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上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方来到山上一个山神庙,由于地势陡峭,山神庙十分简陋,就近用附近的大石块简单地堆砌成一座十米来宽、七八米多高的庙,寺庙上的门楣处石头上刻着“夜神庙”三个漆红色大字,同时庙门两侧挂着一幅对联。
上联写道:西天佛法无极无量尊
下联写道:信诚掌心有求必应神
自小与父亲走访过不少的山神庙的马道,今日倒是第一次听闻“夜神”这个奇怪的称呼,而且自来到甄相村之后,“夜神大掌心”这五个字他已经从不同人口中听到了不下于三次,好奇的他忍不住问桥娘:桥娘,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都信奉什么“夜神大掌心”,而不是西方如来佛祖或是玉皇大帝一类的大众信奉的神仙呢?
“神仙哥哥有所不知,夜神大掌心是我们村、乃至整座虎头山方圆五十里的大英雄。我听爷爷说,事情发生在二十三年前的一个夏季,村里的猎户吴三观上山采药时看到了一条长达十米的青花巨蟒。刚开始时猎户并未注意,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了附近村民让村民们上山时小心谨慎,而且对于久居山里的村民来说,山里有蟒蛇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村民也就不在意。可是没过几天,村里接连发生几起命案,前前后后三天时间失踪了六个少男少女。本来山里人口失踪也属于正常的事情,可是,后来连山脚下的富商刘半山的女儿也失踪了,刘半山一生无子,年近半百时其妻子才生下这么一个女儿,当然视若千金。家财万贯的刘半山悬赏千金,召集了五六个道士和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习武之人去山中寻找刘千金,众人寻找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山顶一棵老桑树下发现了刘千金的尸体,尸体惨状不忍直视,本来娇生惯养的刘千金,此时变得枯瘦如柴,皮肤像是旁边桑树皮一样出现一层层灰黑色的褶皱,两只眼睛凸出得好像随时要掉出来,当时围观的人皆惊吓的连连呕吐。伤心的刘半山一怒之下带着五六个道士准备灭了那个吸食自己女儿精气的不明妖物,谁知道他们刚来到桑树附近时,一只十米多长的巨蟒正用它那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还未等道士掏出法器,众人便被巨蟒巨大的身体牢牢缠住,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众人吞了下去。后来,巨蟒时不时幻化成美艳少妇或男子,趁夜间到处诱拐刚满十六岁的少男少女,把他们骗到虎头山一棵千年老桑树下,吸取这些少男少女的精气,助其修炼。那段时间,虎头山附近居民皆人心惶惶,夜间不敢出门。再到后来,巨蟒夜间吸食不到少男少女,便在白天开始直接下山吞噬路过的行人,致使当时虎头山的居民皆整日提心吊胆,期间村民凑钱派了不少的道士降服蛇妖,但道士们皆命丧蛇口。后来一天夜里,从外地突然来了十三个人,只见这十三个人皆身高十尺,身披红袍、头戴一顶帽子周围镶嵌着类似红色手掌的僧帽,手持释魂棒,三下五除二的将巨蟒收服。当村民们正准备感谢这十三个人时,只见这十三个人突然腾空而起,踩着像“血红色手掌”般的巨型枫叶渐渐飞离了虎头山。村民们看着那十三个英雄的离去,都觉得他们是真正的神仙,而由于是夜间帮助村民降服蛇妖,又消失于夜间,故村民们干脆就把为首的那位英雄称之为“夜神”。据爷爷说,后来他在其他地方也听到了关于夜神的事迹,并且其他地方的人说得更具体,说夜神是来自于西北陈荒指常族,且为当时指常族首领。但是,这种说法还不成立,因为指常族恰好在收服巨蟒的那一年参加平荒之战时全族牺牲在陈荒战场了。但是世人总喜欢给那些英雄赋予神话的故事,故他们还是愿意相信夜神就是当时阵亡在陈荒战场的指常族首领-大掌心。后来由于这个神话流传度最广,且辐射面最大,故越传越真实,甚至虎头山附近的县衙都开始信奉“夜神”大掌心。”桥娘解释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你爷爷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拜神还是采药?”马道说道。
“我也不知道,爷爷只是让我把你带到这里,并告诉你真相。他说你以后会明白的。”桥娘说道。
马道看了看桥娘,又回想起一直带着斗笠却看不到脸的吴老汉,越想越是奇怪,总觉得与吴老汉的认识好像冥冥中注定。他想尽快找到答案,但是看到眼前这位天真无邪的少女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也便不再追问,此时的他只想尽快找到吴老汉需要的药材,报完恩后,赶紧离开虎头山解救自己的父亲。
带着许多疑虑,马道跟着桥娘走到了夜神庙的大殿里,刚踏进大殿时,马道感到一阵冷风从殿里拂过,虽然此时是五月天,但是这阵风好像寒冬里的北风一样使人不禁打起了寒战。走进大殿时,马道才发现虽然这座七八米宽的大殿与其他寺庙比显得规模太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给人的一种威严感却异常强烈。只见大殿中央供奉了一尊高约七八米的神像,神像魁梧高大,瞪目如铜铃,狮子般的巨口半张着,露出两颗约半尺长的獠牙。再看其装扮时,马道惊呆了:只见其头顶一顶奇怪的僧帽,僧帽前面半周竖起如“红色手掌”般的枫叶装饰,每片“枫叶”中心都有一只黑色的眼睛,僧帽两侧两条长约三米的帽带垂到神像的腰间,白色的帽带上写满了梵文,帽带最下面分别挂着一只拳头般大小的黑色骷髅头。神像披着一张血红色的袈裟,戴着一条用骷髅头串起来的佛珠。它的如鹰爪般的左手拿着一只黑旗,右手拿着一根八九米长的释魂棒。
这不是巨尸妖王么?马道惊讶地说道。
什么巨尸妖王?这是夜神大掌心啊。桥娘辩解道。
马道看了看一旁一脸无知的桥娘,知道其中定有隐情,而眼前的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似乎毫不知情,便不再言语。
这时,神像旁边一直坐着的庙祝走了过来,他用怪异的眼神望了马道数秒,方开口道:原来是你。
马道充满疑惑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身材矮小却让人感到异常威严的山羊胡老人,诧异地问道:你认识我?
