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嫣儿顺着杜可馨的问话侧头,眼眸中冰冷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她朱红色的唇瓣微启,轻描淡写道:“若无关性命安危,又何须担忧。”
没有半分感情的回答,使杜可馨一滞,随后释然一笑,暗道:她确实是庸人自扰了。
银衣侍卫队以轻功飞身上前,刚一落在烈马身侧,便快速挥刀向马匹的脖颈砍去。银色刀锋闪着刺眼的光,手起刀落,带着血腥的杀气。
“不准你们伤害舞儿,不然我誓死寻你报仇。”任羽洛目眦欲裂,冲着侍卫威胁道。
他虽是将门之后,但其父愿他习文,如此才跟随皓然先生修学,一身武功只能算是三脚猫而已,根本无法与莫亦凌身侧的高手隐卫想比。
队伍前方的莫亦凌亦被骚乱所惊扰,他转过身望着近在咫尺冲击而来的牲畜,神情淡漠,没有半分惊吓。甚至提醒自己的隐卫,告诫道:“不要伤了邵舞姑娘。”
侍卫向下挥砍的刀剑一转,碍于邵舞在马背上,“嗤。”的一声闷响,刀锋偏离了马匹的头部,砍中烈马的前蹄的胸脯上,刀口不深,只留下一道血痕。
“嘶嘶。”烈马受了刺激,疼痛的嘶鸣着,野性全部被激发出来。它越发往前狂奔,前蹄一扬,践踏在那银衣侍卫身上,直接从他身上踏过。
邵舞所骑乘的马儿离莫亦凌越来越近,而烈马流淌着血液的胸膛皮肉翻转着,鲜红的血液低落在地上,渗入潮湿的泥土,只余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许是血液流失太快,反而加剧了烈马的速度,眼见着就要冲撞到莫亦凌,众人不免毛骨悚然。
“邵舞姑娘……殿下。”众人惊呼,胆子小的吓得捂住双眼,不忍瞧这凄惨的一幕。
“舞儿。”任羽洛被地面的石子绊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极为狼狈。
他痛苦的望着心上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让开,快让开啊!”马背上,邵舞惊慌的尖叫,她的嗓音干涩而哽咽,想到前方那个异常尊贵的人,心中不免内疚自责。
“殿下………”唐磊亦吓得不轻,腿脚哆嗦的僵立远离,伸手想将莫亦凌拉开,却吓得早已失去行动能力。
莫亦凌脸颊的肌肤被飓风吹刮着,面皮被外力作用而颤抖。
他目光深邃的看着逼近的马匹,身子不躲不避,双腿稳稳的蹋在地面,浑身散发着大开大合的气势。
只见他从腰间取出一把软剑,垂摆在右手下方位置。
眼见马匹高扬前蹄,仰天嘶鸣,两只粗壮的前蹄就要蹋在他的身上。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莫亦凌身子宛如闪电一般,整个人如猎豹汹涌腾越而起,瞬间消失在马匹前方。
紧接着,一阵银色光亮闪现,剑光从邵舞的脚踝处刺过。
“兹啦”一声,被马缰缠住的脚踝应声而断,这种潜在的最大危机解除。
莫亦凌将软剑别回腰间潇洒的环抱住邵舞的细腰,将她稳稳的打横抱起。
不过几秒,莫亦凌轻松的将美人解救。他随单脚在马背上一塌,借着反作用力,携带邵舞飘落在一侧的山道上。
“殿下威武神勇!”
“幸好有惊无险!”
