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河默,“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同你结婚了。”
高相凭向他翻了个白眼:“说吧,今天找我来什么事?”
沈临河犹豫:“其实……为的是我自己的私事。”
“那显然的,公事从来都是我找你。”
沈临河受不了吐槽,岔开话题:“说正经的,你女朋友跟周蒲齐关系很好吧?”
高相凭挑眉看他:“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之前你跑到她们办公室抢了我女朋友的电话,深情告白来着吧?”
沈临河刚吞进去的一口咖啡险些喷出来,直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高相凭隔了长桌,伸过手来拍他的背脊:“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我还不着急走。”
沈临河将手指着他,脸涨得通红。
“都说了别着急,我保证不会说出去,表白这种事情多么美好!”高相凭皮笑肉不笑,他这个人冷酷的时候比温情的时候多,脸皮还总是厚得足以跑火车。
沈临河恨恨地咬牙:“你可别得寸进尺,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高相凭优雅地端起杯子,慢慢地咽了口咖啡,说:“你倒不如说说,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吧。”
沈临河的咳嗽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她原本要结婚了,现在却取消婚礼,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帮你问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男人去关心这种事情,多少不大体面。”高相凭轻飘飘地抛出这么一句。
“你想拿什么交换?”沈临河也不笨。
高相凭笑了笑:“谁说过你是单细胞动物来着?(某晚中枪……)看样子,单细胞动物的脑子也好使得很嘛……”
“你现在倒是春风得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沈临河不屑。
“对,这个结论十分正确。”高相凭笑得更欢了,“我也没什么大事要请你帮忙,不过就是记得把下次的合约留给我们,我懒得再走一遍招标流程。”
“也不能一直接你们的活儿,价格定得也只中等偏上一点点,而且如若今后发展成了你们公司的专用设计室,那可就糟了。”沈临河不无忧虑。
高相凭皱眉深思了一会儿,突然起身:“那么今天就先这样罢。”
沈临河见状,忙起身拖住他的手:“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正在这时,门外闯进一抹丽影,紫色长发在阳光下夺目得很。长发的主人直向沈高二人的方向而来,冲到他们面前,伸出纤纤玉指,指着二人相扣的手,脸因气愤憋得红通通的。
“你们……你们……!”秦薰话都说不顺畅。
“我们?”
“我们……”
高相凭与沈临河二人异口同声。
突然一个激灵,高相凭狠狠甩掉沈临河扒住自己的手。秦薰跺着脚跑走了,高相凭在追出去之前抛下一句:“我也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和我结婚了!”
沈临河暗笑,果真是谁都有个克星。
踏出咖啡厅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个人,定了定神,才发现竟是一脸郁色的秦尽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你啊……”沈临河面露同情地说道。
秦尽在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假惺惺。”
沈临河耸肩:“随你怎么想。”
秦尽在盯了他几秒,绕过他进去了。沈临河转身,看见他走到一个身穿韩版时尚女装的女孩子面前,甚至都没有坐下来,只说了几句话,脑门上就被戏剧性地泼了一杯咖啡。嘶——但愿不是滚烫的。
女孩子抹着眼泪从沈临河的身边经过,空气里还淡淡地飘着COCO小姐的香味。
沈临河走向已经跌坐到沙发上的秦尽在,在他对面坐下。
秦尽在冷冷地看着他:“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你怎么总将人想得这么糟糕呢?”沈临河不解,继而又说,“我不过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对方的语气也是十分冷淡的。
沈临河沉默良久,眼睛紧盯秦尽在。
秦尽在被他盯得受不了,说:“你不走我走。”发梢上的咖啡滴滴答答,他没有理会,就要站起来离开。
沈临河又一次伸手出去抓人,却被对方挡开。
秦尽在终于怒吼起来:“是,我是和她取消婚礼了,你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沈临河也有些生气了:“我并不是这种小人,虽然我不否认你们解除婚约这件事情,让我有了再努力一把的想法,但是……我并不是你所想的这种小人。我只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尽在嗤笑:“怎么回事?你想知道吗?”
沈临河坚定地点头。
秦尽在便又坐下来,冷冷地看着沈临河,开口:“你一定不知道,她怀了孩子之后去了哪里……”
秦尽在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复述,叙述也由最初的平淡,渐渐变得艰难。
而沈临河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心也越来越沉重。
“根本就是我骗了她,我们还怎么结婚?”秦尽在这么笑着总结。
“你是真的爱阿蒲,是吗?”沈临河听完所有之后,这样认真地问道。
秦尽在愣了一下,继而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你是在说胡话吗?我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怎么会爱她?”
沈临河却也摇头:“如果不是因为爱,谁会有心力去坚持这样一件关乎仇恨的事情?”
秦尽在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苦涩地笑了:“你还真是……怪不得蒲齐忘不掉你……你总是将别人想得这么好吗?”他像是盯着另一个世界的怪物一样盯着沈临河。
沈临河摇头:“我并没有那么善良,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秦尽在讷讷。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和阿蒲结婚的,如果她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想你会一直瞒着的。正因为你打算这么做,所以刚刚那位泼你咖啡的女士才会狗急跳墙,使了那招下下策。你是不是少交代了什么?”沈临河看着秦尽在的眼睛,好像能够看透他的心。
秦尽在终于溃败地捂住脑袋:“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原先的计划是让曹西西出面充当第三者破坏我们的家庭,最坏的打算里也并不包括告诉她实情。后来……我改变了主意……不对,应该说,我在不停地变换主意。直到瞿浅的事情发生,我才真正地确定了保护她一辈子的心意与愿望。”他将头抬起来,艰难地回忆,“后来,我告诉曹西西,我已经改变想法了,就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地点就是这里。我告诉她我做不到去伤害蒲齐,所以我决定放弃原计划了。”
“那照片是……”
“是之前告诉她所有计划的时候给她的,那时候我试图博得她的同情,却没有想过要赢得她的爱情。”秦尽在说着,继而笑了笑,“其实,蒲齐与我结婚也并不是十分甘愿的。说到底,她心里最爱的人——还是你。”
沈临河心中不免一惊。
秦尽在站起身来,对他说:“我和蒲齐无论怎样都走不下去的。我不是你。”
我不是你。
这四个字反复回荡在沈临河的脑袋当中,他一时无法体会到这四个字究竟包含了怎样的含义。他转身看向秦尽在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叹息。
这个人,他费尽心力为他人结了一道长锁,以为能够困住别人,谁曾料被紧紧困住的却是自己。
道义上,沈临河觉得自己应该给予他鼓励。可是不行,他的阿蒲只能由他来保护,其他人换谁都不可以。
丢失掉的信心,在这一刻犹如春风一般拂面而来。
他的阿蒲,现在怎么样了?他不由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