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床,却发现房里已没了纳兰的踪影,清歌叫了几声,均不见人,急忙跑出房外环视以了一周,亦无人影。
他果然还是芥蒂从前的,如今竟不辞而别了。清歌想着,失落的回到房里,才注意到案上放了一张信笺,拿起来读,上面写着:
清歌:
我回城中安排些事情,你安心待着,我明日便回。
纳兰
字迹已干,似乎已经写了很久。许是因为城中有事,所以他夜半起床便走了吧。清歌想着,有些牵挂,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走的这样匆忙。
一日下来,竟无心思做事,连饭也没有吃,只定定望着洞口,盼着他突然出现。可信上说明日才回呢,今日怕是等不来了。
太阳缓缓下了山,月亮升起,弯弯挂在树梢,照的河水清亮亮的。这一日似乎格外漫长,清歌终于抬了脚走回房里,方一躺下,似乎听见门外有响动,慌忙跑出来看,却只是幽风过谷,无人到访,自又失落的回去。
如是反复了许多次,总是无人,清歌知道他今日是不会回来了,便悬着心睡去,一夜梦回辗转,睡的极浅,天方破晓就起了床,早早做好饭等着,哪知等了一整日,却并没有等到纳兰。
眼看着太阳又落下了,天色渐渐变黑,溪水叮叮咚咚流着,在黑夜中格外响亮。清歌过了桥,远远迎到洞口,看了许久,纳兰却依然没有出现。
月朗星稀,鸣声上下。
清歌突然想起,当初白君上也是这般,说了句“等着我”,出了门便没再回来。他莫非就是第二个白君上?不不不,清歌摇了摇头,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不一样的。
越安慰自己,却越发不放心,手中那张写着“我回城中安排些事情,你安心待着,我明日便回。”的信笺已经被揉烂了,最后无法,只能回了房定定坐着,又觉的不放心,走出来张望了一会儿,在门前坐下张望着洞口,坐了许久,月亮都快沉下去了,最后终于疲累劳心,不知不觉靠着门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方蒙蒙亮,纳兰就已经回来,见她孤零零靠在外面,夏日露重,她身上已经湿了大半,额上也有些露水,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脸上。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彻夜坐在外面,便心疼的为她盖上外衣,抱她进房。
惊觉有人,清歌瞬间转醒,见是纳兰,脸上一红,低低道:
“你回来了。”
“恩。有些事耽误了点时间回来晚了。你怎会睡在外面?”纳兰柔声问道。
我怎会睡在外面?清歌想了一会儿,想起昨日千回百转的心绪,将头埋进纳兰怀里,不肯说话。
“外面就是汤泉河,又是夏日,若被露气侵了体该如何是好?”
清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问道“城中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纳兰听了,将她放到床上,将背上的包袱放下来,笑道:
“是有些事。”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支翡翠平安扣。
平安扣通体幽绿,玉质莹润,光线游走其中,分外剔透清亮,竟如一潭碧水凝汇而成一般,十分美丽。
“这是我的传家之宝。”纳兰笑道,突然手上用力,将平安扣掰成两半。
清歌始料不及,惊呼一声。纳兰微微笑道:
“传到我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了。”
“那你为何将它毁了?”清歌紧张道。
“如今我将它分为两瓣,一瓣给你,一瓣给我可好?”
清歌听了,慌忙摇头:
“如此贵重,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现下已经分开了,你若不收,才真是枉费了这么好的翡翠。”纳兰说着,递给清歌。清歌看着翡翠,想了一会儿,方伸手接过来。
至此,二人心里都明白,这一对儿合了才圆的翡翠,意味着什么。前些日子,那些或明或暗的情愫,那些欲说不能是心思,如今忽然明朗起来。
清歌觉得心中甜蜜,纳兰亦觉幸福无比。
可就在二人对彼此的心思昭于这日月山谷之时,却忽然听见萧朔的声音自外面响起。纳兰道:
“定是来送衣物补给了,我去看看。”
话音甫落,萧朔已经到了门前,急促的敲着门喊:
“大人,大人在吗?”
