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古老而又神秘的小镇,在这座充满神奇力量的地方里生活着一对兄弟。每天,当朝阳缓缓拉开白天的序幕,这对兄弟就要到森林的最深处去打猎。傍晚,在太阳带着最后一丝余光离去之前,这对兄弟无论有没有打到猎物都必须离开那片森林。因为,在没有太阳守护的森林里,黑暗精灵就会四处作乱。
一天,兄弟二人像往常一样,在落日的余晖下走出森林,走向回家必经的那条小路。然而,突然之间,不知从何处刮来的一阵狂风,把这对兄弟吹得寸步难行。此时,这阵风就像把这对兄弟吸进了一个时间凝固了的空间里,他们奋力向前的手脚,他们着急忙慌的喊叫,全都被时间的黑洞禁锢了,在被这阵怪风包围的空间里,两兄弟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副不能自己的静默画像。而这阵风之外的世界依然如故,太阳没有一丝留恋的意味,急匆匆的奔向新的风景。
在黑暗升起的那一刻,风停了,兄弟二人中的哥哥顺势倒地不起,弟弟动动了手脚,见自己已经恢复了活动的能力后,第一时间抱起哥哥,奋力地摇着他,生怕他像太阳光一样从他面前就这么溜走了。
没有人知道,从失望到绝望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黑暗精灵知道。所以,就在弟弟快要绝望的时候,黑暗精灵带着虚假的希望出现在他面前。
“想要救你的哥哥吗?”黑暗精灵的声音很冷很冷,就好像它来自很深很深的地下。
“想,当然想。”弟弟边哭边说。
“即使要你对他说谎,背叛他,你也愿意吗?”
“不计任何代价,只要可以救他。”绝望让弟弟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
“好,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黑暗精灵满意地说道。
第二天,哥哥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心有余悸的他忙拉着弟弟询问,在那可怕的一幕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弟弟若无其事地说:“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哥哥听了弟弟的话,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仔细想想那一幕确实可怕的不太真实,所以,他也就没在追究。
经过这一切之后,兄弟两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毫无波澜的平静时光。只是,哥哥发现弟弟偶尔会在半夜三更溜出家门,而这让哥哥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
一天深夜,弟弟又悄悄从家里溜了出去,这次哥哥决定跟在弟弟身后看他究竟在什么鬼。
夜空下,弟弟瘦小的身影向着森林快速的移动着。最后,哥哥见弟弟渐渐隐入森林的黑暗中,他才停下脚步。
第二天,哥哥找弟弟对峙,弟弟只是沉默。气恼之下,哥哥将弟弟赶出了家门。至此之后,再没有人在小镇上见过弟弟,而哥哥渐渐地好像也忘了那个曾经相依为命的弟弟,继续过那平静如水的生活了。
后来,听镇上的老人说,弟弟被黑暗精灵迷了心魄,变成森林里没了灵魂的野鬼,做了黑暗精灵的奴仆。
那么,弟弟究竟去了哪里呢?他和黑暗精灵的交易又是什么呢?
原来,在大风降临到兄弟二人头上那天,哥哥就因打猎伤害了太多无辜生灵,而被风之神夺去了灵魂。黑暗精灵延续了哥哥没有灵魂的生命,但条件是弟弟将自己的灵魂祭献给黑暗精灵。
弟弟不想让哥哥知道失去灵魂的真相,就只能让他活在善意的谎言之下。结果,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最终在猜忌中,无情地抛弃了为了守护他生命不惜一切代价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为了更好地守护我们在意的人,而不得不让对方生活在善意谎言下的悲伤故事。听妈妈讲这个故事那一年,吴敦敏只有6岁。他不知道人没了灵魂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也不理解弟弟为什么要说谎。后来,吴敦敏渐渐长大,在生活里,在书本上他看了太多为了一时的名利,拿自己的灵魂和魔鬼做交易的现实和故事,此时,他依然无法接受弟弟的谎言。因为,在他看来,弟弟没有权利替哥哥的生命做选择,即使他是善意的,他也没有资格剥夺哥哥知道真相的权利。
*********************
当向筱哲的父母因新生命的到来,而在生的希望中狂喜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却以死亡的形式,结束了他们的欢喜,结束了他们希望,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自此,向筱哲就开始了与奶奶相依为命的生活。
向筱哲的奶奶是那种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老人,一生勤勤恳恳的伺候丈夫,照顾孩子,没有一句怨言,有的只是把所有苦累都当作甜蜜负担,且甘之如饴地在这样的岁月里打转的习惯。即使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在经历了难以言喻的苦痛之后,这位老人也只是尽快擦干眼泪,然后牵起孙女的小手,拉扯这个少言寡女的怪女孩快快长大。
