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简简单单吃了几口,都没什么胃口。一桌子饭菜剩了不少,免不得又被凤棠埋怨浪费了这么多饭菜,张正航不耐烦表示这顿吃完下一顿接着吃,凉了热一热都比凤棠现做的好吃。
“你腿都站不直,更别说做饭了。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在做饭折磨我也不迟。”张正航简单的收拾吃剩的饭菜,把两三盘剩的不多的菜合到一起,再用馒头大饼盖住。
“我说什么你都有道理,我懒得跟你吵。”凤棠现在是没精神,不然可得好好跟张正航论一论。
“有道理就是有道理,早一天晚一天都改变不了这个既定事实。你不会觉得自己做饭真要比这桌好吃吧?也太自不量力了。”
凤棠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要跟张正航论个分明。张正航见状,那一个馒头塞在凤棠的嘴里,转身就跑。
“你身体不好,多吃点,恢复的好。”
石室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凤棠不时的咀嚼声,噎的干咳嗽。
也只有吃饭的时候三个人的交谈,才能给靠山大佛多点人气。平常都是安安静静的,白天只能听到风过佛经书页骚动的声音,晚上只能听到看到烛火摇曳飞蛾扑纱罩的晃动声。
“你有没有师兄弟,或者好友之类的,可以把他们请来在刑嶽山住一段时间,我可以招待他们。”
顿了顿,凤棠继续对张正航说:“刑嶽山实在是太空寂了,多点人,也好多点生气。”
“叫人来干嘛,等着你做饭恶心他们?我肯定不会坑兄弟们呀。”
“我跟你讲认真的,你别又污言秽语歪曲我意思。”
凤棠实在是气不过,扔起手中黑色雨伞砸向张正航。疯和尚转身躲过,碰都没碰。
“这柄雨伞,我可捡不了,自己拿。”用脚把雨伞踢给凤棠。
“不就是把伞么,拿有什么关系。”
“这把伞,你能用手拿,算你本事大,我比不了。”
张正航指了指黑伞:“你从哪里得来的?”
“就那天我去大佛殿,方丈给我的。”
“哦。”张正航应了一声。
“怎么了么?”
“这伞是个好东西,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牢里边谢芝浔那一派的东西,还是最顶级的宝贝。”
凤棠有点疑惑:“这还是宝贝?万里无云的晴天打这把伞,就伞上有雨,周围都没雨,谁没事给自己下雨玩?”
转头一想,凤棠恍然大悟:“难不成是专门用来召雨的宝贝,那就说得通了。”
张正航哈哈大笑,鼻涕泡都乐出来了。
“你笑啥,我都说了不知道这伞用来干什么的,猜一猜错了也不至于这么笑。”
“召雨?也就三两岁的稚童才会这么猜,但凡有点见识的江湖中人都不会如此无知。”
“怎么讲?”凤棠见张正航如此,知道他要说什么真东西了。
“天下云雨,除了自然而下,都是南方至南大洲的那位大能所调控的,别人都没那个能力。”
“你说的那位大能,可是姓潇?”
“正是,你认得么?”
“呃……一面之缘。”
张正航想了想:“是佛会之上所见的?”
“是的,就是方丈给我这把伞的时候,那位先生在场……”
“哦……听师兄说潇先生云游四海恰巧行至大普罗洲,便赏脸参加此次佛会,结束后就回妖洲去了。”
“嗯……一家人都平安吧……”
张正航觉得凤棠莫名其妙:“你不会担心潇先生一家吧?能杀他的半只手就能数过来,比你吃饭噎死的概率都低,用不到你担心。一洲之主,能耐大的你找不到的。”
“你想得到?”
“我当然可以,要是我一直修行下去,说不定早就超过他了。”
“吹吧你就!”
张正航没理会凤棠,点了点被凤棠拿回去的黑伞:“这把伞,是用来招魂引魄的。人死亡魂未散之时,它可以汇集魂灵将其锢在伞内,伞主不放,别管多久也不能转世投胎。”
凤棠蹙了蹙眉头,他没有料想这把伞竟然如此邪恶。
“这里边还有被锢住的魂魄么?”
张正航点了点头:“肯定有的,估计是能耐不够,看不见也放不出来。隔着老远我就感觉到阴冷,肯定还有魂魄。”
凤棠摸着黑绸子缎般光滑的伞面,烛火照到伞上,伞要比周围暗上许多,仿佛光亮都被黑伞吸走了。
“我什么时候能把锢在伞里的魂魄放出来呢,或是你有什么办法?”
