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春雨如织,这夜里的沈州城中,车马寥寥行人匆匆。
忽然城北传出一声巨响,然后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硕大的烟花,照的半城通亮。
北城门口,瓮城墙边,近百名身着软甲,脚踏官靴,头戴斗笠的男子将勇俊车马行团团围住,如丝的雨水顺着刀背滴到地上。
嘣当一声大门被踹开,巨大的声响引得屋中有人推开窗子。
“你们是……”
还未等推开窗子的男子说完话,迎面飞来的刀鞘正中他的下巴,把他的话敲回了肚子里。
“我靠,怎么了?”腿夹着木板,手中拿着牌九半躺着的马德彪惊讶地问道。
屋中其他帮众可没这么多废话,一见遇袭抄起手边的家伙便冲了出去。
院中一排侍卫提刀凛立,院墙屋顶上更是刀客如云。
待鱼贯而出的马帮众人站定,领头的一名侍卫开口喊道:“奉辽王之令,擒尔等回去问话,速速缴械投降,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屋中出来的这些马帮帮众何时见过这等场景,望着这些杀气腾腾的侍卫不由得胆怯万分。
正当这些帮众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时,东厢房中一间屋子的房门被推开,矮天王钱近走了出来。
帮众们见头领出现,立时止住喧哗。
领头侍卫转面向东对着钱近说道:“你就是这马帮的矮天王钱近吧,我们家王爷有命,叫你跟我们走一趟。”
侍卫话音刚落,东厢一排房屋的门窗突然全部打开,射出的弩箭飞镖比这细雨还密。
侍卫们反应神速,立马扯下身后披风在身前挥动,手中的绣刀左挡右接。片刻过后再看,这阵密集的箭雨竟然只刮伤了前排几人。
“除了这矮子要活捉,那屋中的其他人杀无赦!”领头侍卫冷声过后,身后众人提刀冲了过去。
拄着拐杖的马德彪终于拖着伤腿挤出了人群,他头刚一探出,就见侍卫们飞身杀了过来,吓得他赶忙往屋子里退,可惜门口已被刚才那些跟他赌牌九的喽啰挤的严严实实。
哎呦一声,一片绣刀在他的翘臀上狠狠割下,两瓣屁股变成了十字花。
正房这边喽啰们见状纷纷跪地求饶,举手投降。而东厢房中则是一片刀光剑影,这帮人都是钱近的心腹,其中不乏身怀武艺的亡命之徒。矮天王武功一般,几个回合便被侍卫逼入死角,就在刀刃指来之际,他双臂挥起,从袖中飞射出两排泛着寒光的银针。侍卫们没有防备,离他近的几人被银针射中之后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废他四肢!”领头侍卫怒吼道。
身后侍卫反应过来后,反手握起刀柄掷了过去。十几把绣刀齐齐而至,钱近的手脚顿时被扎的鲜血淋淋,口中发出咯咯之声甚是凄惨怪异。
待侍卫们上前制服他后,东厢房的几间屋子中已是鲜血横飞,惨叫连天。几息过后,屋中侍卫们拖着仅有的三名活口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距离北城门三里之外,密林之中的小寨门口,一阵重重的敲门声传到了院里冒雨巡逻的黑衣男子耳中。
男子隔着寨口木门看去,发现敲门的是名光头和尚,于是语气不善地说道:“滚蛋,秃驴,这里不是要饭的地。”
被骂的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后接着说道:“贫僧并非前来化缘,而是替一位贵人向高天王稍句口信。”
黑衣男子见是名和尚并未起疑,转身回去禀报,过不多时,和尚便被请入寨门。
寨中主厅,高天王手中匕首扎着一块牛肉,余光扫来问道:“什么口信?”
