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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6)

而且,在这混战之中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部分船只被击毁的腓尼基人来到国王这儿,揭发伊奥尼亚人在海战中的背叛行为。他们把他们失去船只的的原因归结到伊奥尼亚人的背叛行径上。至于这件事的结局,则伊奥尼亚人的将领们并没有被判处死刑,可是控告他们的腓尼基人却得了以下我要讲到的答复。如前所述,原来正当他们还在向国王控诉的时候,一艘来自萨摩特拉开的船突然向一艘来自阿提卡的船发动进攻,而当阿提卡的船被击毁正在下沉的时候,一艘来自埃吉纳的船前来助战又把这艘萨摩特拉开的船击沉了。

可是精于投枪的萨摩特拉开人竟用投枪消灭了把他们的船只击沉的埃吉纳船上的所有人,然后把敌人的船只据为己有。如此一来,伊奥尼亚人便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而当国王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时,他恼怒了,他打算把这一切的缘由归咎于腓尼基人身上,于是他便下令处死了这些腓尼基人。因为他觉得懦弱的人是没有权利控诉比他要勇猛的人的。原来,当克谢尔克谢斯坐在名为埃伽列欧斯的、位于撒拉米司对面的一座山山下的座位上时,一旦他见到自己一方面的人英勇作战时,他总会询问他们名字,而侍候在他身边的史官就会把三段桡船的将领、他的父亲以及他统治下的各个城邦的名字记载下来。另外,伊奥尼亚人的朋友、波斯人阿里阿拉姆涅斯当时也正侍候在国王的身边,在处死腓尼基人的这件事上他或多或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克谢尔克谢斯就是如此处理腓尼基人的。异邦军既然被击败并想逃回帕列隆去,埃吉纳人就悄悄地埋伏在了海峡准备袭击他们并且立下了不世的功勋。原来,在混战中雅典人击毁了一切敢于反抗或是打算逃跑的船只,而埃吉纳人的任务则是不让一艘异邦人的船只逃离撒拉米司。因而那些好不容易才从雅典人手里逃出来的船只,刚出龙潭又进虎穴很快就逃进了埃吉纳人的伏击圈。

正当这时有两艘船在那里遭遇,一艘是追击铁米司托克列斯的那艘船,另一艘是由埃吉纳人克利欧斯之子彼律克利格斯所统率的船。而这艘船正在攻击一艘西顿人的船,这艘西顿船正是抓获了那艘在司奇亚托斯地区承担放哨任务的埃吉纳船的那艘船,而那只担任放哨任务的埃吉纳船上的将领正是伊司凯诺斯之子披铁阿斯,波斯人十分饮佩这个人的英勇,因而让这个浑身是伤的人依然留在船上。而当这艘西顿人的船被埃吉纳人捕获的时候,仍然在船上的披铁阿斯获救了,故此他便安全地返回了埃吉纳。在波律克利托斯发现那艘阿提卡的船的时候,他因为船上将领的标志而认出了它,于是他便向铁米司托克列斯破口大骂,他责备铁米司托克列斯说,铁米司托克列斯曾污蔑埃吉纳人是站在波斯人一边的。但是波律克利托斯是在击毁了一艘异邦人的船以后,才开始责备铁米司托克列斯的。那些幸免的异邦军,逃回了帕列隆并投到陆军的保护之下。

在这一次海战中,埃吉纳人在全体希腊人当中获得了最高荣誉,雅典人所获得的荣誉仅次于埃吉纳人。获得最大荣誉的个人是一个埃吉纳人和两个雅典人,他们分别是埃吉纳人波律克利托斯,雅典人来自阿那几洛斯区的埃乌美涅斯以及来自帕列涅区曾追击过阿尔铁米西亚的阿美尼亚斯。假如阿美尼亚斯知道阿尔铁米西亚就在他所追击的那艘船里的话,那么要么他捕获了她的船,要么他自己的船被敌人捕获,否则他是决不肯罢休的。雅典的将领们曾经得到过这样的允诺,无论是谁只要能生擒阿尔铁米西亚,他就能获得一万德拉克玛的奖赏。因为一个女人竟胆敢前来进攻雅典,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然而,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她竟然逃脱了,和其他船只得以保全的人一样回到帕列隆了。