“不想殿下武功如此之高,还好没有伤亡。”
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每个人心间,感概的望着翩然飞落的二人,突然觉得这种唯美的画面比任何时刻都美好。
绍舞惊魂未定的躲在莫亦凌怀中,双手死死攀着他的衣襟处,幼小的身躯依旧带着惊吓后的战栗,那般柔弱可怜。
“莫怕,已然没事。”莫亦凌本想将她立即放下,但因她瑟瑟发抖、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压下心头的不适,安慰道。
绍舞茫然抬头,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这才发现是被大皇子所救。
她面庞绯红,如水莲花般不胜微风的娇羞的凝视他,不甚感激:“舞儿多谢陛下出手相救。”
她的眸子带着一种暖意,黑色的瞳孔中,渐渐地,有无限情义从她眼底荡漾出。绍舞崇拜且眷恋的望着莫亦凌,突然惊慌的从他怀中退出,耳尖与耳根尽数红透,她羞涩的背对着他,羞答答的低声道:“此情舞儿永生不忘。”
随后妙曼的身影一转,似乎羞得无法见人,匆匆往自己的马车方向飞奔,躲了进去。
如此情意绵绵的暧昧,使众人心头添了一份喜悦,望着二人安然无恙,所有人感同身受的为他们高兴。
只是不知为何,有几个少年突然下意识的搜寻摔倒在地的任羽洛的身影,见他面庞被泥土染黑,见他发丝凌乱的好似癫狂状态,一种莫名的同情感油然而生。
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与莫亦凌比起来,如同云泥之别。
杜克馨看到任羽洛憋屈的捶地,看着他脖颈鼓起的青筋,望着他因埋怨自身而垂下的头颅,突然有些恍惚。
“小姐,要不要去将任公子扶起来?”玉谭见任羽洛狼狈的模样,心生不忍。
至于玉婉,则呆呆的望着被莫亦凌环抱的绍舞,有些失神。
“不用。”杜克馨摇头,嗓音平和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男子汉大丈夫,受点磨练乃寻常之事。”
邵嫣儿闻言望向杜克馨,忽然开口道:“若你还想拥有那个男人,现在正是时候。”
带着警戒与试探的话从对方嘴中说出,邵嫣儿目光依旧淡漠冷酷,说完这一句,她收回视线遥望莫亦凌与绍舞的所在地。
杜克馨瘪了瘪嘴,对此无话可说。
“小姐,我去将任公子扶起来吧。”玉谭以为她面皮薄,不愿亲自开口,再次请命。
“已有人相助,虽不是他心底最最期待的那人,却聊胜于无。”杜克馨再次拒绝,伸手拍拍玉谭的肩膀,示意她望向前方百米远的地方。
那里,任雪不顾任羽洛身上的污泥,双膝跪在粘稠的土地上,难受的呼唤着兄长的名讳,将任羽洛艰难的从地面拉起。
她虽是个柔弱的女子,却顾不上自身的整洁与优雅,拼劲全身力量,将他搀扶起。“哥哥,你又何必如此。”任雪扭头盯着绍舞羞涩的奔跑到马车的背景,略感愤恨道。
“我……”任羽洛都未料到自己会如此在意,一时间连自己都略感错愕。
他身边的女人从未断过,虽年近三十尚未娶妻,但却深知哄女人的手段,平日里嘘寒问不过都是一种手段与谋略罢了,若非今日绍舞出事,他都无法知道自己情根深种。
“请主子饶恕,是属下等护主不力。”银衣侍卫恭敬的跪了一地,惶恐的地头请罪。
他们都是瑞国数一数二的隐卫,却输在一匹发狂的畜生身上,他们虽然极力追赶,却因不愿伤害道丞相之女绍舞姑娘,这次才失手。
身为战士,这是他们不能承受的屈辱。
比起心中的愧疚,这些铁血侍卫宁愿接受惩罚,承受皮肉之苦,以此来化解他们心中的憋屈。
“将那畜牲立即斩杀!”莫亦凌极冷的望着跪在身前的队伍,威严的颁布一个命令。
银衣侍卫队肃清面容,齐齐点头大喝:“属下遵命!”
“滋啦!”几声刺耳的兵刃声,十几把利刃从刀鞘抽出,坚硬而刚毅的臂弯高举宝刀。
数十个铁血侍卫脚下生风,身体一纵,生生翻了好几个跟头,宛如巨虎扑食一般,瞬间袭到依旧在不停奔腾的马匹身侧。
大刀向上一抛,银白色的大刀,如同蛟龙一般飞向空中。
他们猛然向前倾倒下去,每人手持刀剑向下用力砍去,只听“喀喀”几声,火花直蹦,刀锋粗犷冷酷砍向烈马的脖颈。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只见漫天的刀光剑影,高举的刀刃不断落下,又夹带着点点血珠子搞搞扬起,如此反复,直待马匹瞬间死亡翻到在地,这些人才慢慢停下动作。
他们双眼瞪的笔直,仿佛砍,劈,刺的动作不是用来杀人,而是舞蹈一般,不断挥舞着死亡的镰刀。
漫天血色红雾随着清风飘洒,点点洒落,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几里。
马匹强壮的身躯被瞬间肢解成数段,虽不如五马分尸之态,却是有过之而不及。
如此血腥的画面使众多女子蒙住双眼,不忍直视。
“好!”一些少年公子拍手称快,根本不觉眼前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反而减轻了他们心中的沉闷与怒火。
惊险的危机消除,杜克馨眉峰紧蹙,望着那些手段残忍的银衣侍卫,望着被瞬间斩杀的良驹,陡然发现一处异样之处。
在马儿的后臀股处,一根极为细小的朱钗插于其上,被阳光照射,闪烁着流光溢彩。
若非她站的角度原因,根本不会察觉马匹身上的朱钗。
因为朱钗深深刺入良驹的皮肉之中,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一点点花式隐藏在皮毛之间。
杜可馨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瞧着前方不远的琼楼玉宇,感叹道:“总算到了山顶,玉谭玉婉,你二人可要将温泉的位置仔细打探清楚,若不是这温泉使我趋之若鹜,也不用遭这等罪。”
正当杜克馨转身离开之时,邵嫣儿却拦住她的去路,质问道:“你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