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肩并肩向寺外走去,方走了几步,忽又听见定业道:
“施主留步。”
清歌诧异的转过身,看了一眼康熙,又看了一眼定业:
“师太还有指教?”
定业向前走了一步,来到清歌身前,神色微动道:
“施主可否借右手给贫尼一看?”
清歌闻言,怯怯的伸出手去。定业伸手捉住清歌的手,见她的掌心果然有一颗鲜红可怖的朱砂痣,脸上现出震惊的神色,险些跌倒。修行到了如此境界的僧尼,早已四大皆空,面对任何变故都能做到面如平湖,脸不改色。清歌和康熙心中自然也十分清楚,见定业如此失态,具是十分吃惊,面面相觑。
定业缓了一下心智,即又恢复了神情,双手合十道:
“罪过罪过,果然是你。”
清歌二人一头雾水,康熙也感受到了事态的不同寻常,抢口问道:
“什么?”
定业见清歌身旁的男子问话,淡淡看了他一眼,依然对着清歌说:
“施主手心里,握的乃是大清的血脉。”
清歌闻言,向后退了一步,怔怔看着定业。倒是康熙,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不只是大清的血脉,你更握着影响大清的基业命脉的筹码,为天下苍生计,施主万事可皆要三思而行啊。”
清歌依然怔怔的看着定业,说不出话来。康熙扶住她,接问:
“怎样影响?”
定业依然向清歌施了一礼,闭眼道: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等大事当前,施主便可知了。”说着又顿了一下,方道:
“施主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康熙吃了一惊,忙问
“什么血光之灾?”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施主请回吧。”定业说罢转身进了大殿,数着手里的檀香念珠,跪了下去。
一行人继续赶路,清歌和康熙各自心怀私念,对定业师太的事缄口不提,鹊意三人见主子闷闷的,也不敢吵闹,只默默赶路,走的却比往常快了些。天还没擦黑,就已经隐约能看到广灵县的城门。
阿幸指着前方对康熙说:
“公子,我们到广灵县了。”
话音未了,康熙突然听见有什东西破空而来,带着疾风,直飞向自己的面门,急忙侧身躲过,拍了两下马儿赶到清歌的轿窗旁,掀开帘子,见她正安然无恙的端坐在里面,便低声说:
“有人来了,我去把他们打发了,你千万不要下车。”
清歌闻言,吃惊抓住他的手,说:
“是什么人?”
康熙摇摇头:“还不清楚。”
“那你应付的了吗?”
“应付的了,你只管坐着,千万不要出来。”说着攥住缰绳,朗声道:
“不知是哪路英雄,请现身吧。”
话音未落,只见从四面八方跳出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刺客,皆蒙面,手拿钢刀,一看便知是练家子。刺客现身,却不说话,只顿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为首的一挥刀,十几名刺客便一拥而上了。
交了半柱香功夫的手,康熙心中已有分寸。首先,这帮刺客乃是冲着自己而来,即使会危及疏影安全,也应无性命之虞;其次,刺客虽训练有素,武功极好,却并不是他与阿幸的对手,将其击退虽不轻松,也不是全无可能。心中想着,斗志更盛,展开长臂,挽出一个剑花,向领头人的面门刺去,领头人闪躲不及,被剑刺中,直直仰了下去。
群人见首领倒下,登时乱了分寸,君上二人抓住机会,在十几人中游走自若,不到半刻钟,便将来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刺客见迟迟近不了康熙的身,莫说取性命,连伤他毫发都难,退意渐生。康熙看出敌方懈意,也松慢大意许多。
不料有个身形短小的刺客眼神精厉,看出轿子里的人才是他的弱点所在,便不再与他纠缠,与同伴使了一个眼色,踮脚跃起,手持钢刀,身轻如燕直向车轿刺去。康熙见状大惊,飞身赶到,一剑拨开了轿前杀机,怎料这刀只是虚招,并无力气,被诓了一下,心头一紧,露出破绽。刚刚使了眼色的刺客一见破绽,毫不留息,立即将全身力气注在右臂上,直奔康熙胸口而来,阿幸虽人在远处,却看的分明,惊呼:
“公子小心!”
