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日,清军一昼夜行军二百里,至日昏黑时,距山海关十五里驻营。这天,李自成亲率二十余万大军到达山海关,将吴三桂部包围于关城之内,并即刻开始了夺关激战。吴三桂自知不敌,屡屡遣使向清军告急,但多尔衮与多铎、阿济格计议后,仍不敢轻信吴三桂,故当夜清军“披甲戒严,夜半移阵”。李自成与吴三桂激战的隆隆炮声,彻夜不止。二十二日凌晨,清军进迫关门五里许,吴三桂见清军到了,遂炮轰大顺军,率诸将十余员、甲数百骑突围,直驰清营,拜见多尔衮,剃发称臣。多尔衮在军前将吴三桂晋爵为平西王,树立了一个给明朝降将加官晋爵的样板。多尔衮令吴三桂先行,开关迎降,多铎与阿济格分率劲兵驰入关门,竖白旗于城上,多尔衮自统大军继而入关。复以吴三桂军作右翼先出发,出关敌李自成。李自成自知边兵强劲,成败在此一举,指挥农民军与吴三桂绝一死战。山海关城内闻炮声如雷,见矢集如雨,清军蓄锐不发。战斗从清晨蔓延到中午,多尔衮见吴三桂渐渐不支,这才命令部队奏响进军的号角,派多铎、阿济格率铁骑数万从三桂阵右杀出,直冲敌阵,发矢数巡后,但见刀光闪烁。这时狂风大作,一阵黄埃自近而远,直扑大顺军阵,农民军如潮水一般败溃。这场战役,刘宗敏负伤,李自成收残卒急退北京。 李自成深知敌我力量对比对农民军不利,决定退出京城。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武英殿登基称帝,国号大顺。第二天早晨就率领军队撤出北京,退回他的发祥地陕西去了。
两天以后,清军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北京城下。在李自成的大军被击溃之后,多尔衮下令关内军民皆剃发。并谕令全军,“今入关西征,勿杀无辜,勿掠财物,勿焚庐舍。不如约者罪之。”又在进军途中,以汉官范文程的名义,四处张贴安民文告,文告说:“义兵之来为尔等复君父仇,非杀尔百姓,今所诛者唯闯贼。官来归者,复其官;民来归者,复其业。”这就完全改变了以往清军数度入关到处烧杀抢掠的野蛮做法,使得关内的官兵百姓,向风归顺,近悦远来。这样,清兵每日奔行一百二三十里,未遇任何抵抗,五月初一日便到了通州。
北京城里的明朝文官武将听到消息,连忙出城迎接。他们走出离城门五里地以外,跪在大道两旁,不顾千军万马扬起的尘土,不住地磕着响头,以帝王之礼,迎接多尔衮。多尔衮命令明朝官员在前面带路,乘辇入城,从朝阳门经正阳门进入皇宫。多尔衮在武英殿升座,正式接受明朝降官降将的拜谒。多尔衮实现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多年的夙愿,占领北京。
多尔衮决定立刻迁都北京。可是有不少满族官员留恋东北故土,反对迁都。当时的北京战火蔓延,漕运不通,物质及其缺乏,北京一带的“公私储积,荡然无余,刍粮俱乏,人马饥馁”。而三海关外,正是庄稼收获的时候。有一天,他们又在朝堂上发生了争论,一些大臣对多尔衮说:“王爷,不如留军队在这里驻守,大军还是班师凯旋吧!” 多尔衮的同母兄八王阿济格也主张,将诸王留下来镇守北京,而大兵或者还守沈阳,或者退保山海关,这样才无后患。多尔衮沉吟片刻,驳斥说:“既得北京,马上迁都,以图进取中原。特别是在目前人心未定的情况下,更不可弃而东还,动摇人心。”他坚定表示:“燕京乃定鼎之地,何故不建都于此而又欲东移?”对于这样一个直接关系到清朝在全国统治能否建立和保持的战略问题,多尔衮非常坚定。
