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常说“夜晚千条路,白天还得卖豆腐”,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之后的一段时间,我照样过自己忙碌的生活,无论它是平淡的、忧伤的、还是绝望的,只要我还活着。对于戴倩的那些事,我也慢慢淡忘,毕竟我活在现实中——作为普通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天冷了,转眼到了交房费的日子,由于我们的中介费已经交给了中介,所以以后的房租费直接交给房主就可以了。本来应该是戴倩去交的,但是这次依依和阿彩两个人主动请缨,确切地说,应该是阿彩主动请缨,依依只是陪同。阿彩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八卦女,看见一个小男孩,她能说成是日系小正太;看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小伙子,她能说成是超级大帅哥;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她能说成是见到了黑山老妖。其实她这种喜欢走东家蹿西家的性格也不难相处,除了爱贪小便宜和有些多嘴外。
不出所料,阿彩晚上回来对房东大加渲染,说是一个超级无敌猥琐的大叔,一笑就变成八字眼,透露出色迷迷的无耻光芒。金艾在旁边用笔记本电脑搜索出一个面瘫的表情,展示给阿彩看,问道:“是不是这个样子?”阿彩点头的那个频率啊,与其说是点头,不如说是在震动她的头。阿彩去洗漱的时候,我们顺便问了下依依,得到的答案是:房东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今天戴倩睡得挺早,9点多就关了电视,回屋休息去了。这时候金艾她们还没有回来,我也觉得无趣,关上了灯,静静地躺着,让眼睛处于黑暗之中,就这样茫然地睁着眼。
躺了一会儿,我听见戴倩屋里有动静,声音很细微,先是在卧室,然后她轻轻地走到了客厅,听上去戴倩像是很小心地往外走,力求不发出响声,但是对于有些神经质的我足可以听得到。再然后她竟然悄悄地出了门,这是很让人怀疑的事儿。我也悄悄起身,穿了套深色的衣服,跟了出去。
想起就在前几天,她躲在树后面的情景,我也很是好奇:她这样经常出门究竟是做什么去?如果没有特定的目的,没事躲在树后,那就是件可笑的事了,况且冬季的北京夜晚,在户外活动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我很小心的跟在了戴倩的后面,我发现了一个我以前不曾知道的戴倩,戴倩平时是慵懒的,躺坐在沙发上,前面放着零食,看着电视或看着杂志。此刻的她,健步如飞,而且还能看出她身材的挺拔和婀娜。
天气越加寒冷,夜越加的黑,路灯散发出的光也越加迷离。我在后面跟着她,自嘲地笑自己无聊,都说好奇害死猫,我真是好奇的离谱。北方的夜风格外的刺骨,树枝之间相互拍打,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声音。戴倩左顾右盼地走到了我和金艾出事的地方,然后停住,上下左右的看了几遍后,便陷入了冥思之中。
忽然,在戴倩的后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对,一个人影,一个浅浅的诡异的人影。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戴倩以及她周围的地方,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那么怎么会有人影?我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定睛一看,我没错。虽然诡影离戴倩有一段的距离,但是戴倩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我忽然意识到,那个人可能是在树的上面躲着。那个人影随着戴倩移动着,看来情况对戴倩很不利。
有那么几秒,我停在了那里,因为我不知所措,但是很快我就清醒了过来,无论戴倩有什么神秘身份,她都是我的朋友,她遇到危险,我都应该去帮她的。我正准备跑去帮她,然而诡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诡影虽然消失了,但是我心里一点都不能轻松,那确确实实是个人影,虽然树的影子千变万化,但是无论多么类似人影的树影,和真正的人影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我看见的确认是人影,可为什么他又突然消失了呢?
令我奇怪的是,敏感的戴倩竟然对刚才的一幕毫无察觉,可能是她没想到有人会在树上。她继续寻找着什么线索,一边寻找一边往外走,忽然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朝着马路边的一片小树林跑去,我急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跟着进了小树林后,我立刻感到有一股被黑暗笼罩的恐惧感席卷而来,有种敌暗我明的担忧,我轻缓地走着,唯恐因出声稍大而招致灾祸。我左右地看着,却找不到戴倩的踪影,事实摆在眼前,我跟丢了。正在我战战兢兢地在小树林里打转的时候,我听见了打斗的声音,我顺着声音走过去。
只见一个男人和戴倩面对面地站着,像是在说什么,只是我距离远,没听清。他们没说几句便拳脚相向起来。那个男人动起手来真的可怕,他身手相当好,再加上男女身体素质上有天然的差异,戴倩完全不是对手,几招过后就被那个男人按倒在地。
由于他们之间在集中精力地搏斗,对于我的靠近,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我现在的位置离他们不远。
他们前面的对话我是没听清,但是现在他们的对话,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真没想到会是你?”
