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停在院子里,阮梫便丢下双眼发木的小马下了车直奔二楼卧室,可怜的小马吓得颤颤巍巍了还得负责把车子停回车库。
“杨绵绵,你给我出来!”阮梫叉着腰在浴室外站了片刻,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想了想,推开磨砂玻璃门向里面看了看,竟然空无一人。衣帽间和阳台里不见人影,也不在小软的房间,他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周姨:“杨绵绵呢?她跑到哪里去了?”
周姨也纳闷:“少夫人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么?她没回来呀?”
阮梫一下子愣了,千百种念头一齐涌上心头、拔腿就跑,到院子里取了车却不知道要开到何处、只得重重一拳砸在车子上。他忍着心里的担忧害怕再次给她拨电话,两声忙音后,竟然提示用户已关机!他怔怔地站着,难道那女人真的不要小软了?哪怕不要孩子了,也要逃开他么?假如不是这样的话,那她一定是出事了……
杨绵绵靠着一株玉兰树瑟瑟缩缩地想,那个禽兽……怎么还不回来呀,她都要冻死了。她瞧了瞧自己这一身行头和手边的两个大袋子,怎么看都像是埋伏在此专门挖掘贵族花边新闻的小报记者。苦笑着哆嗦了一下,天都黑了,她再坚持一会儿,他要是再不回来的话她可就自己回去了。
一阵风过,树上残存的几瓣花朵也轻轻摇落,洁白的花含着鹅黄色的花蕊、香气盈盈。快到圣诞了,大概再过几日便不会有这么好看的花了,要看就要等到明年春天。杨绵绵想着,将有些僵硬的手指放在嘴边哈了哈,然后轻轻执起一朵落花放在鼻端闻了闻,那冷香中噙着一抹甜、勾得她的胃“咕”地叫起来。她紧了紧大衣、将花朵别在耳边,仰头望着慢慢升起的月亮。
在这样的地方,月亮似乎看着的确比较圆、比较大似的,杨绵绵笑着摇摇头、抱着膝盖。坐在安静隐秘的树丛间,仿佛月亮只是她一个人的,再没有旁人和她分一捧月光。她百无聊赖、仰头仔细辨别着月亮上的图案,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望月了,只记得旁人总说月亮上有吴刚伐桂、有嫦娥玉兔、有广寒宫。她用力眯起眼睛,只看到一团银白色的汤圆一般的月亮、上边透着些黑色的芝麻酱,哪里看得出有玉兔和桂树呢?或许她真的是太饿了,以至于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倒是忽然想起一首小时候学的儿歌,“月亮奶奶亮堂堂,开开亮门杽衣裳,杽得白,浆得白,摊了个女婿不成材,又喝酒,又打牌,穷得把锅吊起来!”她念的时候还被他听去了,他疑心忒重、斜着眼睛瞅着她、怀疑她是在嘲笑自己,她偏过头:“儿歌就是这么编的,你也太高看我了吧,为了讽刺你还要编一首儿歌出来。”
他就看着她笑,呼出的淡淡的酒气由夜风卷到她鼻端,有橡木气和花果味。他摆摆手说:“你念的那个是错的,我小时候念的是‘月亮奶奶,拄着拐拐。拿起棒槌,砸你脑袋!’”说着,他趁她不留意、在她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个爆栗,她“哎呦”一声、不依不挠地非要弹回去,抓不到他就装肚子痛、这才心满意足地得逞了。
杨绵绵深呼一口气,望着天边的月色发呆,竟没有发觉到越来越近的“沙沙”脚步声,等她回过神来、登时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阮梫硬邦邦地杵在她面前、全身紧绷着仿佛一头随时会冲上来咬死她的猎豹。
她下意识地向后靠靠,底气不知怎么就弱了,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她不由地揪住地上的小草、小声说:“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
她还没说完,忽然就被他倒拔垂杨柳似的一下子扛在肩上,她吓得将抱怨化为惊呼、用力摇他的肩膀:“喂,你做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禽兽不说话、快速地穿行在树丛间,听见她的呼喊忽然抬起手在她屁股上狠拍了几下,停顿了一下、仿佛犹不解气似的又打了上去。可怜她头冲下、完全看不见他的举动,只能听见他浑浊的呼吸声,这几巴掌挨得实在摸不到头脑,她不敢再乱喊乱动以防再触发了禽兽的狂性、就乖乖地伏在他肩头。
出了树丛,他一路“吭吭”地喘着粗气扛着她往坡上走,杨绵绵这下急了、在他肩上不停挣扎:“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上去!”他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一口气走进阮宅的院子里,刚要踹门、佣人已经率先将门打开了,她就这么在好几个佣人的目睹下惨不忍睹地被禽兽抗麻袋似的抗上了楼。