向筱哲的世界可能因父母的原因,过早地关起了大门,形成了一个“自闭”的安全空间。但“自闭”的心门,并没有让她过于自我,相反,她很会为别人考虑,尤其是在她在乎的人。所以,在奶奶眼里,向筱哲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而在向筱哲心里,她愿意为奶奶付出一切,这其中就包括她和吴敦敏的友谊。
在向筱哲与吴敦敏升入初中那年,两人都因还不错的乐感被校军乐团选中。
“敦敏,你想学什么乐器。”向筱哲好奇地问道。
“我想学吉他。可是,军乐团没有吉他。所以,我选了小鼓。”吴敦敏有些遗憾的表示。
“哈哈,小鼓遮得住你圆滚滚的小肚子吗?你应该选个大鼓吧。”向筱哲又开起朋友的玩笑来。
“我的肚子哪有那么大,你别胡说啦。我看你才应该选大鼓呢,这样就可以遮住你那张讨厌的嘴巴啦。”吴敦敏一脸无辜地辩解道。
“你不觉得要遮住我的嘴,萨克斯是个更好的选择吗?笨蛋。”向筱哲嫌弃地看着吴敦敏。
“你吹塞克斯,感觉怪怪的。不过,反正最后都要老师分配,我们还是别操心啦。”吴敦敏耸了耸肩膀,想让向筱哲不要多想了。
“嗯嗯,学什么都好,反正我这么有音乐天赋。”向筱哲边说做了鬼脸。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不过,不管怎样,咱们又能一起学习啦!你说这样多好啊!”吴敦敏一脸的期待之情。
“切,你怎么这么肉麻啊!我进军乐团才不是要和你一起学乐器呢。我是为了穿上那套漂亮的制服。我觉得吧,我穿军乐团的制服一定特别好看。”向筱哲边说边露出得意的笑。
“我听说这套制服是特意到外面定做的,一套下来可不便宜呢。怎么可能不好看啊!”吴敦敏说道。
“这套制服要花钱吗?一套要多少钱啊?”向筱哲有些担心地问道。
“这么一套怎么要到四五百吧。”吴敦敏若无其事的回答。
听了吴敦敏的话,向筱哲安静了下来,她知道这笔钱对奶奶来说并不是小数目。
第二天,当向筱哲再出现在吴敦敏面前时,她的右手被一条白色布条挂在了胸前。
“你这是怎么了?”吴敦敏盯着向筱哲受伤的胳膊上下打量。
“没,没什么。荡秋千的时候摔下来,磕到了。”向筱哲失望的说道。
“荡秋千?你是自己去的,还是和谁去的啊?不对啊,你明明不喜欢荡秋千啊。”吴敦敏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好多问好。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还能骗你不成啊。”向筱哲不耐烦地说道。
“我从不和骗子做朋友,你最好别骗我啊。”吴敦敏很认真地说道。
“我,我真的没骗你啦。”听了吴敦敏的话,向筱哲只得再次确认自己谎言。
为了不让吴敦敏发现自己装病,不去参加军乐团,不让奶奶为五百块的服装费用发愁,向筱哲就这样吊着自己的胳膊掉了一个星期。但谎言说的再好,也有被揭穿的一天,而这一天也是向筱哲与吴敦敏友谊备受考验的一天。
****************************
初秋,夏天热情的余温还赖着不肯退去,为了更好地宣告自己的主权,初秋的小雨用它的耐心,默默地洗刷着夏天的痕迹。
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给天气降了温,但却让无法把热情挥洒到操场上的学生躁动不安起来。
“真倒霉,体育课怎么偏偏赶上下雨了呢?”向筱哲坐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雨。
“你这个‘残疾人’的样子,上体育课也就是在操场上散步而已。不然,你就围着教室走上几圈,就当是上了体育课啦。”吴敦敏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切,我这身残志坚,还有的救,你那脑残智障,简直无药可救。”向筱哲又开始拿吴敦敏打趣起来。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就是最无可救药的。好了吧!”因为放学还要一个人去军乐团训练,吴敦敏对向筱哲幽默的打趣好像有点失去了耐心。
“你怎么了?我开玩笑的。”向筱哲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
“我没什么。”吴敦敏边说边站起来,想要离开座位自己冷静一下。可就在此时,门口一个同学扔过来一个篮球并大声喊着:“雨小了,可以到操场上去打球啦。”
这篮球显然不是扔给吴敦敏的,但这应该是一颗比较有主见的篮球,所以,它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轨道,而是偏离了正确的方向,冲着刚刚站起来的吴敦敏就来了。
向筱哲的运动细胞向来就比吴敦敏要好很多,就在篮球快要砸中吴敦敏脸的那一刻,向筱哲挥起了那只本应该假装受伤的手,替吴敦敏挡住了那颗顽皮且凶猛的篮球。
经历了险象环生一幕的吴敦敏先是呆住了,然后,他看了看向筱哲那只本该“残疾”,事实上,却无比英勇的手。最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默默离开了教室。
向筱哲看着吴敦敏的背影,她知道,虽然自己拦下了让朋友身体受伤的篮球,却拦不下他心里受到伤害。此时,向筱哲假装受伤的手,真的有些痛了,只是她不知道,这痛是刚刚档篮球时造成了,还是自己感同身受了吴敦敏心里的痛。
