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绵绵换好了礼服等阮梫从阮老爷子的房间出来,她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有些陌生,镜子里的女人长裙及地、发尾卷了个圈后优雅地别在耳后,还真像个名媛。
门把手“啪嗒”一声扭开了,阮梫走进来,看见她的时候愣了愣。杨绵绵有些不安地说:“我选的这件礼服还可以么?”
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地用食指指腹轻敲着下巴审视地绕着她走了一圈,点点头说:“还不错,不过胸部那里看着总像少了点什么。”
杨绵绵有点愤怒、扭过头去懒得看他。阮梫笑了笑,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的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串钻石项链,绕到她背后为她轻轻戴上。他身上的烟草清凉让她有一刻恍惚、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上瞬间一沉,她轻轻摸了摸那串项链:“太贵重了,我还是不要戴了。”
他握住她举起来试图去摘项链的手:“你紧张什么,借你戴的,这么贵的东西送你也是浪费。”
她没有言语,静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她早已经过了最好的时候,爱人却仍不在身边,这一生终究是被他误了。阮梫看着她安静的侧脸愣了愣,忽然想起某个薄暮的傍晚,她也是这样不言不语地站在阳台边吹着晚风、长长的发丝被风扬起。
他晃了晃神,托着她耳际的短发说:“留起来吧,你长发时比较好看。”
她像是极苦涩地咧了咧嘴,从椅背上拿起白色的羊绒大衣穿上,安静站在一旁等他。他忽然变得急躁,心烦意乱地理了理领带,皱眉低声说:“走吧。”
下楼的时候她走在他前面,他在她身后恰好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窝在大衣高领子里的短发,让他生出一种她仍是长发、只是折在大衣里被掩住了。她一低头,短短的齐耳发丝便从脸颊边滑落、露出洁白细腻的脖子,他这才看到她左耳后边有一颗黑色的小痣、他从前是从不知道的。他们虽然纠缠了四年了、过了这个春节便五年的光景了,只是相处的时间大概还不过三百天、而面对面的时光恐怕加起来还不够一个月了。
先去看过了小软才上车子,小软正和老师学心算,她不放心、非要在门口看一眼,结果被小不点发现了,小软惊喜地张大嘴巴捂住嘴、大眼睛忽然忽然地眨着一动不动盯着她。他鬼使神差地张口便说:“小软是说你好看呢。”
她的眼睛笑着望着小软、不转头地对他说:“你又知道了?”
他张了张嘴、囫囵地说:“我就是知道,快走吧,要晚了。”
到达的时候,他们的车子紧跟在一辆白色轿车后面,等着保安调度。杨绵绵从车窗里向外打量艺术馆、忽然吃惊地指着前面一个身穿白色皮草的年轻女人说:“啊!那个那个,那个不是云婷婷么!她也来剪彩么?”
阮梫顺着她的手指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哦,没什么怪的,岳老头搞的就是娱乐传媒。等会儿再看见谁了别指指点点大呼小叫的,记住没?”
她假装没听见他说话,也把她想得太没品了吧,在公共场合她还是很有分寸的!下了车,阮梫就领着她一路流水似的寒暄打招呼,他知道她嘴拙、需要她开口打招呼的时候才会提醒她,大多是时候她只是在他身边微笑、充当个花瓶。
艺术馆里是欧派装潢,八根石膏雕花大柱子在大厅里一撑、立刻显得大气非凡。阮梫带着她绕场一周,男士们大多三三两两持着玻璃酒杯寒暄,倒见不少富太太携着娇艳年轻的女孩子面带微笑地走动着欣赏名画。杨绵绵正觉得高跟鞋磨脚,沿着走廊转了弯,便见前面几个人围着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说说笑笑,想必是艺术馆的正主。阮梫不放心地看了看她说:“我上去打个招呼,你自己在这行么?”
杨绵绵点点头:“我只看画,不说话,你去吧。”
他又不放心地瞧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大步走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起路来十分有范、引得好几个小姐的目光追随,她这才大彻大悟、感情他带她来就是找她当人肉盾牌的啊!她选了一个离他不太远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欣赏画作,看着看着身边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她还以为他回来了便浑不在意地转过头,这一看着实吓了一大跳。是汪绍雄诶!新晋当红小生,已经红到代言卫生巾而没有任何违和感的明星汪绍雄诶!杨绵绵愣了愣,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俊颜,想起阮梫的教诲、默默擦掉了心里咕噜咕噜冒出来的口水。
好在她在Rance的时候受过非常专业的培训,不管面对怎样惊天动地的人物,面部的微笑都要一视同仁地谦逊温和。不过她许多年没有练习过了,笑容就有些不到位,再加上十分紧张,微微僵硬的嘴角边倒生出些不经意的透着懒散的优雅。
汪俊男看着她温柔地笑着,轻声说:“您也喜欢这幅画么?”
