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晨雾,像白色的飘带,缭绕在隐隐青山之间.松涛阵阵,泉水潺潺,莺啼鸟啭,组成了悦耳动听的乐曲。
易枫带着肖从周、陈灵雨、王怀信、叶菁四人,按照密信中地图标记位置,来到了金陵城外的深山之中。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纵然是习武之人,连赶山路,师兄弟几人也是累的热汗直流。
山中空气凉爽而清新,浮动着一抹淡淡的半透明的雾气,几声婉转的鸟鸣带着清脆的尾声袅袅地从雾中飘来,吹到身上很是舒服。
从地图上看,怀疑藏人和兵器的位置分散在四处地方,估计都是在山林深处,将要翻越多座山峰,而且还可能在山中过夜,考虑到此行困难重重,师兄弟几人做了充分的准备,备足了食物和水,以及登山和过夜需要用到的物资,很早就出发了。
一行人顺利进入山谷,但这也仅仅是开始而已,山中沿途风景不错,只见山谷间的白云,时而滚作一团团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绕着这个山峰飘忽而来,又悠然地从另一处山峰飘忽而去。
大家都是年轻人,往日里都是在阁中修炼,很少有外出进山的机会,饶是像肖从周这样严肃的人,脸上也多了些许轻松,两位姑娘兴致最高,跑跑停停,好不开心,王怀信背着大大的背包,一路吃力的跟随在队伍最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们这次进山,都是扮成了采药人的装束,考虑到可能会有强敌,所以每人都带了武器。
正午之后,在翻过第一道山梁的地方,易枫他们发现了线索,原来山间小路的上的野花野草,有被车辆碾压过的迹象。
肖从周仔细观察后说“若仅仅是人行走,痕迹尚可不易发觉,但是若有装有兵器和粮草等辎重路过,那么道路上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果然在一处小路发现了车辆反复倾轧的痕迹。
这说明地图上的所标记极有可能是真的,易枫此时又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事情有了眉目,顺着痕迹追查,也许真的会有发现,但同时也担忧起来,因为那封信上说的若是真的,那山中藏有大量死士的话,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既要完成朱瞻基的嘱托,又要保护好师兄弟们的安全,自己责任重大。
一行人稍事休息,立刻再次起身继续顺着踪迹摸索,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后,肖从周捻着地上的泥土,对易枫说“大师兄,从地图上看,我们现在的位置,不会是有人轻易进来的,地上的痕迹却仍然可以断断续续的显露出来,这说明这里长期有车队经过,确实已经是很可疑了。”
王怀信气踹嘘嘘的补充到“如果我们继续深入,今夜一定得在山中过夜了”。
“王胖子,怕吃苦啊,还是怕夜里被山里的野兽吃掉,别怕,你肥肉多,它们不吃你”, 叶菁拿王怀信开起了玩笑。
“我哪怕啦”,王胖子满脸涨得通红,还要继续解释“大师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得做好准备”。
“好啦好啦,你们别逗啦,既然已经发现踪迹,我们就不能轻易放过”, 陈灵雨说罢,用目光征求着易枫的意见。
易枫思量山中过夜确有风险,但是他们也是做了充分准备,而且踪迹就在眼前,唯恐夜长梦多,想速战速决。
“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查出个究竟,大家再坚持一下,做好夜宿山中的准备”,易枫做了决定。
天色见晚,夜幕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远处的群山,渐渐地模糊成一团灰黑色的影子。有一些不甚清晰的如风吹过的声音,隐隐地传来,想必是峡谷中水流的声音。就在那晚霞的掩映中,云雾腾腾的群峰像浮在云层上的千万岛屿。
当爬到半山腰的地方,易枫忽然发现隐隐有一户人家,顿生警觉,其他四人也是压低身形,警惕的观察四周,易枫摸了摸腰间的双钺,让其他三人掩好身形,带上肖从周,一起沿着石子路,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
很快,他们摸到了院子附近,只有一位老妇人,悉心观察一阵后,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易枫让肖从周继续隐藏好,并留意四周动向,他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院子。
“老奶奶,您好”,易枫礼貌的打着招呼。
老妇人像是吃了一惊,慢慢回过头来,这时易枫发现老妇人双眼泛着灰色,应该是双目失明。
