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江府各个院子依次熄灯就寝,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漆黑中摸进了晚晴阁楼。
咯吱,门应声而开,黑暗中棺材内的一双眼睛悄然睁开。
终于来了。
悦心悄悄的掂着脚尖走到棺材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小姐,我打听好了,夫人准备明早派几个家丁把你抬到北郊那边一个小坟地葬了,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给你找了断魂草炼的丹药,能假死两个时辰,我放你嘴里,你过一个时辰之后咬破外壳吞下去,明早等他们把你入葬走了之后,我带人把你挖出来。”
“辛苦你了。”黑暗中江凌雪刻意压低的嗓音微带沙哑。
“小姐,你比悦心苦多了,明日万一有什么差错可怎么好。”悦心略带哭音的说道。
“她们不可能想到我还活着,所以明日那些家丁一定会草草了事,我让你准备的纸条准备好了吗?”江凌雪问道。
“小姐放心,都备妥了,明儿晌午就会有消息了。”
江凌雪点点头:“好,明天看好戏。”
“小姐,你让我准备的那些纸条到底有什么用啊?”悦心问。
“嘿嘿,有大用途,你不是跟我说我娘死的时候留了一大批嫁妆吗?”
“对啊,可是跟纸条有什么关系啊?”悦心有些不明白。
江凌雪邪笑道:“因为明天就会有很多人看到纸条,然后知道江府虐待嫡女的事,甚至有人会猜测到我的死因,江府是决计丢不起这个人的,势必会出面澄清,到时候你派个人在人群里说江府是贪图我娘的那份嫁妆,怕我这个嫡女出嫁的时候带走嫁妆,江家一定会否认,到时候你让人起哄说江家亏待嫡女,草草埋葬了事,不按嫡女出殡的规矩办事,江家面子会过不去,你再拿出我的随身印章,说我的口头遗嘱是嫁妆全部送给你,江家一定会恼羞成怒。”
悦心一听,急了。
“小姐,这万万不可,自古没有小姐将嫁妆送给侍女的事,这说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事我只能交给你,嫁妆我现在必须要拿回来,如果你不肯帮我暂时接手这批嫁妆,以后我们可就要喝西北风了。悦心,嫁妆只是暂时存在你的名下,明白吗?”江凌雪解释到。
“哦,原来如此,那江家要不给呢?”悦心又问。
“他们自然是不想给你的,所以明日你要先去衙门一趟,状告江家虐待嫡女私吞嫁妆,并且告诉我把嫁妆送给你的事情,再去镖局请几个镖师跟你一起过来,最好是能说动官府的人跟你一起来。”江凌雪理理脑中混乱的思想。
“我有个表哥在京兆尹跟前当差,我去求他帮忙。”悦心回道。
“那感情好,这事过了你最好是能在衙门住两天,暂时不要来找我,江家丢了嫁妆肯定会派人盯上你,你切勿一个人乱跑让他们抓到机会害你。”
“恩,但是,小姐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会乖乖交出嫁妆呢?”悦心不解的问到。
“明日你只管拿我的贴身印章去闹事,然后江府会死不承认你说的遗嘱的事,到时你就搬出嫡女出殡的规矩,问他们有没有把我当嫡女,他们自然说有,你就问葬在何处,陪葬何物,他们自然讲不出,若他们承认我这个嫡女,按规矩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是要随我入葬的,他们若说入葬了,你则要求开棺检验,他们自是不肯,你再问他们嫡女出殡按理是要通知各个亲族还有宗庙祠堂的,为何我出殡却悄无声息?”
江凌雪继续说道:“江府这个时候一定说不出所以然来,此时我也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派人给你送一份我亲笔写的遗嘱来,到时候由不得江府不交出东西!”
“可是,小姐你的胳膊不能写字啊?”悦心疑惑。
“哈,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妙计。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明日我们一定能拿到应得的东西。”
黑暗中,悦心的眼睛闪闪发亮,她重重的点点头,心中对江凌雪佩服无比。
“小姐,你这次醒来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死过一次,自然要醒悟的。”江凌雪淡淡的回答,魂穿这种事悦心也不会明白。
“苦了小姐了。”悦心低泣。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江凌雪见不得悦心哭,匆匆赶着她走。
“好,小姐你自己小心些,张嘴我给你吃丹药。”
江凌雪张开嘴,悦心趁着月色摸到她嘴边把丹药喂下去,转身离开了阁楼。
黑暗中,江凌雪含着丹药静静的闭着眼,思绪不断的飘远......
