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的众海盗们,不是已经被当场击毙,就是束手就擒,海岛上的抵抗越来越小,除了少量的倭寇还在负隅顽抗,厮杀声已经越来越稀疏,火铳队在步兵的掩护之下,搜索着海盗们的大厅,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张狂。
易枫带人焦急的寻找着陈阿水等人的行踪,水师官兵们几乎搜遍了海岛的每一块地方,也没有找到任何这些人的踪迹。明军士兵将所有活捉的海盗聚集到一起,逐一进行审问,但是所有人都回到没有看到陈阿水,领军将领以为这些海盗在说谎,几番审讯之后发现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实情,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看着成群的海盗们被束手捆在一起,又瞧了瞧正在打扫战场收敛的尸体,易枫猛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海盗的数目不对。根据情报,这座海岛上应该至少有三千多人,易枫也亲自上过海岛,并且潜伏观察过,大大小小的海盗们应该数量在三千左右,但是已经当场击毙的海盗数量在千人上下,俘虏的人数也约有千人,那么也就是说至少有数量在千人的海盗们不见了踪影。
易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通知登岛的水师众将领们,鉴于有大批海盗目前没有了踪影,急忙传令各营保持高度警惕,同时安排人手一边加强搜索的同时,一边多海盗继续进行审讯,千人的规模不是小数,不会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掉,同时朱瞻基也加强了海面上的巡逻,防止潜藏起来的海盗们趁机逃出包围圈。
琴剑阁的众师兄弟们也投入到了岛上的作战之中,此时他们在救治伤员的同时,也参与到了审讯之中。将近一个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一无所获。就在众人都十分焦急的时候,王怀信忽然发现了一名大约五十来岁的老海盗,此人目光闪烁,频频向人后挤着,来人巡查,他就装受伤倒在地上,然后再悄悄从伤兵堆儿里流出来,慢慢的向人群边缘靠近。王怀信观察这人很久了,期初他是觉得这老贼有意思,想看看他到底能蒙混多久,后来发现此人形迹实在可疑,说不定是因为自己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躲避着众人。
王怀信把情况告诉了易枫,两人直直的走向了在人群之中的老贼,一把将他揪了出来,老贼连喊救命,大呼冤枉,越是如此,易枫就更加怀疑他隐藏了些什么。一番审讯过后,老贼交代了实情 ,原来他在这座岛上负责看守仓库,这座海岛已经被陈阿水经营多年,之前陈阿水的义父大海贼陈祖义生前 就已经开始经营这里,这座岛的内部已经被他们改造成了一个甚至可以藏船的大型仓库。
这些情况之前易枫是了解的,已经安排人手去重点排查了,但是一无所获。可是,随后这名老贼交代了一个重要情报,原来这座岛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外面的不远处的海岛。原来这些岛屿和礁石都是连接着的,从海面之上看不出来任何端倪,但是在较深的水面之下都是暗里连成一片,这些狡猾的海盗们,世世代代都盘踞在这里,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挖了一条海下隧道,距离不长,但是通向了海岛之外的一个岛屿,那里还藏有海盗们的几支战船,目的就是在防止有一天,海岛一旦被攻破,他们可以通过应急隧道逃生。
易枫大吃一惊,距离登岛作战过去已经有些时间了,如果陈阿水他们是第一时间逃跑出去的,那么此时多半已经到达了藏船的秘密基地,如果让他们趁着黑夜溜掉,千人之众的海盗,必将是一个重大隐患。易枫连忙安排人去通知朱瞻基,自己协同登岛将领一起抽调了一支人马,押着那名老贼,登上了几艘战船,向着目标水域搜索过去。
没有行驶出去多远,他们果然发现了一座不大的岛屿,刚刚进行包围作战的时候,他们还经过这里,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易枫再次向老贼确认了地点,那老贼为了活命,哪里还敢继续隐瞒,急忙表示就在隐藏的基地就在这里,他曾经还往这座小岛上运送过物资,不会认错的。
朱瞻基在得到易枫的消息之后,也是暗吃一惊,没有想到这些海盗如此狡猾,居然在水下开辟了一条逃生通道,不由得他多想,急忙调派舰船向易枫的方向前进,同时命令岛上加紧清理,火铳队立即调回,准备继续作战。
易枫此时已经接近了小岛,但是考虑到有上千的海盗目前还没有现身,自己所带的兵力并不充足,而且缺少有效的杀伤性武器,所以没有敢贸然进攻,打算等待增援到达之后再做打算,他自己带了几个人登了小船,准备先上前进行侦查。
就当他们即将登岛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大的闷响从岛上传来,易枫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忽然发现岛的侧面有一道大铁门缓缓的打开了,刚刚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易枫再次定睛一瞧,真是大吃一惊。
