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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九九七年底,为了照顾年迈的父亲,为了使他不再孤独,患有老年痴呆病的父亲要我去干休所。

那时润着手运做换房事宜,给他原部下提出了从三楼换一楼的平房,改善我不见天日的状况。说来也巧,一干部和润商议调换房子,这真是雪中送炭。那个干部还派人粉刷了房间,润又请人把原来的台阶磨了个长长的坡道。

一月后,我们从干休所搬进了军区大院二十二号楼的独门独院。我怀着喜悦心情,观察这方方正正很规格的小院。原来的凉台加宽了,以便我的轮椅自如的转动调正。台级也用水泥抹成了一个斜坡道,这样轮椅从凉台上顺坡而下到了院子。小院右侧有两间小屋,小屋内的水泥地光滑平整,安装了电灯,完全可以住人,这是房子的原主人盖的。

我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润为了我用心良苦,想尽一切办法给我营造一个适合我能去外面晒太阳的环境。一个九一年转业的干部长期住在军区大院而且还提出了换房一事,没想到还能如愿一偿。

从那时起,我内心笃定他就是我最可靠最坚实的依靠,是我此生患难与共生死不离的爱人。他为了我什么样的奇迹都能创造,为了我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克服,为了我他什么样的委屈都能吞咽。在他强有力的庇护中,我可以安然坦荡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一个苦难中的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安慰和呵护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苦难家庭都能患难与共?我感激自己何其幸运,在千万人中拣选了他,对我不离不弃的男人,我内心是那样的感激感恩,那样的崇拜崇敬。因为他的家庭让他成为一个精神上的贵族,教会他忠义仁厚。军旅生涯培植了他的责任感。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又打开了保存多年的婚前书信。竟然没有找到一句亲爱的或我爱你。我们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在部队聚少离多的日子里,是这一份份书信把两颗心灵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他像憨厚的大哥哥,耐心细致的安慰我;他像一个才华横溢的先生,循序善诱的引导我。我被他的才情、被他的果敢深深的吸引。

至今我也不能忘怀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们都被对方深深的吸引了。震撼于我们似乎在一万年前就相识,他就是我心中那个曾在少女时期就向往的梦寐以求的英雄。他威武英俊,那双深邃如海洋般神秘的眼睛让我的心灵震颤。在他面前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跳,像一颗含羞草低下了头。而我在他的眼里美丽、朴实、纯洁的就象天上的一片云。我们一见倾心。

他说:“爱情应该成为我们相互鼓舞的前进力量,这样的爱情才不至于人的精神颓废堕落。在革命和工作中要不怕困难否则就是怯懦的可怜虫,爱情只能是痛苦的。我们的前途就是国家命运的前途,我们今天幸福的活着不为别的,只为待到山花烂漫时。这是我们每个革命者所应具备的最崇高的思想境界。”

他那时在西北青海地区一个尖端的科委保密单位,他们长年在人不知晓的地方一呆就是七年多,他们从国家最高的需求出发,以革命工作利益为重,难道他们不值得人们的尊重和爱戴吗?他们是这一代最可爱的人,他们是国家的中流砥柱。人员的选择和录用将是严格的高标准的素质和密封不露的口碑。

他推心置腹的剖解自己的情感世界,抒发着一个长居兵城的工作者的情怀。他说:“自从和你认识后,我向往着,努力着,盼望我们成为一对最知已的战友,一对最亲密的战友,我们相互忠实一辈子,互相关心体贴一辈子。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希望我们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辈子。我们都应该珍惜和爱护这种珍贵的真实感情,这就要求我们现在少在这方面考虑,而完全的投身到革命工作中去,努力为人民服务,努力为革命多做贡献。”

他对我说:“我家十来口人,原本就靠父亲一人收入维持,老家还有一个残疾的叔叔经常也要给他接济,解放以来,嫂嫂妹妹母亲先后都长期患病,在这种情况下父母把我们七个孩子拉大的确不容易,哥哥大学毕业我和大妹都上了高中,直到近半年多,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才参加工作,刚能喘口气的时候,父亲又因工作意外车祸倒下了,父亲参加革命三十多年,却也艰苦了一辈子,虽然是个高干,但他的生活你是见过的,我想父亲保持了革命艰朴的光荣传统是主要的一面,但从经济条件上也的确不允许他有较好的生活上的要求,现在他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却意外倒下了,想到这些使人难过,我家的生活一般,有时也困难,不愿对人家讲怕丢脸,也怕人家笑话。这也是我从来不愿说父亲是高干的原因。但是现在也使我认识到这反而成了好事,使的我们家的孩子从思想到生活没有什么优越感,除两个小的都较早懂事了。”

