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看,雀意为夏嘴中啧啧不止。
“你看那牡丹,竟开的这样大!”鹊意指着前方道。“还有这芍药,好红好红!”
“这芙蓉树也好生高大,开的漂亮。”为夏道。
“我更喜欢这个玉兰。”
“等小姐成亲了,咱们也在院子里栽一棵。”
“哎,萧大哥!”鹊意看着为夏的肩后惊喜的叫到。
为夏闻言急忙回头,却只看见郁郁花丛,并未见到什么萧朔,便知又是鹊意在逗她,嘴上喊着不依,手中也不停下,上去撕她。
鹊意见诡计得逞笑的合不拢嘴,一边讨饶一边跑。清歌追在后面道:
“小心别摔了。”
鹊意闻言急忙跑到清歌身后,隔着清歌对为夏道:
“好姐姐,我错了,饶了我这一回吧。”
“不行!饶了你这一回,你便还有下一回。”
鹊意见为夏又追上来,急忙躲开,抓住一个树干,
“你再不饶我,小姐便要把你许配给萧大哥了!”
为夏又羞又气,上前抓她。岂料这是一颗樱花树,两人一摇,花瓣便像雪瓣一样哗啦啦落下来。清歌站在树下,抬头看满树飞花漫天飞舞,自己站在春深似海花雨中,放佛置身仙境。
两人仍在绕着树追赶打闹,树上源源不断的落下花来,落在清歌的头上、肩上和衣衫上。她的蜜粉色散花苏缎长裙被湮没在花瓣中,姣好如桃花的面容也湮没在漫天飞红里,唯有春风拂过时,柔柔软软扬起的发丝,像起舞的少女,格外清晰明媚。
康熙批完折子去给太后请安,心性大发,故意绕了个路经过花园,正看见这副景象。有时候,命运里的巧合,事后想来,就是如此的刻意。
虽是远远的不甚清楚,但站在花雨中宛若天人下凡的,那定是疏影无疑。呆立在原地许久,他才想起上前叫她。
岂料方动脚步,就被为夏看见。为夏急低声道:
“小姐,那边来了好多人,朝咱们这边走来了。”
“是谁?”清歌闻言,惊觉的问,却不敢回头。
“不知道,许是王爷大臣什么的。”
“那怎么办?咱们快跑。”清歌说着,拉住俩个丫鬟的手,急匆匆从岔路一路奔跑,回到了绛雪轩。
康熙赶上前来时,人已经没了踪影,空留下一地花瓣,落落无言。
“梁九功,你看见了吗?”
“奴才不知,皇上问的是什么。”
“你看见,刚刚有人站在树下了吗?”
“奴才看见了。”
“是不是?”
“是谁?”
“影儿。”此言一出,康熙方惊觉梁九功并没见过疏影,心中懊恼。便急忙问“小幸子呢?”
“小幸子在南书房当值。”
“哎,罢了罢了。”康熙摇摇头,“走,去绛雪轩。”
“不去慈宁宫了?”
“不去了,朕去看看梅良娣。”
“摆驾绛雪轩!”梁九功对于皇上的决定从不问为什么,但方才的情形,却让他猜出了一点眉目。揣测圣意,也本是他的职责所在。
清欢方从永和宫回来换了衣服,康熙便到了。
“给皇上请安。”
清欢款款施了一礼,康熙拉住她的手,见她头上插着一支海棠,便道:
“这花儿插的极好。”
“方才臣妾去花园赏花,看着海棠开的漂亮,便随手折了一支插在髻上,可好看吗?”
清欢素有折花插髻的习惯,康熙也是知道的。
“好看。”康熙说着,心中暗道:即是去园子里赏花,那方才莫非就是她?也许只是因为她与影儿长的太像,又隔得太远,是以自己一时恍神看错了?“你插什么花都是好看的。”
“还有十几日,便是你妹妹的册封大典了。”
“正是。”
“你在宫中虽位份不高,但深的朕心,又贤惠得体,朕想,若是你姐妹同封,岂不是喜上加喜?”
清欢闻言,大致揣度出了他言语中的含义,却不敢确定,只疑惑道:
“皇上的意思是?”
“今日起,晋你为梅嫔,五月初十与你妹妹一起册封。”
清欢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跪下谢恩。众人见状,也立即跪下齐声道:
“恭喜梅嫔!”
消息一经传出,百态大戏又在一宫一宫轮流上演。唯有静贵妃神色如常,对着满脸怨气的僖贵人道:
“她青春貌美,晋封也是迟早的事,你何必如此。”
僖贵人恨恨道:
“她是靠姐姐照拂,才有今日荣光,我看着一日日的,却快将姐姐忘了。”
“她不像你,只知贪恋圣恩,不懂权宜之计,论青春,论计谋,她都不如你,早晚有一日,你会在她头上,放心吧。”静贵妃看着护甲上的红宝石,淡淡道。
破月将圆,弦月即满。日夜忧夙,终于盼来了五月初十。
这一天,**所有的妃嫔都云集在点月殿,纳兰瑾、程芳朝等几位重要大臣也静阵以待。
康熙坐在册封主位,太后坐在西位,皆着朝服,隆重华美。
“良娣程氏,入宫三年,安德穆行,静淑明惠,侍驾光功,得以贤范六宫,着,晋升为梅嫔,以嘉其行,钦此!”梁九功读完册封圣旨,接着便是清欢的晋封大礼。
礼毕,才是清歌的册封大典。
清歌穿了制衣司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金线华服,头戴公主旗头,俯首跪拜在天梯之下,静等梁九功宣读册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氏次女清欢,缅稽淑行,礼度德贤,柔嘉温恭,毓于名门,向表女德于闺帷,朕心喜之,欲以表于天下,今特封为‘嘉礼公主’,补行大典,以正其名。钦此!”
三年前,也是这道圣旨,宣到程府的时候,几乎害的自己家破人亡。而如今,仍是这一道圣旨,仍是听梁九功娓娓读来,却别有了一番深远的意蕴。
清歌听完,叩首道: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九功亲自下了玉阶,将圣旨交到清歌手中。低声道:
“公主,去为皇上太后献茶吧。”
见清歌点了头,梁九功方高声道:
“公主为太后皇上献茶!”
清歌闻言起身,拾级而上,走到太后面前,先跪地磕了三个头,方起身接过宫女递来的册封茶,先给太后。
太后看着清歌,见她相貌清丽,神色不卑不亢,心中也甚是喜欢。便塞了赏,清歌谢恩。
又来到皇上跟前,跪地磕头,起身接过宫女的册封茶递给皇上道:
“请皇上用茶。”
因夜里睡得晚了,康熙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听见这句话时,方如梦初醒。这分明,就是影儿的声音。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给自己献茶的嘉礼公主,道:
“抬起头来。”
清歌闻言,缓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