*********************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你知道的,对吧!”向筱哲追上吴敦敏向他道歉。
“我知道?你又知不知道,你知道我很担心你的手会很疼吗?你知道我一个人去军乐团总有一种内疚感吗?你知道你说的谎话,让我不开心了多久吗?”吴敦敏一向不喜欢别人对他说谎,况且向筱哲的这个谎话已经折磨了他好几天。
其实,在向筱哲吊着受伤的手臂出现在吴敦敏面前后,敏感的吴敦敏就感到无比的失落。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向筱哲没办法加入军乐团了,他的好朋友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他的好朋友再也不能穿上军乐团的制服臭美啦,这一切向筱哲办不到的事情,他都可以,所以,他内心深处不知怎的莫名生气了一丝对向筱哲的愧疚感,而这让他难受了好一阵子。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没办法参加军乐团。可我看你那么期待,那么高兴,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对你开口,所以,我只能假装受伤啊。”向筱哲很努力地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切。
“又是一个为我好的谎言,是吗?”吴敦敏质问的口气让向筱哲不寒而栗。
“不是的。天哪!你非要让我说出口吗?”向筱哲就快急哭了。
“对,说出来啊。说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被欺骗,为什么还对我撒谎。”被谎言伤害到的吴敦敏可以冷酷、无情的程度超乎了向筱哲的想象。
“如果我说,我说谎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呢?你能原谅我吗?”向筱哲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似乎想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这番话。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我只想要真相。”吴敦敏冷冷地说。
“我不想让奶奶为军乐团的五百块服装费发愁。”向筱哲鼓起勇气说出了埋在她心里,守护她最后一点儿自尊心的真相。
向筱哲和吴敦敏做朋友,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他们来自两个完全门不当、户不对的家庭。一个是失去双亲,与孤苦的奶奶相依为命的女孩,一个是父母双全,在富裕家庭里备受呵护的男孩,这要是搁在古代,一个只能是丫鬟,一个则定当是少爷,这样的友谊看起来完全没前途可言。
可能上天就是比较偏爱不按常理出牌的剧情,也可能两个人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最终两个没有任何共同点的小孩儿,却在某一刻的交集后,选择并肩前行。在携手走过天真的童年时光,又一起面对懵懂的青少年华时,倔强的向筱哲,不仅要小心翼翼地呵护她与吴敦敏的友情,同时,她还必须维护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尊心。虽然,这一切对于向筱哲来说并不容易,但一直以来,她都做的很好。只是,这一次,唯独这一次,她为了自尊心撒了谎,伤了朋友的心。
“我,我没想过,你,你其实可以不用说谎的。”吴敦敏听了向筱哲的话,不再气她的欺骗,反而有点儿气自己的过分计较。
“是啊,我不应该撒谎,我应该找个秋千,用力地荡上去,然后狠狠的摔下来。”向筱哲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几乎开着玩笑。
“我是该庆幸,你选择做个骗子,而不是做个疯子、傻子吗?”吴敦敏哭笑不得的说道。
“下次,在伤害自己,还是伤害朋友之间,我一定选择前者。这样的道歉,足够有诚意了吧。”向筱哲嘴上说着,心里也一再默念着。
“你最近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啊!说话都不像你啦。你记住,我们的生活不是琼瑶的故事,只要没有谎言,谁都不用受伤。再说了,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更愿意生活在童话故事里。”吴敦敏又恢复了他天真少年的模样。
眼看着吴敦敏脸上的怒气一点点散去,直到温暖的笑容再次爬上他的嘴角,向筱哲的心才渐渐踏实下来。作为一个曾经被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来说,向筱哲很怕那个闯进她世界的男孩有一天会转身走掉,如果他走了,消失了,向筱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他在时一样,依然勇敢、快乐、积极地生活下去。想到这一点,向筱哲再次警告自己,再也不要说谎,再也没有欺骗。可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有一天,向筱哲不得不再次说谎,再次欺骗吴敦敏,而这一次她要说的慌,她知道,吴敦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