按照雅典人的说法,科林斯的水军统帅阿迪曼托司在双方刚一交锋时,就被吓住了,进而扬帆远遁脱离了战斗。而当科林斯水军发现他们的首领逃离的时候,他们也跟随他一起逃走了。但是据说当他们逃到撒拉米司地区的雅典娜·司奇拉斯神殿附近时,他们承蒙上天的偏爱,遇上一艘不知是谁派遣来的船,而在遇上这只小船以前,科林斯人对于水师的结局如何是一点也不清楚的。下面的情形令他们明白这一切是出自天意的:当这只小船逐渐靠近他们的船只时,他们听到小船里有人喊道:“阿迪曼托司,你带领你的船只掉头逃跑如此你便背叛了希腊人;可是如今希腊人已经实现了他们的愿望,他们已经取得了海战的胜利了。”尽管他们这样讲,可阿迪曼托司仍是半信半疑,于是他们又说,倘若他们发现希腊人并没有获得胜利的话,则他们心甘情愿地去做人质并被杀死。听了这些话,阿迪曼托司这才带领着科林斯人掉转船头,返回水师的阵营,但这时大局已定胜负已分了。雅典人关于科林斯人的说法大致就是如此的,可科林斯人却极力否认这种说法。他们称他们始终战斗在阵势的最前列,所有的希腊人都能够为他们作证。

但是吕喜玛科斯之子阿里司提戴斯在这场发生在撒拉米司的混战中做出了下面的事情,我在前面曾经提到过阿里司提戴斯是一位非常出众的雅典人:他是部署在撒拉米司沿海地带的人数众多的雅典重装步兵的统帅,他率领着这支部队渡海在普叙塔列阿岛上登陆,消灭了驻扎在那个小岛上的所有异邦军。

海战结束之后,希腊人便把还在那一带水域上飘浮的全部的残破船只收集起来运到撒拉米司去,并在那里为下一次的战斗做好准备,由于他们认为国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会收拢残败的船只卷土重来。然而许多在海战中损坏的船只被西风卷到阿提卡地区一个叫做科里亚斯的海岸地带去了。如此一来,不单单是巴奇司与穆赛欧斯关于海战的预言得以印证,就是在多年以前的一位名叫吕西司特拉托斯的雅典的神托解释者有关被冲到这里岸上的破船的话也应验了,这些话在当时根本没有任何希腊人留意到它的含义:

这就是科里亚斯的妇女们也将要以船桡为薪来烧饭的原由了。

但是这件事是在国王已经离开之后才应验的。

在克谢尔克谢斯明白了他所遭受的惨败的时候,他就担心希腊人会因为伊奥伊亚人的建议或出于自己的考虑而去进攻海列斯彭特毁掉他的桥梁,如此他的退路就被切断而不得不滞留在欧罗巴了,而他自身也有遭遇杀身之祸的危险,因而他就准备逃走了。但是为了不让希腊人以及他麾下的人发觉他的这样一个计划,他便准备修筑一条通过撒拉米司的大坝,并用绳索把腓尼基的商船固定成一列以代替浮桥和壁垒,就好像他正在为下一次的海战做准备似的。所有其他的人都被他骗过了,都相信他会在那里继续作战。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骗不过玛尔多纽斯,他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对克谢尔克谢斯的企图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克谢尔克谢斯这样做的时候,他便派出一名使节回波斯去报告他现在的不幸遭遇。在当时的世界里这些波斯使节传递消息的效率是最高的,这是因为波斯人发明了一个巧妙的传递方法。据说,在整个距离当中要走多少天,在整个路上便安置多少人和多少马,每一匹马和一个人与上一个人与马之间相距一天的路程;任何恶劣的天气都不能阻挡他们准时赶到指定的地点。这样,第一名使节把命令传递给第二名,第二名传递给第三名,以此类推,这与希腊人在祭祀海帕伊司托斯时举行的火炬接力赛跑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在波斯语里这样的驿站叫做安伽列昴。

当第一个消息传回苏撒,报告克谢尔克谢斯已攻占了雅典的时候,留在国内的波斯人欢欣鼓舞,以致桃金娘的树枝被他们撒满了道路。他们焚香祷告,沉浸在奉献牺牲仪式和各种快乐的事情上。可是随后传来的第二个消息,却使他们大失所望,他们竟然撕破自己的衣服,继而不停地嚎啕大哭,进而把一切的过错都归咎到玛尔多纽斯身上。波斯人之所以这样做,与其说是为船只方面遭受的损失而哀痛,还不如说是为克谢尔克谢斯本人的安全而担忧。