康熙闻呼,方才看见这把索命钢刀。然这刀来的极快极狠,想要抽手回架,已是断断来不及了。康熙见状,心已凉了大半,闭眼道:
“我命休矣。”
哪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清歌突然扑在了他胸口,正好用自己的后背为他接住了这绝命的一刀,立即喷出一口血来,将他雪白锦袍染红了一片。康熙见状,惊呼一声,见清歌动了动嘴,却什么话都未来得及说,身子便软软滑了下去。
匆匆赶到城里,天便已经黑了。
因在广灵县并无宅邸,一行人只得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掌上灯,康熙将清歌趴放在床上,见她脸色已经乌青,才惊觉刀上是淬了剧毒的,又因赶路颠簸的厉害,毒液在身上走的更快,此时情况已经大不妙。
他脑袋发懵,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保她周全,便另阿幸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再请张睿出来。阿幸得令走了,两个丫鬟站在床边哭的伤心,俨然一副清歌已经去了的样子,将他哭的心烦意乱。他思来想去,别无他法,便将二人支出去,叫她们去抓些疗伤的药来。
关上门,康熙轻轻将清歌的外衣褪下来。香脊玉背,肌肤胜雪,一根红色的肚兜绸带绕过前胸,在莹若剔透、白如凝脂的香背中间打了一个结,让人心旌神摇。康熙闭眼定了一下心神,检查刀伤,只见被刀刺中的地方已经黑了一大片,流出的血亦变成了深黑色,看去十分可怖,心中不再犹豫,低下头去,为她一口一口的吸出毒血。
哪知才吸了两口,便感觉天旋地转,胸闷难当,困不自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看到的已是张睿的脸。
张睿见白君上醒来,就势跪下,老泪纵横
“苍天有眼,皇上终于醒了!”
康熙闻言并不答话,只费力的用手支起身体,欲下床去探看清歌的伤情。
张睿见状,向前跪行了两步道:
“皇上此刻龙体虚弱,还不能下床走动。”
康熙深知张睿的秉性,并未挣扎,只问:
“梅小姐怎么样了?”
张睿闻言,向他叩了一个头,神情悲凄道:
“皇上,天子龙脉,乃是大清神器之根本。便不为皇脉着想,只为天下苍生,皇上也不应因一己私情,使龙体涉险啊!”
康熙听的烦恼,不耐烦道:
“你且告诉朕,梅小姐怎么样了?”
张睿见他依然挂念着梅小姐,哀念道:
“皇上!皇上此刻不关心自身龙体安康、不挂念黎明百姓的生计、不挂念太后凤体,却只顾着那使龙体涉险之人,让微臣好生心痛啊!”
白君上见他不答,又欲起身下床,张睿见状,慌忙叩首道
“皇上与梅小姐中的,是西国奇毒,叫天山钩吻,乃是由天山上的雪钩吻,练出毒液所制。只因常年长在雪中,此种钩吻虽性极寒,不能见血封喉,却能以寒气侵入经脉,使人的血液结冰,异常苦痛,比死不如。若三日之内解不了此毒,中毒之人的肝肠亦会逐渐结冰,随之碎成几段,最终疼痛而死。幸而皇上仅是经由舌头进入体内少许,现已被微臣用热血之药化解,龙体已经无妨。”
康熙听的心惊肉跳,失色问道:
“那梅小姐怎么样了?”
张睿闻言,又深深叩了一个头道:
“微臣无能,无法为梅小姐化毒,因此……因此……”
“因此怎样?”康熙厉声问到。
“因此,梅小姐此刻,正在忍受那血液结冰的痛苦,微臣虽为她服了热血的药,将她泡在了滚烫的药水里,作用却微乎其微。只怕是,不成了。”张睿艰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