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抬起头盯着我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和她一起做点事的，我一定要做出点样子来让你们看看，我陆永福是有能力赚到大钱的男人。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大量招收俄罗斯女服务员，青岛这边也一定能行，所以我这次专程带伊娜来青岛看看行情，给咱们青岛的酒店饭馆也配上几个俄罗斯嫚儿，我这也算是给青岛市的招商引资做点贡献，顺便给自己挣几个小钱。”
我惊讶地望着永福，脱口就说了一句：“你这不是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吗？”
永福瞟了我一眼，不屑地说：“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说话怎么这么没水平？我那是叫人贩子吗？这叫做经纪，经纪，你明白吗？”
我疑惑地看着永福，摇摇头说：“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听说经纪都是戳狗牙的，前几年青岛开了几家经纪公司，于世富开了一个青岛文化经纪有限公司，单言政开了一个物业经纪有限公司，田幸福开了一个金田经纪有限公司，干的都差不多是戳狗牙的勾当，戳了半天也没戳出个什么子丑寅卯，也就不欢而散了。所以就更不明白你这个经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子明，你是在故意气我是不是？”永福有些急眼地说，“我这样跟你说吧，世界上那些著名的球星，像普拉蒂尼、马拉多纳、鲁梅尼格、马特乌斯这些世界级球星，他们转会都是通过经纪人来进行。那么我们这些俄罗斯服务员要进入到青岛工作，自然就需要我去给他们做这个经纪人了。我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吧？”
看到他那副急咧咧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揶揄地说：“永福，你这狗牙可真是戳出水平了，也算是戳出亚洲戳向世界了，比中国足球队强多了。”
“滚！”永福也笑了，指着身边的伊娜对我说，“这位可是高手，你可千万不要小看她，北京、上海、哈尔滨、大连一代的俄罗斯嫚儿都是她鼓捣过去的。我们这也算是为开放搞活做贡献嘛！”
我说：“你屁吧！你还真敢觍着脸说这话，我看你真是吊死鬼脱裤子，你死不要脸了都！”
“哎！我说你这个小鬼，千万不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永福说，“说句正经的，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你见多识广，外面认识的人也多，麻烦你给介绍几个客户，我这里给你提成。”
我赶紧摆摆手说：“对不起我的小祖宗，你这个事我帮不了你，就是我能帮也不敢去帮你这个忙，我还得指着那几个工资和你姐姐过日子呢，你千万别在我身上打谱儿，建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永福眼睛一瞪，那张嘴撇得像个八万一样对我说：“你少拿我姐说事啊，她懂个什么？实际也用不着你出面，你只要告诉我去找谁就行，回头直接从我这里拿提成，就这么点儿事儿能把你吓成那样。告诉你，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就跟着我发财吧！”
我说：“这事你就是说破了大天我也不能帮你做。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啊？就你那两下子，万一给弄出事儿来，你屁股一拍再玩个人间蒸发，我往哪跑啊？算了吧，我看你趁早别在我身上打主意，你还是爱找谁找谁吧，我可把话给你搁在这里，你捣鼓这俄罗斯嫚儿的事跟我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出了这门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我站起来准备走人。永福用眼角扫了扫我，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说：“切！子明你这人太没劲了，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这眼睁睁地把钱送到你手上，你还不要，真是，我还真没见过你这号人！”
我说：“这钱我不敢要，谁敢要你就去找谁吧！”
晚上回到家，我把这事和老婆一说，我老婆吓得连忙说：“你可千万别掺和，永福做事没有数，你就看着他作吧！我看啊，他是不作进去难受！”
这事从我这里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人家永福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法道，还真的把这事儿给捣鼓成了，青岛的几家饭店和酒店都一齐找他要俄罗斯服务员，据说有一阵子搞得“货源紧张供不应求”，火的不行。反正永福是忙得屁颠屁颠的，据说忙得上茅房都要跑着去，和伊娜两个人天天守在电话机旁四处找“货源”。在那些日子里，估计永福兜里的钱没少赚。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公安局的却找上门来了。
永福和伊娜一群一群的往青岛输入俄罗斯服务员，使青岛稍微有点档次的饭店酒楼到处都有俄国姑娘的身影，饭店酒楼的效益自然也就大幅度提高。中国人好奇这事儿，忍不住都往这些有外国人当服务员的饭店里来蹭，再加上当时还是公款消费的时代，所以厂矿企事业单位的钞票哗哗地流进了饭店老板的腰包，这里面自然要少不了永福的好处。永福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把手，这样的好机会还能少了他？永福眉开眼笑的这边点着钱，那边盘算着下一步还要再进多少“货”，他也不回家住了，就在青岛的最高档酒店——海天大酒店包了个房间，和伊娜两个人就在那里，白天办公，晚上一起厮混。
