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接到战报时,正与周培公说话。
尚之隆急急忙忙进来,报:
“禀皇上,前线传来战报,柏夷镇遭敌军突袭,城门已破。”
“什么?!”康熙闻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他记得影儿尚在城中,是自己将她发配而去。当初选了这座小城,为的就是它虽易攻,军力也少,但数年来一直十分安定,从无战事,可如今……一想到她还在城中,康熙便觉脑中发热,血气上冲,再也顾不了那么多,高声道:
“梁九功,拿我的战甲来!”
尚之隆周培公闻言吃了一惊,双双跪道:
“请皇上三思。”
“臣请命前去,定将柏夷夺回!”周培公道。
“不,朕要亲自前去。”康熙不管二人劝阻,已经穿了战甲向外走去。
二人见状,急忙起身跟在后面,正欲说话,忽见一个军士连滚带爬进来报道:
“不好了,不好了。”
康熙皱眉道:
“何事如此慌张?”
“回皇上话,柏夷城破了。”
“朕已知道了,即刻便领兵前去,你退下吧。”
“可是,可是,今日上午,梅嫔才去了柏夷。”军士唯唯诺诺答道。
“什么?!”康熙闻言,便如五雷轰顶。“她去哪里做什么?”
“梅嫔因念及与嘉礼公主姐妹情深,许久不见,怕公主过的凄苦,故亲自前去探望。”
康熙闻言,大为感动,更觉自己该亲身前去拯救爱妃,便不再言语,令尚之隆带了御林军随着自己浩荡而去。
清欢尚进城中,便听有敌军攻城,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也全然忘记了此来耀武扬威之意,只急急忙忙令人将自己引到清歌住处,见她粗衣素布正在井中打水,不想大难临头,终是与她一起面对,心中一酸,不仅滚下泪来。
清歌正好看见,以为清欢无意到来,看见自己处境凄凉,心中难过,便急忙扔了水桶前来请安。
清欢扶住她,叫她快快起身。
“小主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许久不见,我想念你了。”
“可如今城外正在打仗,小主还有着身孕……我本是戴罪之身,死不足惜,你肚子里还有皇上的血脉呢。”
清欢听了,愈加后悔来此,但此时回头,已然晚矣。
正在这时,打杀之声忽增,接着就有人喊:
“西****进城了!西****进城了!”
二人相视一惊,清歌急忙拉了清欢的手冲进房中,只因房中简陋,不过一床一案而已,并无藏身之处。
清歌亦自环视了一眼,当机立断抓起清欢的手道:
“跟我走。”
清欢早已失了方寸,虽房中简陋却更怕房外危险,只紧紧立在原地不肯出去。
打杀声越来越近,几乎已经近在耳畔。那一次在广河城兵临城下,她借着肖将军的统御能力和黄河天然屏障,与城中军士一起击退了来敌。
而今日,城中所有守卫不过数千,亦无太多粮草器械。这本是一座被遗忘的小城,她也不过是一个被遗忘的人罢了,如今,是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只是她想不通,敌军究竟为何会突然攻打柏夷。
她自然不知道,城下军士倒下的身躯,街道上无辜百姓突遭的横祸,皆是因为她住在城中,皆是因为敌国的将领,要得到她。
清歌狠了狠心,强拉着清欢出了门,悦暖跟在后面,自后院慌慌张张逃了出去。清欢一路啜泣,虽心中十分惧怕,又挺着肚子,却也不得不跟着姐姐东躲西藏。
方出了院门,便见有一队红衣红甲的西****冲了进来,三人躲在角落不敢出声,只静静观察。
只见军队冲进院里来,里里外外搜了许久,才见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骑了一匹雪白高大的骏马进来。
军士急忙上前跪报,却听不见说的什么。
将军听了,似乎非常生气,环视了四周一下,开始在院子里踱起步来。身子转过来时,清歌吓了一跳,竟是赫连楚桓!
悦暖发现清歌倒吸了一口冷气,便轻声问她为何。清歌低低道:
“那人,是西国的王子赫连楚桓。柏夷这么一座小城,竟劳他亲自率兵前来,这城中究竟有什么如此重要?”
看着赫连楚桓的脸,清歌虽觉得害怕,却不再慌张,她只觉得自己必须逃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纳兰,告诉周培公,甚至是皇上,让他们知道,柏夷被攻陷了,被西国王子亲自率兵攻陷了。
这城中一定是有什么利害特别要紧的事。清歌想着,便不再耽搁,悄悄拉了清欢绕道出去,向城门跑去。虽三个女人躲躲闪闪十分显眼,但清歌挑的尽是隐蔽的狭小的巷道,走了一半的路程,竟没被人发现。
只是清欢本就生性娇惯,如今又有了身子,体力不支,走到一个废弃的院墙旁时,终于一屁股坐下,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走了。
清歌与悦暖又劝又哄,她只当全没听见,不停大哭。二人正在焦急万分的关头,忽见一个西国士兵手拿弯刀出现在面前。士兵看着三人,高喊了一句西国语,顷刻间便有数十个同样衣着的士兵出现,将她们围了起来。
清歌看着他们,心中十分绝望。清欢也停止了哭泣,呆呆看着来人。
士兵越围越近,三人已经几乎无路可逃。忽听一声响亮的骏马嘶鸣声从天而降,众人纷纷回头,竟是康熙圣驾御马而来。士兵却并不慌张,虽只数十个,依然训练有素的分为两拨,一拨迎击康熙,一拨仍围拢上来准备抓人。
尚之隆从康熙右侧赶上前来,铁蹄踩踏、长剑横扫,生生为康熙开出一条血路。康熙紧随尚之隆之后,突出重围,正看见清歌清欢二人都倒在地上,心中方一犹豫,便见疾驰而来一个单骑,神骏的白马风一般的扬蹄,脚下的尘土便似腾起了一片云。这一骑来的极快,他身后还跟了几千人的军队。然而,因急于救人出发的仓促,康熙只带了百余精兵,定不是来军的对手。
康熙知道,救人的机会稍纵即逝,若不及时撤退,来将的大军不出片刻就会将自己包围。这微乎其微的时间,定然来不及救两个了。
他该救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