甚严,极少让我出谷。
这时茶水沸腾,任濯斟满茶杯,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任平生。
但此间任平生意兴萧索,只喝了一口就立马放到了一旁,对沈七说:“小子,看你也是条汉子,应也是守信重诺之辈,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不仅解了你们身上的滞功散,还帮忙医治你这双子女,如何?”
沈七一听,一面尽力运功抑制毒性,一面仍然勉强点头道:“前辈请说。”
任平生说道:“找到犬子,带他回来。而且此事与你也有好处,那臭小子看过药方,有了药方、分量我医治起来也方便。我知此事不易,且不说你是否找得到萨满神教,即使你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回来。倘若他执意不回,你帮我传口信与他,就说家翁甚是挂念。如何?”
沈七听完不假思索地说:“晚辈沈七定当竭尽所能带令郎回谷内。”
任平生点点头,从药箱之中取出一药瓶:“小濯,给他们闻闻”
任濯挨个给众人闻了一遍,沈七感觉慢慢恢复了气力。
任濯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人对沈七说:“他们几个内力不济,估计还要睡个半个时辰,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