两人听见他语气似乎不对,纳兰便合了包袱,朗盛道:
“进来吧。”
萧朔得令,进门便跪下叩了个首:
“属下该死,有负大人重托!”
“怎么了?”
“大人命属下照顾好鹊意为夏,可如今……”
“如今如何?”清歌听见是鹊意为夏的事,站起身来惊问。
“如今,为夏姑娘却被坏人掳走了。”
“什么?”清歌闻言如当头一棒,瞪眼了眼睛盯着萧朔。
纳兰也吃了一惊,忙问原委。
“似乎是西国的什么人,还留了口信,说告诉公主,公主便知。让公主亲自前去要人。”
清歌闻言,哐的一声坐下,神情茫然,喃喃道:
“是他,是他来了……”
“是谁?”纳兰见事有蹊跷,蹙眉问道。
“我原以为躲开他了就没事了,可他竟然连我的丫鬟都不放过……”清歌一边说,一边流出泪来。“他就是一个噩梦,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纳兰见状,轻轻扶住她,柔声道:
“没事,有我在呢。”
清歌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纳兰道:
“你在?不,你快走吧,你不是他的对手。免得让他伤了你。”
“究竟是谁?”
“是赫连楚桓。你还记得我手上的伤吗?便是被他抓的。军医说过,我朝将军中,能与他的功夫一较高下的,不过三人而已。”
“是西国的王子?”纳兰惊呼。
“是的,是西国的王子。”清歌重复着,又滴下泪来。“是我连累了为夏,我要去救她。”说着突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纳兰眼疾手快把她拉住,柔声道:
“你先冷静一下。”说着仔细打量了打量清歌的神情,这赫连楚桓对她的威慑力似乎很大,却不知是为何?“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歌闻言,方转过神来,想了一会儿,才粗略说了一些他的情况,其中自然隐瞒了许多情节。纳兰听得出她语句中刻意的隐瞒,反而更起了疑心,认定赫连楚桓定是对她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她才会如此谈人色变。想来那夜她急促的敲开自己的门,要搬到这里来住,也是为了躲他吧?
纳兰想着,紧紧蹙起眉来。他无法想象,也无法忍受别的男人对清歌有什么举动,可清歌也明明白白说了,她腕上的伤,正是为他所伤。
“现下无法,只有我去出面,把为夏要回来了。”
“不行。”纳兰当机立断否决了她,“救人总有其他的法子,既然他的目标是公主,我们更不能让他得逞。况且,微臣也不能让公主涉险。”
虽不过是微臣与我,公主与你的转换。称呼变了,便意味他对这个女人的心门,又悄悄关上了。
“有什么法子?只怕伊卓城中,尚没有他的对手。”清歌心急为夏,虽听出了他称呼有异,却并不追究。
萧朔闻言,抱拳道:
“属下虽不才,愿前往营救为夏姑娘,万死不辞。”
清歌看了萧朔一眼,知道他的心思,便哀哀道:
“你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即便把为夏救回来了,也不过是徒增伤心。”
纳兰不在理会二人,轻轻踱着步,走到案边坐下,思索了一会儿,便拍案道:
“有了。”说着看了清歌一眼道:“我回城中去营救为夏,你还在这里等着,不要着急。”
“如何营救?”
“我自有妙计。”
“果真吗?”
萧朔见状,急忙道:
“公主放心,我家大人向来足智多谋,每次这般说了,就一定是有了妙计了,公主只管放心等着为夏姑娘来报安吧。”
“相信我。”纳兰点点头,安慰道。
“那我同你一起去。”
“不,公主去了反而不妙,这个计谋正是让他见不着你才有效的。”
“可我……”
“你只需在这里好好等着我,等我救了为夏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你说。”纳兰说着,看了一眼放在床头包袱。
清歌见此,不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