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太冥之中,若是有圣者遨游至此,便可看到无数气泡成金字塔般相互连接,越往上者,气泡越轻盈明亮,越流光溢彩,但也越少。
而往下者,气泡越来越多,并且逐渐浑浊不堪,甚至到了最下层,那气泡就完全变成了黑色,几乎没有任何生机之色。
甚至者,浑浊到一定程度的气泡便直接炸开消失,而后,其核心仅剩的一丝玉珠玲珑之光还被上一层的吸走了。
不知是气泡的那一层,看上去虽是整体浑浊,但却有一团白气环绕期间。
每过一段时间,白气就会不停的涌入浑浊气泡之中,而后这个气泡就会出现无数荧光流动,一时间,浑浊的气泡就变得透明了起来,并且还出现一圈圈的玲珑宝光。
但是,这番好看的景象刚出现片刻,那玲珑宝光就忽然上腾,而后气泡又变得浑浊起来。
紧接着,白气又灌入气泡,如此往复,想来,此方景象已是反复不知多少岁月。
如同这样有白气环绕的气泡有好多个,但更多的气泡并没有白气环绕。那些没有白气环绕的气泡,只要周身玲珑宝光被吸尽,便层层下坠,直至跌落最底层,然后炸开毁灭。
其实,这些气泡并不是单纯气泡,而是一个个生灵的世界。
在某一个还有玲珑宝光的气泡中,在一处不知名之地,一个身穿绿袍的修士从入定中苏醒,见他张口自语:“逆徒!终是找到你了!”
而后,绿袍修士大口一张,一粒纯金色的金丹便从口中飞出,那金丹悬空转了两圈,顿时一阵彩光绽起,就朝着前方的虚空之处撞去。
“砰!”一声巨响过后,便看到被金丹所撞的位置瞬间碎裂开来。
细细观去,那些破开的碎片之中皆出现了不同世界的轨迹,想来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世界的入口。
绿袍修者看了几眼后,便全神贯注盯着一块细小的黑色碎片,看了一会,眼中凶光大放:“孽徒,你以为逃去废弃世界我就找不到吗?敢盗我本命法宝乾坤夺魂钉,还敢使用它,你便要有死的觉悟!”
说着,绿袍修士大笑几声:“哈哈哈!死可太便宜你了,希望你真灵还在,吾要你看着我怎么折磨你妻女之魂!”
笑声落,绿袍修士收回金丹,起身化作一团粉色长链便朝着黑色碎片冲去。
“砰!”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落下,那粉色长链直接显出人形掉在了地上。
“古怪!按理说,这种已经被天道淘汰的世界,应该没有任何结界守护才对....”看着黑色碎片,想着自己刚才如同撞在了石头上一样,绿袍修士沉思片刻,而后便给自己加持了几个法术,又撞了过去。
这次的结局依旧没变,绿袍修士只觉撞到东西,一阵疼痛之后,又再次跌落在地上。
“四日。”这时,黑色碎片之上,显出两个白色的大字。
看着‘四日’两字,绿袍修士便静坐了下来,准备等上一等,毕竟四日时间对他而言,弹指可过。
但就在此时,绿袍修士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而后绿袍修士整张脸完全变形,撕咬着牙齿吼道:“是谁!是谁毁了我的乾坤夺魂钉!毁我道途,吾补天真人与你不死不休!”
可惜,在废弃世界中的楚白衣并不晓得自己多了一个大敌,但就算知道,楚白衣也依旧会去做。
....
楚白衣三人走进地穴之后,四周便亮起一片绿色灯火。
着眼观去,每一盏绿色灯火都是一个骷髅头,而每一个骷髅头后面,都有一扇石门。
看着无数的绿色灯火,恍惚间,楚白衣看到了无数的倩影,转瞬,悲从心来,楚白衣悲声问道:“如何能让她们解脱?”
彩瑶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一盏灯前,叹气说道:“如今维持法术的九江龙已死,这些灯只需一吹即灭....但若是要她们解脱,大概永远都不可能了。”
说着,彩瑶轻轻把灯吹灭,便把其对应的石门推开。
石门刚打开,一阵阴风就吹向了楚白衣三人,而后便是一阵鬼魅叫声,接着,便看到十几道残影疯狂的扑向了楚白衣。
楚白衣本想挥剑斩去,但一想它们可能是这些女子的怨恨,又见这些残影连自己的护体灵气都咬不动,也就不管,便问道:“这些可是她们的冤魂?”
“是,也不是。”点起房内的几盏石灯,几人便看到了十几具骷髅尸身,就算已经没有了血肉,但依旧可以从骨头上看到无数的伤痕。
看着这些刻在骨头上的印记,彩瑶也吸了一口冷气:“好恶毒的修炼方法。”
“可惜九江龙死了!要不然,定要把他千刀万刮!”楚白衣回答的声音完全是颤抖的,他想象不到要什么样的折磨才能在一个人的尸骨上留下几百个印记。
“彩瑶姐姐,你先前说的是与不是,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九江龙为何要吸食这些人的魂魄?”到是一旁的小箐儿好似已经习惯这些场面,显得异常镇定,当然,亦或者她是妖族,所以并不会因为人族而悲。
“所谓是呢,奶因为这些残影的确是她们的魂魄。而并不是冤魂呢,是因为她们的鬼魂已被九江龙吸收了一部分,此刻出现的并不是完成的魂魄,而只是一些本能的恨意罢了。”
彩瑶回答之后,便指着围着楚白衣啃食的残影,继续道:
“至于九江龙修习的方法虽是恶毒,但也是为数不多的方法之一了...你要知道,我们所处世界之所以被称为废弃世界,便是因为没有任何灵气可以提供修炼了,没有灵气吸收,修为便不能提升,而且随着体内灵气的减少,境界还会跌落,如今你和小笨狗还能修炼,是因为你门一人吃了蛟龙一身修为,一人吃了九寒嵘桃,而那些灵力还没消化完毕的原因....”