易枫边观察院中和屋中的情况,边继续说到“我是采药的,天色晚了,来不及出山了,路过这里”。
老妇人像是舒了口气,说到“哦,先前也有些采药的人来过,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易枫见四周没有异样,继续说到“我们一行五人,我们已经吃过了,想在您这里借宿一夜,可否行个方便,我们不是坏人,请您放心,天亮就走”。
老妇人摸索着向前走了一步,说到“我家孩子进城去了,估计也要明天才能回来,屋里就我老婆子一个人,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进来喝口热水,住上一晚吧,也算陪我做个伴”。
易枫向肖从周打了个手势,不多时师兄弟几人一起走进了院子。
“谢谢老奶奶,我扶您进屋”, 叶菁乖巧的扶着老妇人进了屋,其他几人也跟着忙了起来。
渐渐夜深了,一轮圆圆的月亮,从东边的山梁上爬出来,如同一盏大灯笼,把个奇石密布的山谷照得亮堂堂。
老妇人从床头摸出一把熏香,说到“山中夜里蚊子厉害,点上这香熏一熏,能睡个好觉”。
“谢谢奶奶,我来点香”, 叶菁把接了过去,擦亮火石点燃了香。屋内挺宽敞,大家走了一天的山路,很是乏累,挤一挤躺了下来,准备休息。
易枫心里有事,睡不着,坐起来,看着窗外。只见如人形而立的山峰依偎在一起,像是一对朝思暮想、日盼夜想恋人在相会会了,紧紧拥抱着相视而笑,如诗如梦,如痴如醉,爱得如此痛痛快快。易枫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叫方婷的白衣姑娘,也不知道医者考核通过了没有,上次没有问她住哪里,自己和人家说还能再见,真的能再见么?何时?她记得我叫易枫了么?…想着想着,易枫觉得困意来袭,躺下睡了。
众人早都已睡熟了,王怀信还打起了呼噜,可能是大家都累坏了,居然也没有人被吵醒。
夜,有着它独特的气息,寂静,也有它自己的声音,群山像变成了一只只巨兽的影子,蠢蠢欲动的埋伏四周。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忽然…
那个双眼失明的老妇人坐了起来,二目一翻,借着月色,两只眼睛像黑夜里的豺狼般闪耀着光芒。她左右看看五名少年,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笑容。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我这地狱无门你们闯进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了床,从柜子后面取出两把闪着蓝光的匕首,“这条路,不许陌生人活着上去,孩子们,对不起了”,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对准谁在最靠外的王怀信,一刀刺下。
就在她以为了结了一条性命的时候,一对铁尺架在了匕首之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老妇人大惊失色,收匕首向后跳到大门口。
定睛一看,五名本该已经熟睡的青年人,居然各持兵刃,冷冷的看着她,已经下了迷香,被他们识破了吗,还是他们原本就是装睡。
究竟谁才是猎人,谁又是猎物。
“你让我点香,大概不知道姑娘我就是玩儿毒药长大的吧” 叶菁冷冽的看着面前的人。
肖从周晃着铁尺,尺尖对准老妇人,沉默不语。
陈灵雨直视着此人说到“我要是看不出你真瞎还是装瞎,十几年功夫就算白练了”。
“怎么样,大师兄,我这呼噜能以假乱真了吧”, 王怀信对着易枫笑到。
易枫英俊的脸庞,此时也是显得分外冷酷,“你走路的姿势早就把你自己出卖了,盲人是不会这么走路的,你的步法比猫都轻,是杀人的步法”。
老妇人才知道,早已穿帮,恼怒到“娃娃们,敢戏耍奶奶,被你们看破又怎么样,今天把你们都变成真瞎子,然后扔到后山活着喂狼!”,说罢跳到屋外,在院中站定。
师兄弟五人依次跃出,各亮兵刃,将老妇人围在当中,肖从周沉声向其他人说到“我上吧,你们为我压阵,看好她的退路,别让她跑了”。
“从周,一定小心”,易枫嘱咐道“留活口”。
陈灵雨心头一阵紧张,也说到“注意安全”。
肖从周点点头,拽出铁尺,稳稳站在老妇人对面。
“就你一个上来吗?”,老妇人向后面看了看,冷冷一笑“那就一个个死吧,看招!”,一晃匕首,冲了上来。
此人手中一对匕首是涂了毒的,肖从周不敢大意,闪转腾挪,不轻易进招,连避二十余招后,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开始了反击。
兵刃当中,铁尺本就克制刀剑,肖从周又是在轻功上下过功夫,老妇人不到十几个回合就已经抵挡不住,节节败退,一个没留神,左手匕首扎空,被肖从周用铁尺牢牢夹住,收不回来,急忙用右手匕首猛刺肖从周哽嗓咽喉,肖从周不忙不忙,将另一只手的铁尺一立,正点在老妇人右手手腕,匕首脱手,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将此人踢翻,双手兵刃都撒了手,由于摔的太重,扶着腰,站不起来了。