六月间多尔衮明确宣布:建都北京。并派遣人马拿着自己的亲笔信去迎接幼主福临。他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力排一切困难,决计建都北京,以统一中国。多尔衮继续采纳汉官范文程、洪承畴等人的建议,不失时机地采取了一系列笼络明朝士人的措施。多尔衮入京伊始,就“为明庄烈愍皇帝发丧”三日,以帝礼葬之。同时将周后、袁贵妃、熹宗张后、神宗刘贵妃等,“丧葬如制”。多尔衮又改变对明王室的态度,规定“故明诸王来归者,不夺其爵”。多尔衮表彰明朝殉难诸臣,照旧录用故明各衙门官员,对一些有影响的人还加以重用,如冯铨、陈名夏等明朝降官,都任命为大学士或尚书。对降官穿戴明朝衣冠也暂不加限制;对明陵采取保护措施,派大学士冯铨“祭故明太祖及诸帝”,又“以故明太祖牌入历代帝王庙”,还规定“明国诸陵,春秋致祭,仍用守陵员户”;多尔衮为了申严军纪,取悦百姓,把多数清军留在城外,“凡军兵出入城门者,有九王标旗方得出入”。规定“军兵出入民家者,论以斩律”。对于清军中一些违反禁令,“毁伤民间,动用家伙者”,则“悉置重典”。
多尔衮占领北京后的第二个月即派人祭孔,以后每年的二、八月都派大学士致祭,成为整个清代所遵奉的定例。顺治二年,尊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六月,多尔衮亲“谒先师孔子庙,行礼”。同时把儒家著作四书五经奉为经典,列为士子必读之书,科举考试的八股文即取它命题。又提倡忠孝节义,把关羽作为忠君的最高典范来崇拜。自顺治二年起,每年五月十三日即“遣官祭关圣帝君”。所有这些安抚明朝统治阶级、整肃军纪的做法,都是为了收买人心,事实证明,这些办法确实起到了笼络明朝士大夫、安定民心的作用。当时随清军入关的朝鲜人就指出,“九王入关之初,严禁杀掠,故中原人士无不悦服”。这对清朝统一中国,有着很大的影响。这一年十月,顺治皇帝从盛京来到北京。多尔衮用小皇帝的名义发布诏书,宣布以北京为首都。从此,清朝从偏居东北的小朝廷,成为统治全国的大清帝国。从此,清王朝把统治中心从关外转移到关内,在统一全国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多尔衮为这件事立了大功,被封为叔父摄政王。
多尔衮在北京立住脚跟的同时,在政治、经济等各方面,又进一步采取了一系列缓和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的政策,以巩固阵地,扩大战果。 比如取消加派 、反对贿赂、 打击太监势力,用暂时妥协来平息反抗等等办法。这样,清朝在北京的政权得到进一步的巩固。
4 四面楚歌——站稳脚跟
多尔衮面对四面八方的危机,在政权不稳的情况下,采取了怎样的手段对付那些与他势不两立的敌人?他又是怎么处理政权内部的矛盾?
以武力统一全国是多尔衮既定的方针。然而,当时主力退保西安的李自成的大顺军和活动在西南的张献忠的大西军,加在一起有四十余万。明福王朱由嵩刚刚在南京建立的南明弘光政权,集合江淮以南各镇的兵力,仍有五十万之众,并且雄踮长江天险。朱由嵩(1607-1646)是明神宗万历之孙,福王朱常洵之子,崇祯皇帝的堂兄。其父为李自成军所杀,他流落于江淮。崇祯十六年(1643年),袭福王封爵。明亡后,被原明凤阳总督马士英等拥立于南京监国,继称帝,年号弘光。
清军入关时,满洲、蒙古、汉军八旗,总共不过二十万人。清军要在辽阔的中国腹地同诸多对手作战,兵力不足,并且顾此失彼,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多尔衮审度形势,制订了统一全国的作战部署,先怀柔南明政权,集中力量攻击农民军。这样做可以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第一,证明多尔衮宣称的清得天下于“流贼”的口号,正付诸军事行动,以便得到汉族地主阶级的广泛支持;第二,便于清军集中主力各个击破敌人,避免两面同时作战,从而取得政治上和军事上的主动地位。 确定了作战部署之后,多尔衮命英王阿济格经土默特、鄂尔多斯,由绥德攻击西安;命豫王多铎在攻打江南之前,也顺道追击大顺军;命肃王豪格征大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