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施主,您要被捕了。”
话音刚止,厅外呼喊声连成一片,几十名身穿蓑衣的武僧提着戒棍冲入寨中。
回神再看骡马市外的长街,五百名已经换好军服的黑山卫士兵随着那日耍猴戏男子的带领,挨家挨户地搜捕马帮喽啰。
长街中一处青门大宅便是李名住处,南宫泰和几名侍卫带着士兵砸门而入。
屋外雨声潺潺,屋内帐中一男二女,胡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对开的屋门被踹飞折页轰然倒地,李名掀开帐幔满脸怒容。可当他见到手持银枪的南宫泰后立马扯起被单捂住下身,然后翻身下地从窗子撞了出去。
南宫泰拖枪追出,那逃出来的李名起身便见院子中还有几十名身着军服的兵士。
“你们可是武将军的部下?来的正好,我这屋里进了名贼人,你们赶紧帮我将他拿下。”李名不知就里咆哮道。
士兵们仿若看着弱智似的望着他,尽皆不语,只是拔出兵刃将院子团团围住。
李名明白过来,这群兵丁原来是冲着自己而来,刚才冲进屋子的小娃也并非来寻仇的。他把手中的被单绑在腰间系了几道,摆开架势准备鱼死网破。
自屋子门口走出来的南宫泰手中挥出,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李名翻身躲避,双手成爪点在枪头之上将其震开。南宫泰后手一拽化刺为劈,李名避无可避,只好手臂交叉死死抵住。
南宫泰顺手抽回长枪,枪头划过,李名双腕鲜血直流。
剧痛过后,李名眼中杀气骤起,他后脚一蹬,飞身向南宫泰扑去。他来势凶猛迅疾,待南宫泰再欲进攻时却已被他近身,手中长枪已施展不开。
南宫泰灵机一动,索性扔掉缨枪,右手握拳全力对着鹰爪击去。
李名见势一脸桀笑,全身内劲具于爪上,誓要一击毙命。
可惜,他眼前的九岁小娃怪力惊人,二人拳爪一碰,李名便被轰倒在地,手臂折断。
“拿下!”黑山卫副将蔡戊龙大手一挥,上来两名兵丁便将其五花大绑。
城西烟花杏雨楼中夜色俞深客人越多,入楼的花厅中一名歌女正委婉地唱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门口刚下马车的胖天王闭眼摇头跟唱,慢步踱了进来。
“哎呦,孙爷,您来啦。”堂倌满脸堆笑,拾起袖子掸着孙闻肩上的雨水。
“恩,还是老规矩。”
堂倌一听面有难色,试探着轻声回道:‘孙爷,今天可能不行,您的包间被人给占了?“
“你说什么?“孙闻回头怒目而视。
堂倌双股战战不敢答话。
“他娘的,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占老子的包间,活得不耐烦了。“说完他长袖一挥满脸怒气地朝楼上走去。
堂倌想要阻拦却又不敢。
三楼,玄字三号包间门口,孙闻胖手一推,对开房门应声而开。
“你们是何人,连我的包间也敢……“话未说完,他看着屋中桌前所坐的众人惊的合不拢嘴。但他毕竟是马帮中专职打通关系之人,片刻无语过后立刻上前恭敬施礼道:”梁大人,武大人,周大人你们怎么有雅兴来这烟花杏雨楼。“
被他念到名字的三位官员中周功曹最是意外,放下手中酒杯语带呵斥地对胖天王说道:“没见这里有客人么,出去吧。“
孙闻被周功曹的冷言呵斥弄的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转身欲走。
这时桌上主座的锦衣少年开口道:“你刚才说这包间是你的,既然你来了便坐下来喝一杯吧。“
孙闻回头谦声拒绝,然后快步往外走。可他刚到门口,两名面带煞气的男子已将他拦住。
酒桌上的梁耀祖和武德禄毕竟在官场上浸淫多年,见此情景已经明白必是出自锦袍于身,少年模样的辽王意思,于是武德禄先开口说道:“既然是王爷唤你,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你便坐下喝几杯吧。“
孙闻一听武德禄叫那锦衣少年为王爷,眼神一转赶紧上前施礼。
“坐吧。“
孙闻谢过一声坐到了末座,武德禄和周功曹中间。
侍候在一旁的南宫静托着酒壶将他面前好似早就准备好的杯子斟满。
“听你刚才的话,你与在座的几位大人都是老相识?“魏子玉开口问道。
“回王爷的话,草民哪有那本事,只是小人识得诸位大人,大人们并不认识小人。“
“不会吧,你可是堂堂马帮的四天王,在这沈州城里是呼风唤雨,跺跺脚都满城乱颤的人物,他们会不识得你?“
胖天王闻言一惊,满身冷汗。
三位官员具是人精,听出了王爷话里有话,只好装作不解,沉默不语。
包间里鸦雀无声,只有魏子玉翘着二郎腿,举着酒杯,偶尔发出哧溜哧溜的品酒声。
过了一会魏子玉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本王发帖请诸位来此,主要是为了谈谈我的府邸,锦园修葺一事。你们也知道,这重修一事工程不小,费时费力不说,就是所耗的银钱也是多的惊人。不瞒你们说,周功曹前些日子给我送来的预账上估计要花至少三十五万两呢。可本王东凑西借也不过筹集到二十万两。所以想问问你们这几位本城的父母官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不能因为银钱不够一直拖下去啊。“
听完话的几人余光向接,过了半响通判梁耀祖先开口说道:“王爷你这话说的下官惭愧呀,沈州一府三县都是王爷您的封地,军民百姓都是您的部属子民,您的府邸重建当然是所有官民的事,下官一定想方设法筹钱给王爷。“
武德禄和周功曹也齐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