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欢爱过后,她伏在他胸前,指尖轻轻在他的胸前画圈。
“好,你问。”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个问题有意义么?”
“当然了!”
“你现在还在怀疑我?”
他想了想说:“就是第一眼呗。不过第一眼我没看清,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就发觉,这姑娘的眼睛比第一眼时小了点、鼻子比第一眼时塌了点,最重要的是,胸部比第一眼时小了————不止一点点。”
她嘴角颤了颤,背转过身去,小声说:“那你还要娶我?”
他像膏药似的贴过去,胸膛抵着她细滑洁白的背,轻轻含着她的耳垂:“谁让我第一眼没看清呢?长得不好看又不是你的错,被我喜欢上算你倒霉。”
……
夜半无人私语时,当美女和禽兽正在把握着分分秒秒难得安宁的时光欢爱缠绵的时候,故事里的男配角正穿梭在仿佛漫无边际的夜路上。当然,景文沅定然不是那个企图霸占贝儿和城堡的恶棍,假如是的话,写这个故事的人就可以编造出更加大快人心的情节。
总有那么一个人,他曾和女主约定携手赏春芳、雪夜游南山,可是从某一天开始,他的出现开始惹人厌烦,那个人叫男配角。孤单寂寞的时候,无助彷徨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起又默默退去。但其实,又有多少人有足够的幸运,转身的时候总有那样一个男二为你等待。时常,当我们黯然神伤回首的时候,身后空无一人。
假如你真的有那样的幸运,请善待你身边的男二号。
仿佛可以听见车窗外面呼啸的风声,有时候夜路可以让人发疯,眼前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夜色,就好像每一处都是一样的,让人分不清自己究竟实在前行还是原地打转。车子驶进一个隧道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景文晟。
他戴上耳机,静静听着里面的沉默,麻木地握着方向盘。半晌,耳机里响起景文晟的声音,质问道:“你去哪里了?”
他抿着嘴角,眼睛里竟然莫名涌上了些难以辨别的酸涩,“哥,你以前从没这样对我说过话。”
景文晟大吼道:“我问你去哪里了!”
他疲惫地笑了笑:“我已经把绵绵的父母安置在好了,记者不会找到,你和大哥也不会找到。”
脑海里不禁冒出两个老人又欣喜又疑惑地神情,杨妈妈拉着他的手热切地问:“是不是学校的假期提前了,所以你来接我们老两口去出席你和绵绵的婚礼?”他含糊地应对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小院里的樱桃树叶子都谢了,河岸边的杨柳刚刚冒出新芽。
景文晟阴鸷着声音说:“文沅,你这样做是胳膊肘向外拐,我们的处境比你想象得更不堪。表面上是我们主动,可是你知不知道,工商联、甚至政府方面,还有一些看不见的角色都在为阮梫护航?弟弟,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也许他早就指定了阮梫当他的继承人————也许,他也从未将我当成过亲生儿子。”
景文沅望着隧道里一盏盏飞快后退的路灯,淡淡地说:“哥,既然已成定局,你和大哥还争些什么呢?我们和阮家本来就不是一家人,那些东西也原本就不属于我们,这么多年,你还看不透么?”
“我不甘心!”景文沅大吼道,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碎响。“我不甘心,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凭什么他一点也不念及我?这么多年我为阮氏付出的心血,凭什么由阮梫那小子全数抢走,我和我妈究竟算什么!我最不甘心的是,就连我的亲表弟,竟然也帮着外人!”
“外人?”景文沅失神地轻笑:“哥,我的愿望很简单,我不想要什么财产、也不想参与你们的争斗,一直以来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现在,我也只是想尽我所能保护她,怎么就这么难?哥,你告诉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电话那头片刻地沉默,他紧紧捏着方向盘自嘲地笑笑,用衬衫袖子飞快地拭了拭眼睛。幽长的隧道终于走到了尽头,眼前又是一片茫然夜色,他麻木地握着方向盘,眼前浮现出一道飘渺虚无的幻影。还未来得及看清,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一辆卡车,排气口忽然喷出大量的尾气、在冬夜中仿佛茫茫大雾。
刹那间仿佛置身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中,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摄魂怪面具下她惊讶欣喜的脸,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女孩子都喜欢扮公主、仙女或者动漫角色,她这么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怎么会想到去扮摄魂怪。她羞涩地小声说:“教……教授……”他惊讶地说:“咦,杨绵绵,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魂魄早就被摄魂怪牵走了,可是那只瘦小得可怜的摄魂怪,还记得那个没有了角的独角兽吗?
早已来不及,他的车子在尖锐的刹车声中直直地冲向前方的卡车,一声轰隆,电光石火。
“那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仍觉得仿佛躺在棉花堆里,嘴角都懒得动一动,半晌懒懒地问:“什么?”
“你从前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你还记得吧,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酒、躺在床上睡觉,你默不作声地点着了床单,我差点被你烧死。”
她望着天花板不禁想,禽兽的体力真旺盛,她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了,他还有脑细胞想这么复杂的问题、有力气讲这么长一大段话。可是那段对于她来说暗不见天日的时光,真的是她所不愿意再想起的啊,她真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再想起。
她还记得那天的乌云,像层层堆叠出的山一般,阮峥嵘神态威严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杨小姐,阮家不可能接受你做儿媳,这张支票我已经签了名,我不想多说什么,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呆呆地瞧着窗台上种着的一溜玫瑰,俗艳的颜色,已经叫人修剪过了刺,花瓣边缘已经被冷冽的风吹得脆而发黑。这时节的玫瑰,也只是外表好看而已,内里其实仍是生涩的,只是被人生生催得怒放。她看着面前的长者发笑:“儿媳?这辈子我还能做谁的儿媳么?”
支撑着艰难起身,臃肿的身材让她觉得烦闷而自我厌弃,阮峥嵘静静靠在藤椅上:“杨小姐,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这个孩子,我们也不会要,有不相配的父母,这个孩子也不会幸福。”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神色冷淡的中年男子,仿佛没有听懂。阮峥嵘淡淡说:“你怎样处置这个孩子,阮家都不会干涉。”
天边闷闷地响起一声雷,映得她的脸色越发蜡黄。她嘴唇发颤地看着阮峥嵘:“您坚持叫他带着我搬来阮宅,就是为了今天吧?”
阮峥嵘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仿佛已经将她看穿,留下那张支票,阮峥嵘起身离开,车子开出阮宅。电话忽然响了,铃铃的声音被淹没在雷声中、又声声钻进耳朵里,她失魂落魄地走过去。里面传出女子娇媚的笑声,然后他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竟似听不真切,混杂在莺声燕语中、低俗****地不堪入耳。她紧紧捏着听筒,抬眸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一道白光闪过,镜中的女人蓬头垢面、发丝散乱,犹如鬼魅。
半夜的时候,他竟回来了,倒头便睡。她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察”地点亮一根火柴,微弱的火光映着他沉睡的脸。她轻轻松了手指,看着那火苗坠落在他的西装上、又滑落在床单上,瞬间燃烧成大片的火焰。
他在灼烧中皱皱眉,然后腾地从床上跳起来,脱下身上燃着了的西装用力将床单扑灭。房间里弥漫着烧焦的死灰气味,他气喘吁吁地盯着她,酒亦醒了大半。虚假的温柔被烧得残破,他用力扣住她的下颚,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就这么想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