杨绵绵有点慌,她定睛一看、心中大喜,这幅画恰好是从前Rance拍出去的那一幅啊。她望了望远处禽兽的身影、他像是被那群人拖住了走不开,咬了咬牙、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如:“陈先生的这幅画我也仰慕许久了,有幸亲眼见到真是感慨,记得上一次见时还是在Rance的秋季拍卖会。”杨绵绵回想着从前和拍卖行的客人聊天时最常听到的话、随口胡诌,她只记得作者姓陈、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
汪俊男看起来更加起了兴致,饶有兴致地看着画作上斜卧的女子问:“既然这样喜欢,那怎么会错过了呢?”
杨绵绵忽然聪明了一回,她看着俊男完美的五官,本来还因为被大明星搭讪而窃窃自喜,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俊男只是在试探她究竟同是新出道小星还是金主啊。她想了想,故意深藏不露地说:“因为这幅画的主人是岳先生啊。”
俊男有些没搞清楚,只得跟着笑着点头、温柔的目光里带着不安的探究。杨绵绵正觉得如芒在背,腰身忽然被轻轻一揽,她不由自主地倚过去、鼻端萦绕着熟悉的烟草清凉。阮梫低头看着她笑笑、对汪俊男点点头,俊男谦和有礼地作了个请的手势,杨绵绵被电了一下,然后由阮梫揽着翩翩走开了。
刚一绕到没人的地方,他的爪子就在她腰间猛地一勒,眯着眼睛瞅着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杨绵绵,我小看你了啊,一个当妈的人了竟然还这么招蜂引蝶。跟那么个小明星你范得上么,我怎么就从没见你跟我抛媚眼呢,啊?!”
他们俩这姿势暧昧、他咬牙切齿的时候还不忘带着笑,旁人瞧在眼里还以为是在咬耳朵呢。杨绵绵被他的呵气弄得痒痒,不由得偏过头:“是他自己凑过来的,再说我招蜂引蝶关你什么事!”
他显然不高兴了,大手勒着她的腰、像要把衣服烧出几个洞来似的。她忽然了然,她既然是他的女伴,就不能和别的男人说笑,因为她是属于他的,就像是他的手帕被旁人捡起来擦了擦嘴,他可以再也不用这块手帕、但仍会因为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沾染了而不开心。
接下来的时间他再没有给她独处的时间,她只要继续做花瓶笑笑就可以了,既然她是花瓶、她索性就不说话,阮梫显然以为她在闹别扭、越发不耐烦地沉下脸。
一直僵持到终于结束,小马取了车子等在博物馆门口,阮梫揣着绅士做派让杨绵绵先上。她刚提着裙摆走下台阶,一桶水就朝他们泼过来,她被淋了个透心凉、全身湿得像落汤鸡。保安朝着那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追过去,阮梫朝那个方向望了望、随即脱下西装外套紧紧裹住杨绵绵。她冷得不停地打哆嗦,被他半揽半抱地狼狈地上了车子。
阮梫从后车座的面纸盒子里一个劲地抽了厚厚一沓纸巾擦去杨绵绵脸上、脖子上的水珠,沉着脸命令驾驶座的小马道:“闭上眼睛!”
小马“啊”了一声,慌张地说:“少爷,闭上眼睛怎么开车啊!”
阮梫愣了愣,僵硬地说:“专心开车,眼睛不许乱看,否则我开了你!”
小马做得笔直、脑袋杵在脖子上不敢乱转,车子开得平稳缓慢。阮梫将杨绵绵护在怀里、手指探进她的大衣里去拉礼服的拉链,薄薄的桑蚕丝被水浸过后湿淋淋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又紧又冰。他没了耐性,皱着眉头刚想一把扯开,忽然想到了她在灯影中举着裙子的样子,手指不自觉地松了力道、重新耐着性子去和那拉链奋战。
她像是被冰傻了,半天没说话,那水实在冷、他左肋那边溅上了一点都冰得难受,何况是她这样被兜头浇过。大概是冻着了,他给她脱衣服的时候她只挣扎了一下、眼睛里噙着委屈和倔强瞅着他,他坚持地拉下她的内衣,她眼里忽地黯淡下去、却再也没挣扎。他忽然便觉得心疼,不忍心再瞧她的眼睛,边用自己的大衣包裹着她边用手指快速地除下她身上湿透了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