翌日清晨,江府的后门急匆匆的走出一个人,他左右看了看胡同,确定四周无人后一挥手,门内又走出四人,抬着一口薄木棺材,正是江凌雪的棺木。
几人一路遮遮掩掩,终于将棺木抬上了一架宽大的马车内。
最先走出的人扭头给四个抬棺木的人暗中交代了几声,便折返回江家。
马车疾驰而去,一直到北郊停下来。
一片空地上早已挖好了一个坟坑,四人将江凌雪的棺木抬进去,草草掩了土,连坟头都没有堆,便返回江府交差去了。
几人刚走,旁边的草堆里便走出来几个人,带头的正是悦心。
“快,赶紧挖!把棺材撬了,人抬出来,里面放上石头。”她一边吩咐,一边四下看着,唯恐那些人去而复返。
因为埋的不深,也没堆坟头,所以不一会就挖了出来。
撬了棺材,悦心趴过去看了一眼,见江凌雪还在假死状态,松了一口气,急忙让人把她抬出来,又给棺材里填上石头,再埋进去。
随后上了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江府内,一切似乎毫无变化,丫鬟们正忙着准备主子们的早餐,各屋的主子也陆续起床洗漱,再由贴身丫鬟伺候梳头上妆。
“夫人,事儿都办妥了。”一个嬷嬷轻轻的对着正在梳头的女子说到。
“可有人瞧见?”女子眼皮未抬,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声。
“夫人放心,张管家办事一向稳妥。”
女子听后略微点了下头,手一挥示意嬷嬷下去。
身后的丫鬟此时手下也停了活儿,女子左右照了照铜镜子,极满意的臭美了一番,再穿上丫鬟早已备好的衣裳,高昂着头走出了屋子。
大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闹哄哄的挤成一团,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张随地捡来的纸条。
纸条上面的内容让每个人都兴奋不已,江府向来以德行服人,尤其是近几年,江府的大少爷成为五慕国最年轻的丹尊,并且拜在五慕国国师归宁名下,这让江府一下子成了五慕国最炙手可热的家族,就连皇帝都对江家有所期望,封了江府老爷江庆年为吏部尚书。
可就在今日,本来高高在上的江府出事了,嫡女被虐待致死,这么惊天的八卦瞬间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
悦心偷偷的躲在一个角落看着那些纸条造成的轰动,看样子比预期反响的还要好。
她偷偷的摸了摸衣兜里的印章,抬头看了看太阳,小姐大概醒了吧,她默默的猜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她要赶紧准备下一场好戏了,江府,咱们一会见!
此时,郊外一个农家小院中,江凌雪正在口述一份中药配方,由旁人帮忙写下来。
她思索了一下,开口道:“骨碎补25克、当归身25克,土鳖虫24个,自然铜(醋淬7次)20克,制乳香、没药各15克,血竭10克,儿茶5克。就这些,麻烦您帮忙跑一趟药铺。”
“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去。”旁边的壮汉憨厚的笑道。
江凌雪点点头,微微一笑。
这份药方是她无意中看到的神奇接骨散的配方,流传于清末年间,当时上硕士时她闲来无事,研究了一段时间的中医,渐渐有些上瘾,后来便到处找中医书去看,竟然学了不少,现下刚好用到。
她必须赶紧将身上断裂的骨头接上,否则时间久了怕是很难愈合了。
“大婶,麻烦您个事好吗?”她试探性的问了问旁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妇。
“哎哎,小姐您有事直接吩咐我就行。”农妇紧张的应着。
“您帮我把右边的胳膊抬起来一些,然后顺着你左手的方向慢慢转四圈,再反方向转四圈。”江凌雪说道。
“这....这个.....我不敢,你胳膊......”农妇一听就吓坏了,她知道江凌雪的胳膊是断的,让她去动一只断掉的胳膊,想想就心虚。
“大婶莫怕,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轻重,你尽管来,这屋子也没旁的人能帮我了,求您了。”江凌雪鼓励的说到。
农妇听后,思考良久,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江凌雪的身边,在江凌雪的口头指挥下,一步一步的帮她把骨头复位。
因为农妇是十足的新手,整个过程江凌雪疼的一身冷汗,到最后说话都带着颤音,她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农妇看到江凌雪一头冷汗,愧疚的不行,急忙拿了毛巾帮她擦掉一身的汗,口中不断的说着道歉的话,反而弄的江凌雪不好意思起来。
买药的壮汉很快也回来了,农妇拿了药按照江凌雪的吩咐去煎熬。
期间,江凌雪便闭目准备休息一下,谁知刚才骨头复位时体力消耗过大,这会儿居然深深的熟睡了过去。
迷糊中听到有人唤她,睁眼一瞧,农妇已经端了熬好的药过来喂她。
她忍着又苦又难闻的味道喝完一碗药,便静静的躺着等药效发作。
这副药大约半个时辰就会有反应,此时也接近晌午了,悦心那边也应该准备妥了。
不久后,正要睡着的江凌雪忽然听到胳膊咯嘣咯嘣的响声,药效发作,骨头正在自动愈合。
略微的刺激疼痛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江凌雪闭着眼睛感受着全身骨头渐渐愈合,心中无比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