那老妇人见退路已经被封住,自己又负伤,逃是逃不掉了,但仍是神色凶悍,咬牙切齿的说“折在你们手上,算我老婆子倒霉,动手吧”,随即把眼一闭。
易枫向前一步,盯着此人说到“我们不想伤你,只要你告诉我们,这山中可藏有秘密,怎么寻找入口,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老妇人冷冷一笑“暂且不提你们的话能不能信,我就是真说出了实情,也是没有活路的,别费事了,给我老婆子一个痛快,也算你们这几个娃娃有孝心”。
几人均是一阵犹豫,看向易枫。
就在此时,老妇人陡然腾空而起,一个鹞子翻身,顺势甩手几支暗器出手,五人神色一凛,见一团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物体向他们射来,各自急忙躲闪,王怀信动作慢,还是易枫替他震开了暗器。
众人稍一迟疑,那老妇人转身便跑,五人正要追赶,忽然屋顶上射来三把飞刀,分别刺入老妇人的颈部,后心,和腰,此人倒地后挣扎了数下后,气绝身亡。
众人一惊,抬头看放上,站立着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别人不认识,但是易枫可见过,就是那晚夜入琴剑阁并和自己交手的人。
易枫急忙大喊“不要看她的面具,小心”,众人急忙按易枫的指示去做。
随着一阵魅惑的笑声,黑衣人飘身形已经落入了院中,对易枫说到“我不是来害你们的,相反,我刚刚帮了你们”。
“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人,我们还有话没有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易枫警惕的问道,但是眼睛不敢看她的面具。
“她说过了,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接着鬼魅一般向易枫走来,易枫不敢大意,连退三步。
魅影又是嗤嗤一笑“你真的是在帮你们”,撩撩了头发继续说道“问问你自己,就算她把你们想知道的都说了,你们会杀她么,如果下不了手,留着她在这里不怕暴露么”。
说着居然伸手去摸易枫的脸,易枫连忙挥左手钺格挡,魅影眨眼间后退一丈,谁也没有看清她的步法,但是众人均看出此人不是中原武术的套路,若动起手来,除了易枫,估计没人能抵挡她几个回合。
面具女子对着易枫又是一阵媚笑,然后摆了一个娇羞的姿势继续说“不解风情,算了,进山的入口就在这间房间的床底下,这是他们的预警通道”。
众人皆是一阵吃惊,王怀信和叶菁在得到易枫的点头示意后,立即进屋察看。
不等易枫继续发问,鬼面女子继续说“我会为你们清理好现场,时间不多了,你们要找的证据正在准备转移,天亮之前,你们必须要撤走。”
叶菁从屋里高声喊道“大师兄,确实有一条暗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的目的是什么”,易枫充满疑惑看着此人。
“你现在还不必知道,我也只是受人所托,不要耽搁时间了”,指了指房间后又媚媚的说“何况,我真的不想伤你,请相信我”。
易枫不愿多做纠缠,示意肖从周和陈灵雨可以进屋了,自己留在最后,仍旧警惕的看着鬼面女子“希望你没有骗我”。
鬼面女子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手指绕了绕头发“你还是选择相信我了,那我们就还会再见的”。
随即,易枫最后一个跳进了密道。
鬼面黑衣女子处理掉尸体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山下奔来,速度飞快,灵猫一般,几番辗转来到一片密林深处,站立不动。
林子深处忽然传来急促和有力的脚步声,鬼面女子凝神观瞧,只见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蒙面身影向她扑来,身法极快,明明是从左侧袭来,转瞬间已经绕道她的身后,单掌直削她的后颈,鬼面女子微微一笑,低头拧腰转身一腿,踢向来着小腹,潇洒漂亮的身手,一气呵成,连贯敏捷,没有一丝多余动作,蒙面人面色一凛,闪身避开攻击,连着几个后空翻,退出三丈开外,落地之后,一对短刀已经在手,鬼面女子也是将手放在了背后的刀柄处,双方由激烈的打斗,又瞬间静止起来,好像刚才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密林深处走出几个人,仿佛夜游神一般诡异,领头的一人向鬼面女子问到“都办妥了么”,但是他的人仍是在阴影之中,无法看清面容。