“人死后的怨恨之力,也是灵气的一种吗?”听到此处,楚白衣便抬头问道。
“并不是,如果真要算的话,大概把人的怨恨之力加强几百倍,就能比得上最低级的一丝灵气了....这些怨恨之力虽然不能帮九江龙提升修为,但至少能让他稳住,不至于跌落。”彩瑶摇头回道。
“那她们怎么只盯着主人撕咬,完全不管我们?”而后,箐儿又问。
“因为她们已经没有灵智,所以不能辨别遇到之人到底是谁....唯一能辨别的,便是男女体内不同的生命本源阴阳之气,九江龙与小笨狗皆是男子,体内生命本源气息是相同的,她们自然就把小笨狗当成仇人了。”彩瑶说完,便走出石门朝着下一盏灯走去。
还是同样的吹灯开门,依旧还是几十道残影冲向了楚白衣,如此往复几十个石门之后,楚白衣每走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这一刻,不仅是身体上被几百个残魂压着,他的心也被压着。
三人并没有停下,只是两女看了楚白衣一眼,先后摇头,而后便继续往前走去。
“何苦呢,她们已经没有任何灵智了,基本可以算作魂飞魄散了。”又过了一会,彩瑶终是不忍,眼中带着几分怜惜,回头叹道。
“一百五十盏,两千多条无辜之命....”楚白衣咬着牙齿,几个数字从牙齿细缝中挤了出来。
“若是算死去的人,可就多了。”彩瑶回了一句,便看向楚白衣说道:“你知道吗,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生成怨恨之力的。一般的人,若是受到非人折磨,她只会想着早点死去,好得解脱。唯有其中的佼佼者,才会在因为仇恨坚持着痛苦,然后去努力的活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形成怨恨之力。”
听了此话,楚白衣突然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他才晃神,嘟囔道:“不该是这样的...”说着,楚白衣便解开了自己的护体灵力。
没了护体灵力,仅是一瞬,楚白衣身上的血肉便被残影咬掉了无数,双手双腿更是几乎只剩骨头。
“主人!”一旁小箐儿见状,立刻握住两枚金针便要朝着残影打去。
“别...”虽已是筑基修士,但楚白衣的身体依旧是肉体凡胎,此刻被啃食几番,除了一张脸之外,全身几乎没有完整之处,整个身体鲜血淋漓,看起来异常恐怖。
楚白衣自然不是寻死,所以维持生命的重要部位皆被他用灵力护住了,所以不管这些残魂怎么撕咬,顶多也就是添加一份痛苦。
这时,才有又推开了一处石门,而后又是一群残魂把楚白衣的血肉咬掉一部分,楚白衣并没有出声,他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长长的通道内突然多出了一条血路,由楚白衣走出来的血路。
“主人...不要继续了...”看着被疼痛折磨的虚脱的楚白衣,小箐儿直接就哭了起来。
楚白衣没有回答,或许现在的痛苦已经让他无法发声了,他所有的力气都要拿来往前走去。
“楚白衣,我还是想问你,你修真不为了长生,不为了成仙,那又为了何物?”这时,彩瑶一个闪身拦住了楚白衣的去路,她认真的盯着楚白衣双眼问道。
“不知....我只是不想在活着的世界看到类似这样的画面了。”楚白衣回了一句,侧身走过,又吹灭了一盏灯,又打开了一扇门,同时啃食他的残魂又多了一批。
这一刻,楚白衣的身躯完全是弯曲的,他已经直不起身子了,就像是一条路走了太久,身体都提醒他该停下了。
但楚白衣依旧往前走,并突然直起了身子:“我只是觉得,不管做凡人也好,修真也罢,亦或者是别的文明,我们这些在文明中生存的生命,最终所追求的东西,一定是好的吧?所以,不管我去做什么,我只想为这个‘好’字去做。”
“那什么是好的呢?”彩瑶一边安慰着旁边哭着的小箐儿,一边问道。
楚白衣并没有立刻回答,或许他也不知道答案,直至吹灭了下一盏灯,推开下一个石门,他才说道:“好的自然就是好的,就是看上一眼,便会让所有人觉得就该如此的。”
终于,在走了很久之后,三人终是走到了通道的尽头,这里没有绿灯,只有一盏独特而腥红的血灯。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人,不管在那个世界,都是活不长的。”看着血红的灯,彩瑶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让楚白衣踏上修途,因为像楚白衣这样的人,活的越久折磨就越深!
他们这样的人,心中想要的太多,而要的越多,就会越痛,所以,楚白衣他们这样的人,往往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
“哈...道理万般有,我自有我道!我就不信,这诸天万界,没有我楚白衣一处容身之处!”大笑一声,楚白衣猛地吹灭了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