“我们的心灵过早承受了家庭的负担,也是我们在以后成长更加上进,一心想在事业上有新建树,并以此回报父母对我们辛勤的奉献和劳苦,也让我们深刻的认识到要经历风雨,培养自己乐观豁达的人生,因为在温室里培养的花朵不会有强大的生命力。”

一九七一年,四月十日。我们结婚了,我们都穿着草绿色的军装,耀眼的红五星和两面红旗衬托着一对新人的结合,两颗心永远的结合在一起,此生生死不离。

这是人世间最圣洁美满的结合,也是上苍赐于我最称心如意的婚姻。虽然现在事隔数年但想起仍叫我千万次的追忆,它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也是我一生最美丽的回忆。虽然那时我们两家的经济不允许我们奢侈张扬的铺张,甚至连一双像样的皮鞋都没有,在宽大的军装里是一件粉红色的确凉衬衣。但是我的心里是满足的,因为我拥有人间最富有的财富,精神和心灵的满足承载着人间最真诚、最坚固在心灵,我们热切的渴盼已久的爱情。

我们的爱情就像山岗上的菊花,生命力旺盛,它美而不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光芒,这顽强坚韧的生命扬起的是信仰、理想和追求,它有钢铁一般的坚毅。纵使今天历经无数次风吹雨打,经历几乎被连根拔起的厄运,它还是坚强的活下来了,甚至比以往更加灿烂金黄,更加执着和坚毅的迎接更严峻的考验。

今天我的生活从狭小的居室转移到院子,这是他为我努力争取来的,园子可以栽花种菜打发时间,女儿建议再给我买一只小狗。

话说后不到一天,女儿兴兴冲冲回来递给我一个大纸箱,亲昵的说:“妈,送给你一个玩伴,我们上班不能陪伴你,我持意买了它让它来给你做伴”。

我忙不迭的打开纸箱,只见一只毛绒绒的小狗:“我看着它那样瘦小恐怕带不好它吧。”

“它才十四天,主人说它还没断奶。”女儿抚摸着它的毛说,“就靠妈妈精心的喂养了!”

我看着嗷嗷待哺的小狗,怜惜的抱起它,也许是受到惊吓,它哼哼叽叽的叫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依赖的神情,小爪子很自然的爬在我的肩上,这感觉真好。也就这一刻,我爱上了它。

以后的日子里,它成了我最忠诚的朋友,成了我和爱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合剂。那一对水汪汪透着机灵敏锐的大眼睛,注视主人时的深情款款,黑黑的翘鼻头和略带光泽的嘴合扰时有梭有角,像涂了唇膏闪闪发亮,两只大耳朵耷拉在两边显的更加威武。一身洁白如雪的长毛,尾巴翘在背上好像一朵盛开的秋菊,显的很自然蓬松。

我爱它狗不识二主狗不嫌家穷的本性。

我看见它顽皮又可爱,故起名“皮皮”,润为它起了洋名叫“享特”,我决定中西合璧叫“皮特”。

润说:“喂养它就像一个孩子”

我说,“那咱们就把它当成孩子一样精心的喂养,这也是一种乐趣。”

它这时一个跳跃抖着雪白柔软的长毛,健美的犹如一头小狮子,威武非凡。

春天来了,千娇百媚的春姑娘送来了暖暖的春风,我坐在院子里阳光洒在我的身上。终于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一片蔚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的白云,阳光下的万物在这儿舒展,门前的梧桐树开满了一串串略带紫色的花,枝头上落满了栖息的小鸟吱吱喳喳汇成了一曲奇妙的合唱,让我沉浸在这美妙悦耳的世界里,大自然美妙深远和无穷的魅力让我有感而发。

可我完好无缺的时候没有这样深刻的体会,而在残疾后的今天处在痛苦中我才体会到了这美丽永恒的世界。假如给我三天健康,我该如何度过呢?

我们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在残缺中才体味到完美的意义。

这小小的天地把我从窒息的居室里解放到小院尽情接受清新的空气,让我愁闷了冬天解冻了。顽皮的小皮皮钻进了轮椅下,也许当成了它的小房子把头伸出来,如果轮椅突然转动它会很敏捷随着轮椅转动的方向跑出来。自从有了它的陪伴,从内心有了一丝的安慰。我看着它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强壮。在我寂寞无奈的日子,它给了我最多的陪伴和欢乐。

更重要的是,当我在这个小小的庭院中晒太阳时,我总能想到润。是他费尽心思给我营造了这么一个小环境,轮椅每转动一下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爱。这一片爱心一片深情,使我不断产生生活的乐趣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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