“能耐大了就会散走魂魄。”
“你不天天说自己能耐大的没边么?为什么放不出来。”
张正航脸破天荒的红了,色厉内荏的说:“所学不在这方面,我能耐大总不能指着我啥都会。山主你现在什么都不会,正是筑基塑型之时,可以多学学这方面的能耐,以行善事。”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伞里的魂魄少说有千八百个,若是能放出来这浮屠不得有万丈之高,修成这么大的因果,泰巍山等不了你死就会给你立一座菩萨像,多光荣。”张正航说的有点口渴,给自己和凤棠各倒了一杯水。
“这门技法去哪里学?泰巍山高僧有精通这方面的么?”凤棠认真的问道
张正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你又开始了,说话说一半不说了,讨厌死了。”凤棠又忍不住想砸这个臭和尚了,光着个头没个和尚样,问正事也被他气个半死。
“泰巍山都是正道法门,应该没有招魂散魂的歪门邪道。”
“没人会我去哪里学。”
张正航想了想说道:“有两种法子。一,去牢狱里把谢芝浔放出来,让他带着你拜师学艺,以你的资质应该不用多久就学会了。还有一种,就是博览万法,学的多了啥都会,就是有点慢而已。”
“我怎么能跟牢里边的凶徒学东西,学恶之事不可取。”
“你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呀,他那么大的名气肯定有些真能耐的。学回来好的东西,再偷偷叛走,杀个回马枪铲除凶恶,又是一道美名。等师兄累了不想干了,你就不是刑嶽山山主了,就可能是泰巍山方丈了。”
张正航抚了抚下巴:“啧啧啧,想想就风光得很。”
“我不用做方丈,就是想把这些魂魄放出去而已。”
张正航一听,更来劲了,神采飞扬的说:“无心之成最为惊喜,你看,为了大行善心,既铲除奸佞,又长了能耐学了本事,最后官位还升了,差不多成为一洲之主。一花三开,美哉美哉。”
“说正事怎么没见你这么来劲,说废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诶,山主这就冤枉我了。我所说之事并未不可能实现,说不定就成真了。”
凤棠喝了口水,整理了一下思路。若是一味顺着张正航的路子说下去,又要争一个面红耳赤不欢而散。到最后,即便是疯和尚说的再无理,凤棠也会被噎着说不出话,气个半死。
“那我还是多学些佛法奥门,修行自然水涨船高。”
张正航表示认同:“最慢的途径,也是最稳的。我猜你会选这一条。”
“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张正航脱口而出:“我肯定会走最快最好,也是最险的那种。我说的那条路就是最适合我的。”
“我还以为你在讲故事,我倒是觉得那条路根本行不通。”
张正航深处手指摇了摇:“险的路,除了险,没一点不好。”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张正航向来走路都有近的,风险后果自负。”
“你有没有后悔过?哪怕一次。”
张正航没回话,愣了良久才悠悠开口道:“后悔?后悔过太多次了,可自己选的路,没人想管你就是条独木桥,后悔也要自己承着。”
“可以先评估一下不好的后果能否承受,如果太过沉重可以不用冒这个险,你这么聪明,应该会这么做吧。”凤棠一点不担心张良铸兵行险着会吃亏,脑子摆在这就不是会吃亏的主。
没想到,张正航摇了摇头:“我确实会预估一下,但走的都是风险最大的那条。”
“啊?”凤棠万分不解
“不是跟你说过了,风险越大,得到的越多。干一件事不贪心怎么行。”
“万一真输了怎么办?输得倾家荡产也没关系,一定要走最险的么?”
“对自己足够自信,不会觉得自己会输。”
见凤棠还是不明白,张正航又解释道:“去过山下的赌馆没?里面的赌鬼大致分两种,一种是赌运气的,一种是靠实力的。赌运气的人看天吃饭赌下把运气好会赢,拼实力的则永远不觉得自己会输,即便压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足够自信输的是对面不是自己。”
“你一定是拼实力的那种。”
张正航乐了:“眼光不错,我确实靠的是实力,所以走的是最险,赚的也是盆满钵满。说句大话,当年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你品一品我有多厉害。”
“你可能很厉害,但不至于如此呼风唤雨。”
张正航突然脸色一正,又是难得说起正经话来:“依你的性子,确实走康庄大道为妙,自然能成就大业,修行旅途一帆风顺,比其他人快上许多。”
“赌自己把握之内的,肯定会赢。赌自己把握之外的,十赌九输,赢一次也只是为了诱你下次再赌,直到你输干净了为止。赌徒赌进去,不交代点什么东西,是出不来的,只不过看东西大小而已。”说完之后,张正航拍了拍凤棠肩头,下楼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