其实，永福和伊娜这事从一开始，他们就进入了公安局的注意视线。不要以为公安局真的是吃干饭的，永福的一举一动实际上全部都在警察的视线范围之内。
赚了钱的永福花钱也“大样”，整天和一帮吃孙喝孙不谢孙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花天酒地大把花钱，空虚到了极点的永福，只要能听到别人对他的吹捧，就毫不吝啬地翻腾自己的钱包，专点好酒上好菜，胡吃海塞，没有节制。用永福的话说，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这话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一天到晚兜里揣着这么多的王八蛋，不花心里就会觉得不痛快。当永福再次和他那一帮子“酒肉知己”们一起进了饭店刚刚坐下的时候，店里的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对永福说外面有个朋友找。永福也不知道是谁，就出了门，前后左右反复看了好几遍，没有一个认识的，倒是发现有几个陌生人正站在门口说话。永福就咋咋呼呼地问服务员：“我的朋友在哪呢？”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刚才在旁边说话的一个人就走过来了，问永福：“你叫什么名字？”
永福也不认识对方，就冷冷地说：“我叫什么名字与你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候，几个人前后左右就把永福给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蓝皮的证件对永福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到派出所去把事情说清楚。”
永福一听来人是公安局的，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直哆嗦，连忙说：“我是守法公民，从来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后面一个人就厉声说道：“有没有违法你自己清楚，别啰嗦，跟着走，否则别说当着你朋友的面让你下不了台。”这时里面和永福一起来的几个朋友都闻讯来到门口，眼睁睁的看到永福被几个便衣围在一起。
永福一见警察上来要把他推进旁边的吉普车，便本能地想挣脱身后那两个人，可是自己大腿部的“麻眼”上被旁边的一个人用膝盖给狠狠地顶了一下，一阵又酸又麻的疼痛差点让他一头栽倒，然后几乎是被那几个人连拖带拽地被塞进了车里。
我是晚上回家才知道这个事情的。我刚一进门，我老婆就慌慌张张地对我说：“永福被警察抓走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她：“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老婆哭咧咧地说：“我哪里知道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事。你说这个该死的永福，当初掐破耳朵劝他就是不听，这下好受了，进去吃窝窝头就舒坦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啊！”
我说：“好了好了，到这时候哪有闲心听你叨叨这个呀，赶快想办法打听情况去公安局捞人吧。”
我老婆急得抓耳挠腮地说：“现在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打听谁，怎么去打听？”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素芬，就说：“有一个人肯定能知道永福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是谁？”
我说：“素芬！只有她能打听出永福的情况。”
我说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今天的素芬已经不是那个被永福一不留神搞大了肚子哭哭啼啼的素芬了，而是岛城赫赫有名的女民营企业家，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做得很到位，所以这点小事对于素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我老婆催促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打电话问问素芬，让她想想办法呀？”
我说：“那可是你弟弟，你为什么就不能打个电话问问素芬？”
她白了我一眼，没有再吱声。我知道她到现在还在因为永福离婚这件事而记恨素芬，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抓起电话，拨了素芬的手机，但已经关机。只好叹口气地说：“明天吧，我明天亲自到她公司里去一趟吧，这样的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我回过头，看到我老婆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望着我，嘴里嘲讽地说：“号码拨的挺刷溜啊，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啊！”（刷溜：青岛方言，很麻利）
我冷冷地说了一句：“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