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兴把头一扬,斜眼道:“任老板,你也不要吃那么多羊肉,不然的话,可是一身骚呢。”任青阳怒道:“你说什么?”赵小兴道:“你听的什么,我讲的就是什么了。”
任青阳冷笑道:“你想找茬啊?那你找对了。”赵小兴暴怒而起,一掌劈掉桌子一角,任青阳一脸的满不在乎,赵小兴挥掌欲打向任青阳,撕声道:“你找死!”
许显纯右手一伸,拦阻道:“快给任老板赔罪。”赵小兴忿忿坐下。
任青阳轻蔑的哼他一声,转身叫道:“初九,待会儿把那个桌子修补修补啊。免得让人家给弄破了。”初九应了。
许显纯道:“任老板,这弄坏的桌子需要多少银两,咱们双倍赔偿给你。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啊,只要你跟咱们和和气气的,钱不是问题。既然来到这五福客栈,咱们还有用得着任老板的地方,你想要多少银两,尽管找我商量。”
任青阳笑道:“我任青阳看钱不看人,有银子就都好说话,万事好商量。”许显纯嘿嘿笑道:“好,好,好。许某就找你商量。”
任青阳不再理睬他,走到凌云冲桌子边,继续问刚才的话,问道:“喂,喂,方公子呢?”凌云冲道:“他今天胃口不好啊,不下来了。”
任青阳在桌边坐下,凌云冲道:“诶,那伙人是什么来路?”任青阳道:“你想知道尽管去打听啊,回头再告诉我。”
听得那边的许显纯道:“老三,饭用过以后,让大家出去活动一下。”陆超凑近问道:“要带家伙吗?”许显纯摇手道:“只看不动。”陆超点头应承。
许显纯端起酒碗,大声说道:“这酒的确不错,酒质淳。任老板,这酒叫什么名字?”
任青阳走过去,道:“许老爷可真是识货之人,这酒是我们店里头自酿自制的,酒过三巡,绝不回头,这酒就叫回头太难呐。”凌云冲站起,拍手赞道:“好名字!人生如酒,不怕回头已晚,只怕回头太难。”
许显纯随即站起,笑道:“这位朋友说的真有意思。任老板,给这位朋友一壶酒,帐算在我身上。”任青阳拍手而笑,走去拿酒。
凌云冲笑道:“人道一字千金,没想到我一言千杯酒,倒也不错啊。”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碗,许显纯也端起酒碗,凌云冲向他敬了一碗,一饮而尽。
夜再一次降临,客栈里杀机四伏,人影幢幢。三个档头,分头行动。有人跑,有人追,东厂众人到处翻检,撞上了福叔的,被揍的落花流水。
任青阳在房顶悠然的喝着酒,吹着风,瞧着东厂番子鬼祟的身影,扯开嗓门大骂:“大王八的,小王八,老王八的王八羔子些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些个,大道不走走暗道,明路不走钻阴沟,无头蟑螂似的乱爬乱窜,全是见不得光的龌龊臭虫。”
她只唾骂痛骂狠狠的骂,瞧着监视着,并不出手。一会儿又朗声大喊:“各位住客小心提防呐,今天晚上客栈不大太平呀,各位客官,你们要小心门户哈,瞧见缩头乌龟,无头蟑螂,耗子臭虫爬进房间,脚下一定狠力踩踏哦!”初九在柴房收拾着牲口饲料,也提防着那些东厂番子。
客栈二楼,程雅言房间,菲菲在她床塌上睡得正酣。方正安坐在旁边打坐。程雅言站在窗户边凝神倾听,警觉的道:“又是他。”方正安道:“这股力道之猛,迅雷不及掩耳,这个人真是一个可怕的高手。”
程雅言道:“那个福叔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咱们的一举一动,相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我看这个人,他不是存心跟咱们为敌。”
方正安道:“真正的敌人和真正的朋友一样,永远难以捉摸。”程雅言笑道:“也许是吧。我看那些东厂狗番子,这次恐怕难保性命。”方正安道:“也该是让他们碰上这个高手的时候了。”
那日,程雅言故意装作要杀掉任青阳,引得福叔出手,福叔一弹子便打落她的剑,虽然没有正面见到福叔的真面孔,不过大抵也猜测得出,这客栈中的神秘高手舍他其谁。方正安看看熟睡的菲菲,笑道:“菲菲真的睡得好甜呢。”
程雅言道:“在这样一个年头里,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已经是不浅的福分。”方正安道:“我只希望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真的是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太平的日子。”言罢,掏出腰间的箫吹了起来,一团箫声四散开来,弥漫客栈夜空。
凌云冲房间,桌上摆放着几样小菜,一个锅子和小碳炉,他正若无其事、悠闲淡定的吃着火锅,听到程雅言的这阵箫声,与上次所听的曲调不甚相同,带着苍凉悠远的味道,一时间心有所感,不禁吟起诗来:“江湖路不好走,一个人自喝酒,火锅独吃难交友,笑看群魔显百丑,身苦透,心苦透。”念罢,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苦涩之意,却又大有狂傲不羁之势。笑罢,举碗喝酒。
东厂人房间,许显纯正在查问回来的手下:“干吗就只你们两个?和你们一道的那两个呢?”一人回道:“我们找不到他们。”见许显纯面色沉重,赵小兴问道:“老大,您刚才可听见一阵风雷之声?”