“说不认识也认识,说认识也不认识。一只脚踏过这道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你能辨别出哪只脚是前生,哪只脚是来世?还是两只脚都在一时空?前生的我看到的你是前世的你,还是今世的我看到了今世的你,还是今世的我们在前世中相遇,谁能告诉我?我是谁?我来自于哪?我要去哪里?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庙祝答道。
听到庙祝如此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本就疑惑的马道此时更加迷惑了,这时,桥娘安慰道:别理他,他小时候脑子受过刺激,总是胡言乱语,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把他当成可怜人,出于同情才让他做这个庙祝的。对了,他还和你同姓呢,也姓马,好像叫马未疯,不过村里人都叫他马上疯。
马道听到桥娘如此一说后,看了看马未风,突然问道:“你们每个月大概有多少人来这座庙里求神拜佛?每个人平均会花多少钱供奉香火?”
“每个月初一大概四百人,十五大概六百多人,香火加上募捐的话一次也就四十文。”桥娘道。
“每人四十文,一个月差不多四十千文,也就二十八两银子,二十八两,现在县官一个月才四两三钱,而普通一个被你们称之为“傻子”的庙祝一个月二十八两纹银,相当于六七个县官的收入。你们每个月还去救济你们口中的傻子,我看这个傻子比谁都聪明。”马道道。
听到马道如此一算,桥娘恍然大悟,平日里被他们称之为“贫困户”的傻子庙祝没想到竟然是虎头山最有钱的人,而愚昧的村民还怀有优越感地每个月去救助这个“伪贫困户”,简直就像乞丐去给富商捐钱一样可笑。
“真没想到,庙祝不傻啊,可是他整日里胡言乱语的又是什么意思呢?”桥娘问道。
“众人皆醉我独醒,天才往往都被世人认为傻子。”马未风忽然插话道,他不知何时从马道身后冒出来。
看到马未风蓬松的灰白色头发,瞪得像铜铃似的痴呆的眼睛,像个好奇的孩子似的盯着马道。
“别再装了,聪明人,你伪装的已经很完美了,你不傻,你才是整个山头最聪明的人。”马道道。
“你懂我,我等了二十三年了,终于等到等我的人了,没错,我就是最聪明的人,他们都说我是疯子,他们不懂得慧眼识珠,当今世上,懂我的人除了大掌心,只有你了,要不然我们结拜吧?我做大哥,你做小弟,跟着我,不愁你吃喝。咱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马未风激动地说道。
马道看到眼前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头一脸的童真,满是滑稽。再上下端详了他满脸的土灰,一身褪色又有几个补丁的灰色僧服。马道不禁感到可悲又可怜,他看了看庙祝,苦笑了一声,敷衍道:可以啊,等我办完正事,有机会就和你结拜。
“真的?一言为定。对了,我叫马未风,不是马上疯。这个给你,遇到了问题,吹响他,我自会出现。”马未风说道,说罢,只见他手里拿了一根漆黑色的长约二十公分的木棍。
马道接过这根奇怪的“木棍”左右翻了几遍,也没看到任何气孔。但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像个傻子似的庙祝,不禁暗自苦笑道:我真是疯了,竟然相信一个傻子的话。
但是又不能当面揭穿,他只好假装同意的将黑色木棍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根据桥娘的指示,在神像后面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个木盒。马道奋力地将木盒从暗格里拿出,打开木盒子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颗红色的药丸,桥娘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吴老汉之前买的还魂丹。
正当二人高兴之际,马道忽然感觉到眼前一片剧烈地晃动,神像也开始摇晃起来。眼见神庙即将倒塌,马道迅速拉着桥娘,匆忙向神庙后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