戴倩激动中掺杂愤怒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伤害无辜?那你现在要不要来杀我?”
男人没多说,只是“哼”了一下,便拿出了刀,就这样俯视着戴倩,冷笑一声说:“你先交出来,再谈要不要你的命。”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拿到。”戴倩毫不示弱。
那个人正拿着锋利的刀子,在戴倩面前比划,然后轻轻地划过了戴倩的脖子,戴倩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还算浅的伤痕,慢慢渗出了血。
那个男人得意道:“这是定金,再不交出来,我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随你便。”戴倩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悄悄地走了过去,搬起了树林里的一块石头,走到了男人身后,可能是那男人注意力都在戴倩那了,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我举起石头,用力向他头部砸去,那男人立刻晕了过去。戴倩一抬眼,看到了我,先是惊讶,然后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正要拉她着走,戴倩却示意我等下,她拿过了那男人手里的刀,把他翻了过来,准备朝男人的心脏刺去。
那男人被翻过来的一刹那,我看清了那人的脸,没错,那人正是郑剑。
我立刻拦住了戴倩。忙说道:“倩倩,放下刀,没有人有权力去夺走别人的生命,我不许!”
“我看你对他还是旧情难忘吧?”戴倩讽刺道。
“笑话,别说我以前就对他没感觉,就算对他有感情,就冲他害过我一次,我都不可能原谅他,没有男人可以在我这透支信用。”我说的很坚定。
“那为什么不杀他?你不杀他,难保将来你不被他杀,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戴倩说着。
“倩倩,我不想你变成杀人犯。这是我无法容忍的。狗咬你,难道你还能咬狗吗?既然我们活在这个世界,就要遵守世界的法则,我们不能去剥夺别人的生命。”我说的苦口婆心。
我们两个就站在那里,僵持着,除了偶尔吹来的凛冽北风,四周寂寞无声
这时我们听见远处开始有了动静。
戴倩和我相视了下,立刻站起身来,拉着我就往回跑了出去,也没再管那个晕倒在小树林里的郑剑是死是活。
回到301后,我让戴倩先等在门外,我进门发现依依和阿彩回来了,金艾还没回来,我打开了我的卧室门,然后打开外面的房门,示意戴倩先进我的房间,毕竟我的卧室离房门近。戴倩迅速地溜进了我的卧室,就连在卧室和洗手间来回忙活的依依也没能发觉。不然戴倩这身黑衣服再加上全身上下的土,难免会引起依依她们的怀疑,戴倩在我的房间换好衣服后,就又恢复了她慵懒的样子,赖赖地躺在我的床上眯着眼。我走到了她跟前,揪起了她的衣领问:“你到底什么人?”
戴倩这才睁开眼,但是依然一副慵懒的样子,随口说:“楚楚,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也不要问。”
“都快出人命了,你还不让我问?”我情绪有些激动。
戴倩做了个“嘘”的手势,大概是我刚才声音有些大了。
“现在真的已经不关你的事了,我已经把自己暴露给他们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了。哎,但是恐怕我今后就要亡命天涯了。”戴倩叹了声气,然后苦笑着说。
“你是谁?为什么要亡命天涯?”我疑问。
“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你别问,也不应该问。”戴倩回答。
这是什么话,我心想,于是刚要开口。戴倩用手挡住我的嘴,眼睛里有一股暗流涌过,说:“楚楚,回头我给你一年的房租,如果哪天我失踪了,替我保留一年的这个房间,一年后你就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就当从没遇到过我。其它的你什么都别问,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我没再问,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心里竟有一丝的酸楚,我们俩的眼睛都湿润了。
转天,我路过那片树林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下,什么都没有了,竟然连一丝曾经打斗过的痕迹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