一进房间,他就将她“咚”一声丢在床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饿虎扑食似的压下来撕扯她的衣服。她惊恐地挣扎,他脸上脖子上的汗珠下雨似的掉在她身上,他身上不知怎么的挂着好些树叶子、一动也扑簌簌地砸在了她脸上。他像入了魔似的红着眼睛撕扯她的衣服,她身上最后只剩下两件可怜的小内衣,杨绵绵惊恐地瞅着他、捂住胸前。他喘着粗气低声说:“随便你吧。”说着,就脱下身上的风衣丢到一边。
杨绵绵趁着他脱衣服想逃,刚爬起来就被他揽着腰一把抱起来,隔着薄薄的羊绒毛衣还能感觉到他身上满是汗、可一双手却冰冰凉凉的,她被腰间的手冻得一哆嗦、然后就被扔进了浴室的大浴缸里。门“砰”一声被甩上了,杨绵绵呆呆地坐在浴缸里还反应不过来,渐渐的,暖意涌了上来,她舒服地滑进水里、全身舒泰,再也懒得去想那只禽兽。
她正满心欢喜地泡着澡,忽然听见外面有对话声,她竖起耳朵听着、不再扑腾水花。
“少夫人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是周姨的声音。
“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被外星人踢过,我就不明白她大冬天的跑到树林子看什么月亮!那么大一片树林子,害得我跟穿山甲似的到处乱钻,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她!”是禽兽的声音!杨绵绵忍不住磨牙。
然后就听见周姨“呵呵呵”的笑声,杨绵绵悲愤地想,这个宅子里的人都太可怕了,听见禽兽说一会儿要收拾她,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也就罢了、竟然还笑!她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磨磨蹭蹭地不想出去,过了一会儿,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传来“当当当”的敲门声。那么薄的一层玻璃,她真怕被他一下子敲碎了,她闷着气不做声、被他打那几下现在还疼呢!敲门声再没想,杨绵绵轻哼一声、瞬间忽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要是禽兽忽然闯进来的话,岂不是又要被他看光了!
她飞快地裹上一件浴袍,灰溜溜地钻了出来,禽兽正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目光如剑峰地盯着她。阮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冰了、像刚刚煮出来剥了皮的鸡蛋,忍不住又摸了一下,然后扔给她一支体温计、进了浴室“砰”一下关上门。
房间里比浴室还有暖,她抬头看了看“嘶嘶”的空调风,热得头晕脑胀、用手扇了扇风。她含着体温计跑到外间的沙发上窝着,温度稍稍降下来些,体温计“滴滴”地响了,三十六度八,一切正常。那两个大购物袋被佣人捡了回来、放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杨绵绵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件藕荷色的长裙,层层蝉翼似的桑蚕丝像流云似的轻柔飘逸。
她陶醉地闭着眼睛、高高举着裙子,让长长的裙摆划过自己的面颊,甜甜地笑着,橘色的台灯轻笼在轻纱里。阮梫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色,他握着毛巾的手顿了顿,悄声站在原地看着她。原来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样,是喜欢这些东西的,她也爱美、爱漂亮衣服,那么,是他从前送错了东西?
他抱着手臂,微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睁开眼睛,一转头看见了他、迅速将手中的长裙放了回去、拘谨地坐着。他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硬邦邦的走过去朝她伸出手、看着她有些惊慌地将两只购物袋套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阮梫愣了愣,不耐烦地将袋子甩到一边,俯身拿起她手边的体温计放在眼前看了看,倒没有再发火。杨绵绵想着他方才和周姨的对话心里还气恼着,瞧了瞧他的脸色,不满地说:“你脑子才叫外星人踢了呢!要不是你说一定要等你一起回去、不能叫人看见我们各自回家,我才不要大冬天坐在树林里看月亮呢!”
阮梫本来不气了,听她这样说又恼火起来、咬着牙戳着她的脑门说:“你这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先不说树林这件事,我不接电话你就不会等一会再打、或者发简讯告诉我你已经到家了?非要连着打十几通,把手机电池都耗光了吧!要不是我追查信用卡的消费记录,知道乔颜和你在一起来着,你就等着被冻死吧!”
杨绵绵摸出手机看了看,果真已经自动关机了,她捂着被他戳得生疼的脑门小声嘀咕:“我才没那么傻呢,你再不来我就自己回来了,才不会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