金陵城下通往皇宫的地道内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众多江湖人物组成的死士们已经伤亡殆尽,这些在地道内被烟熏火烤,想出,出不去,出口已经被禁军封锁,只要他们上前,立即向里面倾倒热油,然后就是迎头就是一阵箭雨,洞里发出了阵阵皮肉烧焦的味道,甚是难闻,令人窒息。
里面的人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掉头后撤,尽管后面纪纲心腹们的挥刀砍杀,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此时已经不管不顾,这些往日里就是做着杀人营生的贼人,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一边同纪纲的部下对打,一边拼命的后退。就当他们已经看到进来时的洞口处的火光时候,忽然从外面向里射入无数的弩箭,原来入口也已经被禁军封锁了,立时无数人当场毙命。
禁军到的命令就是将贼人全部斩杀,尽数消灭再地道之内,绝不放走一个,这些大胆的狂徒们半个时辰之前还做着封侯拜相的美梦,此时已经一个个变成了地上的横七竖八的死尸。
进军们也并不急于进地道清缴,他们就是要用烟和火将里面的人逼出来,然后轻松射杀,似乎是做着一场游戏一般,毕竟他们已经得到密令,“谋逆者,尽诛”。
此时地道里发生的一切,纪纲是听不到的,但是他已经陆续接到了报告,街面上金陵守军和禁军们在频繁调动,他们的所有据点,都已经被一一捣毁。很快他可以清晰的听城内不远处传来的军队行动声音,还有隐隐的几阵厮杀声,但是很快又归于的平静,此时他的府邸周围确实格外宁静,没有一丝响动,他派出打探的几支人马,也没有了回音。
纪纲瘫坐在椅子上,他明白,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外面的消息不会再传回来,里面的人也休想逃出去,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此时被禁军为的水泄不通。
寂静既可以让人安心,也同样可以让人感到恐惧,此时府邸内的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没有声音,就是最可怕的声音,说明了已经彻底没有活着出去的希望,而外面的军队也在等待着最后的进攻命令,但是他们似乎没有立即冲进来的打算,他们要让里面的人继续恐惧下去,或者说是朱棣在享受着他们的这份恐惧,他要让这些敢于造反的人,生不如死,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自古罪极不过谋反,等待他们的自然都是极刑,可此时没有一个士兵冲进来,没有人给他们一个痛快,而就是这样让他们煎熬着,也许这就是朱棣给纪纲最大的惩罚,明知是死,也要让他死的痛苦,身心同时受到煎熬,帝王心术就是如此,更何况是朱棣。
府邸内终于有人开始忍不住了,十几个人打开了府中的侧门,街面上鸦雀无声,他们蹑足潜踪的悄悄流出,就当他们全数走出府邸的时候,一支劲弩迎面而来,走在最前面的人应声倒地,其他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阵箭雨从天而降,转眼间十几个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府内的人再也没有人敢出门一步了,街面上又恢复了宁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身上插满弓箭的尸体就倒在地上,无人上前收敛,死一样的寂静围绕着曾经显赫一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府邸。
在往日,寻常路过这条街,都不敢抬头向里面看,能绕行都尽可能的选择绕行,此时的府邸,更是让人不敢接近,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也没有人进去,就这样相持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渐渐天要亮了,里面无人能够安睡,他们都明白天亮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街口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车顶悬挂的皇家旗号,让它可以一路畅通无阻,车轮发出着治治的声音,来到了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的锦衣卫指挥室府邸门前。此时的气氛十分的压抑,这辆车的出现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显得愈发的压人心魄。
车上下来一人,正是胡公公,下车之后,他看了看府邸四周,像是和谁打着招呼一般,然后仔细端详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院子,这里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是先前几次都是走得侧门,全是暗中与这里的主人来往,而这次确实奉旨而来,但是,光明正大这个词,真的很难用他这位胡公公身上,他就像是一个深夜里前来索命的幽魂,阴笑着看着眼前高大的院门。