许显纯道:“那不是雷声,是刀声。想必那两人已经不在了。”陆超道:“尸首也没有找到,只怕是尸骨无存哪。这客栈比我们东厂更厉害,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许显纯冷哼一声道:“这客栈真是一间名副其实的黑店。看来这地方,我们来得很对。”
赵小兴道:“什么?老大,您的话我不太明白啊。”许显纯道:“这店越黑,越暗,咱们干起事来就越得心应手,何况这里本来惹的事就已经不少了,麻烦也够多的,死几个人,那是平常的事,何况那任青阳是口蜜腹剑,佛口蛇心,不讲交情,只讲金钱的人,这种人正好是咱们东厂交朋友的一个好材料,这个人咱们一定要交上朋友,而且一定能够交上。”陆超等人点头称是。
第二天,东厂等人到楼下大堂用饭。福叔上前招呼道:“许老爷好,各位爷们好。请坐,请坐。”
许显纯陆超赵小兴等在一桌子落座。许显纯道:“掌柜的,今天有什么好东西?”
福叔道:“许老爷可喜欢吃烤羊啊?”许显纯道:“不错,是纯种的黑烤羊吗?”福叔道:“是啊,刚从中原弄来两只新鲜的。”
许显纯道:“给我弄一只吧。哦,掌柜的,任老板呢?”福叔道:“在马棚里,后厨的事情多着呢。”说罢转身去了。
赵小兴道:“老大,干脆让我去一躺,把那个婆娘制住,让她乖乖的听咱们的吩咐去做。”许显纯巴掌一挥,不同意道:“不,这娘们儿,吃软不吃硬,你别看她又酥又软,实在像一根棉里针,稍不留神,就会被她给扎着。你呀,还不是她的对手。”
赵小兴道:“可是……”许显纯道:“我自有主意。”又对陆超道:“我看方正安他们也是在打这客栈的主意,你们把他们给盯牢了,不要让他们抢了先机。”陆超点头道:“老大说的是。”
许显纯见程雅言站在二楼,貌似在盯着他们,便走上楼去,嘿嘿阴笑道:“原来二位朋友也住在这边,实在是让人想不到啊。”程雅言冷声道:“我很讨厌别人无声无息的走到跟前,站在背后胡乱搭讪。”
许显纯道:“世上很多事情由不得你去选择,也许你本来就只有承受的份儿。”
程雅言转过身面向许显纯,冷冷的道:“你一定是走错地方了,在这里可不是你做主。在我前面,你这套完全不管用。”
许显纯道:“我只知道,你还在我的手心儿里。”
程雅言嘴角一勾,冷笑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许显纯阴狠狠的道:“你可以试试看。”
程雅言冷哼一声,道:“你为什么要逼我出手?难道你沉不住气了?还是你想看一看程家剑法?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一出手,你就会知道答案的。”
许显纯道:“我这个人从不看重答案,我只关心结果。这一仗,我已心中有数了。”
程雅言冷冷瞪着许显纯,说道:“我这个人从不理会结果,只看重下场,成王败寇,不过是过眼云烟,你们这伙人的下场,天意早有定数,哼。”说罢转身回房,但见菲菲安好,这才放心。
客栈房顶,方正安找到任青阳,言辞恳切的道:“任老板,我就直话实说了,还是那件事情,务必要请你帮忙,可否关照一下?”
任青阳道:“又能怎么样,你走得出五福客栈,也走不了关外啊。”
方正安道:“在别人眼中没办法的事,在任老板的眼中,只不过是点小玩意儿而已。”
任青阳道:“你太夸奖我了,我只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用留在这个荒漠了。”
方正安道:“沙漠的变化无常,跟你的玲珑百变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我感觉得出你活在这个沙漠里,比任何人都更加惬意,更快活。”
任青阳一怔,哈哈一笑,似有苦涩之意,心道:“他还真以为我喜欢活在这个荒漠,还说什么活的比别人更惬意更快活。哎,其实他并不曾了解我是多么想离开这里,当初又是怎么无奈到了这里。”
她掩藏的极好,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你这张嘴倒真是厉害透顶。说起奉承话来,倒也不差。”
方正安道:“这只是我的感觉,并非刻意奉承。可是我也觉得,不管是哪种说法,都说不透,怎么样才是真正的任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