鬼面女子娇声媚气的答道“我还以为你们要杀人灭口呢,哦,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卸磨杀驴”,接着说到“您煞费苦心的做这些,就只为了帮助那几个孩子么?”。
领头的人回答到“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我付钱,你少说话,可以么”,语气很平和,不急不缓,但透露了足够的命令和威胁。
鬼面女子悻悻到“那好吧,您付钱,我办事,不说话就是了”,转身跃上一棵树回头说到“也希望您不要忘记了和首领的约定”,说罢微微施礼,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妍儿,如果真刀真枪的对战,能赢她吗”,领头的人问到黑衣女子,黑衣女子一阵沉默,答道“拼掉性命,可以留住她”。
领头人微微一笑,“东瀛忍者,名不虚传,但是你要记住,他们只是受我们花钱雇佣,而你是我的部下,不要轻易去送命,我要你们都活着,看到我要做的事情成功,记下了么”。
黑衣女子重重的点头,收起兵刃,站到了此人的身后。
说话的人向前一步,走入了月光之中,原来此人就是汉王行营里露过面的那位文老板,他面色若有所思,旋即诡异一笑,带着几名随从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放下他们不提,继续说易枫等人。
进入床下的密道后,王怀信擦亮火石,点燃蜡烛,照亮四周仔细观察,大家才发现这是一条通向很远的密道,洞中有风,说明前面有出口,易枫吩咐众人站成一列前进,他自己走在最前面,肖从周在最后压阵,大家都是小心戒备,试探着前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前面传来亮光,众人熄灭蜡烛,压低身形继续前进,走近出口处发现,出口被一堆干柴虚掩,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众人交换眼神,更加谨慎的压低脚步声,向洞头靠近,原来干柴外是也是一间屋子,外面点着蜡,三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喝酒聊天,声音不小,洞内可以听得清楚。
其中一人说到“老大,我们跟着您,一起投奔这里,虽说对方是花了钱的,但是把我们憋这么久,到底什么意思啊,他们也不给句话”。
“是啊,在这山里得有几个月了,哪有在江湖上舒坦,整天闷着,不许下山,无聊死啦”,另一个高瘦的人高声附和着。
一个矮个子的麻子脸放下酒碗,笑嘻嘻的说“老大,几个月啦,没碰过女人,反正也没事做,不如我们下趟山,快活快活再回来”。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淫笑,领头的是个魁梧壮汉,沉声说到“我们扬州五横,在江湖上也是闯出了名堂的人物,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得守规矩,再忍几天,我听雇主说了,这里不会再待下去,很快转移地点,你们也抽空收拾收拾手里东西,这几天不要惹事,等过了这阵,随你们快活”。
洞内的易枫等人听得清楚,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若来晚了,这些人真的转移藏身地点,再想找到踪迹又不知道要费多大力气,喜的是,这里确实有人,而且听口气,似乎是被人雇佣,那封密信上的内容似乎越来越像真的。
话说这扬州五横,琴剑阁这样的江湖组织,对江湖人的底细也是非常清楚,这五人是有名的惯盗悍匪,烧杀无度,无恶不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更没想到这伙贼人竟然被人雇佣于此。
只听外面几人继续说道“老大,雇我们的人,似乎和官面有关,他们要干什么,你没问问吗,风险要是大,我们可以趁机加价”,其他几人附和道“对,有道理,既然冒险来了,得多要几个子儿,不枉这一趟的辛苦”。
“既然知道雇主和官面有关系,就都要小心点儿,对方很是知道我们的底细”,貌似首领的人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继续说道“有钱赚,也得有命花才行,与其想着快活,不如多想想怎么全身而退”,说罢竟是一脸愁容。
几人追问道“老大,难道您听说什么了么,要是有风险,我们兄弟溜之大吉吧”。
“收了人家的定金,现在跑于道义不妥,而且,真跑得了么,对方能找到我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首领干了一碗,继续说“雇主下午叫我去商量事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江湖同道,我是担心,对方聚集这么多江湖高手,恐怕图谋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