早就有人上前敲门了,院内的人都是紧张到了极致,无人敢上前开门,都是手握兵器,浑身战抖着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敲门,仿佛每一次响动,都是一阵催命的鼓声,牵动着屋内每一个人,众人开始纷纷看向纪纲,无论是否属于纪纲的心腹,又或仅仅是受他雇佣而来的江湖悍匪,此时早已经没有了主意,惯性着等待着纪纲的命令。
纪纲目光呆滞,神情落寞,盯着大门,不知道门开之后,是一拥而入的官军,还是一道赐他一次的圣旨,而院内其他人的姓名,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古成王败寇,事情已经败露,难逃一死了,纪纲心中的狠性又再次激发出来。
他整了整衣服,挥了挥手,说到“有客到,不能失了礼数,去开门”,众人都是呆呆的站着,谁也没有动,纪纲瞪了瞪眼,往日里负责门房的几名下人还是习惯了纪纲的威势,下意识的心中一颤,连忙跑去打开了院门。随着高大院门的缓缓打开,胡公公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纪纲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之后,心中闪过一次怒意,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悔意。
“纪大人,别来无恙”,胡公公笑盈盈的走上前来,但是没有了往日里的谦卑,到是多了几分戏谑,仿佛游玩一般,左顾右盼,两名小太监紧跟身后。用眼打量了纪纲,仿佛看到老友一样的神态,加快了脚步,向着纪纲而来。院内众人皆是一阵敌意,有人欲上前阻拦,胡公公连看也不看,径直走向了纪纲。
纪纲摆手喝退了几名想要动手的人,目光直视胡公公,沉声说到“太监,果然不能信”,然后冷冷的笑了起来,笑声很凄厉,像是嘲笑着胡公公,但是似乎还有几分是嘲笑自己。可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那就索性且听一听来人说些什么吧,纪纲整了整衣冠,“胡公公,此时来到府中,可是有什么旨意么”。
胡公公脸上一阵赔笑,然后尖声尖气的说着“纪大人是明白人 ,咱们就不劳烦陛下了吧,还请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杂家也省些事,如何啊”。
纪纲冷哼几声,“情分?与其说情分,倒不如说是我纪纲不识人啊”。
身后的庞英咬牙盯着胡公公,心中一横,临死也要拉这个阉人垫背,猛的抽出单刀,从纪纲身后跃出,兜头就是一刀,庞英也是锦衣卫之中的好手,武功也是不弱,这一刀满怀着恨意,更是势大力沉。
只见胡公公眼神含笑的看着庞英,口中轻声说“不懂规矩的东西,让杂家替指挥使好好教训一下吧”,说罢,庞英的刀已经砍到,胡公公突然侧身闪过刀锋,庞英见胡公公动作凌厉,丝毫没有往日里扭捏的做派,心中大惊,仗着身手不弱,手腕用力,刀锋扭向胡公公,借势横扫,这一刀又快又狠,胡公公面上始终带着微笑,猛然探右手,抓住了刀锋,庞英想要挣脱,去发现无论使大的力气,都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法撤回手中的刀,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胡公公,紧接着胡公公手上用力,目光一凛,钢刀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胡公公扔掉了手中的钢刀,不再看庞英一眼,只是冷冷的盯着纪纲,“纪大人,难道您还要亲自动手么”。纪纲一副释然的神情,“我纪纲走了眼,居然没有瞧出您这位高人的斤两”,然后沉吟片刻,径直的向门外走去,两旁的人都纷纷扔掉了手中兵刃,看着鱼贯而入的禁军,不再做任何的抵抗。
不日之后,纪纲满门被诛,他本人也被凌迟处死,至死,朱棣都没有再见他一面,一带权臣落幕。
还在海上死战的易枫等人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厚重的们被铰链拉开之后,里面闪出一个船头,慢慢的整座船驶出了海岛,一艘,两艘,三艘。
一共三艘战船驶出了海岛中的密道,易枫等人乘坐的都是小船,根本无法阻挡。易枫已经可以看到船头站着的陈阿水,狞笑着看着自己,水师将领连忙挥手,几艘小船准备靠近,但是海盗的船上一阵箭雨袭来,水师官兵们纷纷落水。
三艘船越开越快,小型的战船根本无法接近它们的身旁,朱瞻基的舰队还在赶来的路上,眼看着这些海盗就要逃出包围圈了,众人都是心急,但也无能为力。
忽然,就在此时,一声炮向,然后接着空中飞来数道火球,纷纷准确的集中了三艘海盗战船,火力之猛超出了易枫等人的见识。
顺着火球飞来的方向望去,几艘巨型的战船正在向此处赶来,只听水师将领口中惊呼“宝船!,是郑提督的旗舰,郑和宝船!”,易枫听后也是一惊,郑和郑提督的舰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巨型战船如同海上的巨兽一般收割着战场,战船上放下了无数小艇,催古拉休一般攻来,转瞬间,海盗的战船被撕开断裂,落水的海盗也被一一擒获,陈阿水本人也死于郑和宝船的火炮之下。
远处观战的朱瞻基,此时也是震惊,忙用望远镜观瞧,只见对面宝船上的郑和也在用望远镜看着自己,并且亲切的向着他躬身施礼,朱瞻基明白了,原来朱棣早就派了郑和派主力舰队来帮助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都在皇爷爷的掌控之中。
此时的朱棣还在御书房之中,无论浙江沿海的海战战果,还是歼灭纪纲等人叛乱的汇报,明日都会送上他的龙岸,这位帝王现在却好似无心在意这些一样,已经深深的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