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未料到鹊意问自己选秀的境况,心中难免有些尴尬,假装沉思了一会子才道:
“我嘛,自然是不会眼花的,但凭有多少女子站在我面前,我眼里只有一人便是了。”说着偷偷看了清歌一眼,正对上她羞赧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鹊意嗤笑了一声:
“阿幸,那你说你会花眼吗?”
阿幸乍被问到,脸慌的通红,支支吾吾道:
“我,我不知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皇上却没有花眼。”阿幸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道:“在这全天下的女子中,皇上只挑了八个最好的。”
“哪八个?”
“卫国公之女卫婵、侍卫内大臣承恩公噶布拉之女赫舍里·图兰、参领塞克塞赫之女兆佳·苒苒、还有太常寺卿程芳朝之女程清歌,我只记得这四个京城里选中的,其余的便记不清了。”
清歌听见自己的名字,心猛的一沉。
虽知道妹妹十有八九会被选中,但心中总有些侥幸的奢望,如今被阿幸说出口,却依然觉得十分难过。鹊意听了,也低落下来,不再说话。为夏见状,骨碌碌转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子,笑道:
“听说这个程清歌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却不知道比我们家小姐如何。”
康熙清歌二人听到此言,霎时想起初遇当晚康熙拿“梅疏影”与“程清歌”比较时的情景,清歌显是夜想起了这个,红了脸低下头,康熙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正好看见前方有一条小河缓缓流着,便指住道:
“前面有条河,咱们且停下来歇息一下吧。喂马儿些水喝。”
其余的人并不知道他二人的缘故,只朝着河水走去,依然说者皇上选秀的事。阿幸道:
“我自然是没有福气见程小姐的,不过我听说她是当选的妃子中最美的,皇上十分宠爱,所有汉军旗的秀女,只有程小姐一人被封了贵人。”
清歌闻此,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转又想到妹妹初入**便得如此宠爱,只怕要惹来不少暗恨明妒了。想着已经到了河边,阿幸搬来石头给清歌和康熙坐着,自己则与鹊意为夏牵了马儿远远的去喂水。
清歌坐在康熙身侧,看着河水里映着岸堤上柳树的影子,定定的发呆。康熙见了,因问道:
“怎么了,你有心事?”
“哪有什么心事”清歌摇摇头笑道“不过胡乱想点事情罢了。”
“想什么事情了,也跟我说说。”
清歌转头看着康熙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夕阳明艳的缘故,他的脸上好似有一层淡淡的光辉,散发着动人的气息,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里,像有一把温暖的烛火,一点一点融化了她心底的坚冰。有那么一瞬间,清歌想对他和盘托出了。
一阵和风吹来,康熙眯了眯眼,清歌又扭头盯着水面,粼粼波光在灿如赤锦的夕阳里被风一吹,整条河都变得明晃晃的。她心思一转,悠悠道:
“皇上三宫六院,妃嫔成群,年年都是八个十个的妃子往宫里娶,今日是程清歌得怜,明日是兆佳氏承恩,宠妃换了一个又一个,皇上贵为天子,是天下人的表率,尚且如此花心薄情,却不知这大清国还有没有一个真心真意的男人呢?”
康熙听了,心中百感交集,却无从反驳,想了许久方轻轻道:
“无论皇帝是怎样,我白君上的心,必只给你一人。”
“只怕有朝一日,你也会心不由己。”
“不!”康熙说着,激动的抓起清歌的手,“影儿,今生今世,白君上便是你一个人的,若不信,我现在便剖出我的心来看看。”
清歌见他激动,便抽回玉手嗤笑了一声:
“仔细被他们看见。”说着弩了努嘴,看着鹊意他们。
“看见又怎样?”康熙说着,又伸手捉住她的手“我的心意,不怕他们知道。”
清歌听了,不再说话,低下头看着脚下。晚霞映在她脸上,像隆冬时节写梅园里盛开的朱砂梅,红艳艳一片,美的康熙心里痒痒的。
走了两日,阿幸告诉康熙说前面就已经出了察哈尔的辖区,进入平遥境内了。再走半日,便可到广灵县。又走了一刻钟,阿幸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尖上掩映在树丛里的一座寺庙道:
“那里是‘定惠寺’,因坐落在平遥和察哈尔的交界处,两面受拜,香火十分旺盛。听说这个月有京城三界庵里的定业师太前来讲法,日日都有好些信徒赶来聆听佛法。”
鹊意听了,伸出头来笑道:
“阿幸好大的耳朵,听说的事情好多,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阿幸听了,害羞的挠挠头,不再做声。清歌瞧的清楚,便问:
“这定业师太,可是京城三界庵的住持吗?”
康熙听了,撵马走到轿窗前,俯身答道:
“正是。只因三界庵是皇家寺院,平日并不准白姓敬香,定业师太心怀天下苍生,因此每年都在寻常寺院讲法一个月,以造福众生。今年恰好是定惠寺。”
清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果然是得道的高人。”
康熙看她神情,试探的问道:
“反正也不远,就在前面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参拜一下?沾些佛家香气也好。”
清歌闻言道:
“既如此有缘,便去看看吧。”
阿幸闻言,又嘴直口快道:
“我还听说,”说字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住了嘴,挠着头看着鹊意。
鹊意看着阿幸害臊的样子,调笑道:
“你又听说什么了?”
其余三人见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阿幸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再说话。康熙见状,推了阿幸一把:
“鹊意小姐问你话,怎生不好好回答?你听说什么了?说来也给我们听听啊。”
阿幸见皇上也在调笑自己,窘的无地自容道:
“听说定业师太深参命理大法,可预言人的前世今生。但却从未给宫里的妃嫔皇子们看过,只有在每年传法的这一个月,为普通白姓看相。”
清歌听了淡淡道:
“这种事,不过看机缘罢了。”
说话间一行五人已来到了寺前。只见在正殿门前的莲台上,盘膝坐了一位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师太,正闭目讲法,下面安安静静坐了几十个尼姑屏息聆听。一卷讲完,姑子们规规矩矩的散了去,定业师太也从莲台上下来。
清歌和康熙走上前去,双手合十道:
“久闻师太法号,心中十分向往,却一直未曾亲眼目睹过高人真容,今日有缘得见,心中十分欢喜。”
定业法师还礼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清歌依然将手合在胸前:
“信女听闻师太道业高深,能参世间祸福,解众生迷津,只因近日信女心中纷扰陈杂,有缘得见高人,因此盼着师太能为信女指点一二。”
定业又还了一礼:
“施主不必烦恼,家中祸事已经平息,日后也不会再有大风狂澜。”
清歌闻言大惊,睁大了眼睛的看着定业,过了好一会儿,才款款施了一礼:
“多谢师太指点,信女感激不尽。”说着又行了一礼,心满意足的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