所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克谢尔克谢斯本人回到波斯并加以阻止的时候,波斯人才不这样做了。另一方面,玛尔多纽斯发现克谢尔克谢斯因为海战的失败而精神消极,并怀疑克谢尔克谢斯已经打算撤离雅典了,因此他内心便以为他会因为曾鼓动国王出征希腊而受到惩处,并认为他目前最好的选择或是鼓动国王不惜冒险征服希腊,或是在成就了崇高的功勋之后光荣地死去,当然,他还是期望能把希腊征服的。在他权衡之后,他便这样提议说:“主公,请不要悲伤,也不要因为我们所遭到的惨祸而意志消沉,以为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灾难。对于我们来说,一切的结果不是取决于船只,而是取决于士兵。那些自认为是获得了辉煌胜利的希腊人,没有一个愿意离开他们的船只来与你作战,在波斯国内也没有任何人敢于这样做;那些反叛过我们的人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

因此,倘若你愿意的话,让我们马上去突袭伯罗奔尼撒吧,要是你认为等一等也许会更好,那也是可以的。不要丧气吧,希腊人无论怎样也不能逃脱他们对现在和以前所做的事情的责任,无论怎样也不能逃脱成为你的奴隶的命运。因此你最好是依照我的话去做。然而,倘若你已决定调离你的军队,那我依然有一个计划供你选择。国王,不要让波斯人受到希腊人的嘲弄。因为,假如你的业绩受到损害,那也决不是因为波斯人做错了什么,并且你也不能说,在任何地方我们做得像是个懦夫。而假如腓尼基人、埃及人、塞浦路斯人和奇里启亚人显示出自己是怯懦的人的话,那这个灾祸也决不会牵连到波斯人的。所以,波斯人既然没有做错什么,那么请你还是听从我的意见吧。倘若你已决定离开这里,那么就带领着你的主力大军回到波斯去吧。可是我愿意自领三十万人留下来,把一个受你奴役的希腊敬献给你。”

克谢尔克谢斯听完这番话以后,他就似乎苦尽甘来那样欣喜万分了。于是他对玛尔多纽斯说,在他考虑之后,他会告诉他这两个策略中的哪一个是他的选择的;当国王和玛尔多纽斯把所有的波斯顾问召来商讨的时候,克谢尔克谢斯认为阿尔铁米西亚也应该来参与商讨,因为他觉得在以前的会议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当阿尔铁米西亚应召到来的时候,克谢尔克谢斯便命令所有与会者和他的近卫士兵全部退下,随后对她说:“玛尔多纽斯以为我应该留在这里并突袭伯罗奔尼撒,因为他认为虽然海军船只损失惨重,但波斯人与陆军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并且他们很愿意向我证实这一点。因此他的意见是要我留下来,不然的话,他自愿率领三十万人留下来,并打算在将来把征服后的希腊敬献我。而按照他的劝告,我应该率领军队的主力回国。(就像前次的海战之前,你曾劝我不去进行海战的正当劝告一样),所以现在我向你求教,请你告诉我,你觉得在这两件事当中哪一件对我是最有利的。”

在听到国王对她所做的这些询问之后,她就回答说:“国王,要答复你的询问,指出哪一件事对你最好,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我认为你自己回国,而让玛尔多纽斯同他所期望的人留下,倘若他愿意并保证实现他对你的诺言的话应该是最好的。假如他征服了他自谓能够征服的一切地方而且在他所谈到的意图上面取得成功,那么,主人,这成就也同样是属于是你的,因为他们都是你的仆人。但倘若事情的结局与玛尔多纽斯的想法相违背的话,那么既然你本人以及你的家人都安然无恙,那这件事对你来说也不算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因为当你以及你的家人安然无恙的时候,希腊人则必须经常为保全他们自己的生命而作战。关于玛尔多纽斯,则倘若他遭到什么不测的话,你根本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假如希腊人所战胜的、杀死的只不过是你的仆人的话,那他们的任何胜利都是不值一提的。对于你来说,烧毁雅典以后你就可以回国去了,因为到此你已经达到你这次远征的所有目的了。”

阿尔铁米西亚的见解使克谢尔克谢斯极为满意,这是因为她所说的正好是他自己所想。实际上,在我看来,纵然所有的与会者都劝他留下,他也不会留下的。他实在是被吓得够戗了。在他对阿尔铁米西亚表示了谢意之后,他就命令她保护他的几个庶子后撤到以弗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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