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们一定会顺利离开这。”她第一次在黑夜之中和家人告辞,一路前行,往城东方向,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所有的不安全因素,终于在整整走了一夜之后,在黎明佛晓时分到了所赁的地方。
到了那,找到了罗袖,罗袖还一脸的诧异,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怎么是一大清早走回来的,哎呀,你脸上身上怎么这么多的露水呀。出了什么事?”罗袖一脸的讶异。
“快,罗袖,你告诉我,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多来找过你?”归湮月一脸的认真。
“也没有什么人找过我,都是些认识的邻居街坊。啊,有了,前天,绣庄的老板,神神秘秘的跑来找我,我还一正纳闷呢,什么事得他老人家亲自登门呀,是怎么找到这的?可是奇怪。他问我能不能告诉于他,这刺绣的主人是谁?”罗袖还想,这老板怎么神情这么的怪异呀。
“是吗?”归湮月心中一阵激荡,“那么,你说了没有?”
“我的好姐姐,你当初怎么嘱咐我的,我可都没忘记呢,不过,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姓名呀,这可真是奇怪,辛辛苦苦做的活计,倒还不愿意让人知道。”
她继而又说:“我看那老板言语古怪,就扯了个小谎,说如今你已经不卖了,赶往外乡亲戚那里去了。如今我卖的,可是你结余下来的。老板又问,刺绣的可是个姑娘?我便胡诌说,是个半老徐娘。他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好罗袖,谢谢你。不过,这次,我遇到麻烦了。”归湮月压低声音,忙忙地喝了一口茶。她说了昨天晚上之事。见罗袖不解的神色,就避过郁家,像她只简单说了当年归家劫难的事情。不过,罗袖已经完全清楚了。
“现在怎么办?我想着,这老板大概遭到胁迫,一定会带着人来找我们的。”罗袖尽力使自己镇静。
“我打算和家人一起逃走,先出城,这要得到刘大哥的帮助。你已知真相了,也要和我们一起,现在我去找刘大哥。”
“好的,我们既然是以姐妹相称,就一定要同甘共苦,我们现在就去找刘大哥。”
说罢,二人急急地将银子首饰放入一个包袱内,赶往刘长风的陶然居。
仲春时节的孤蓬城,街上却是多了好些陌生的人脸,他们扮作客商、平民,甚至小贩,散布在孤蓬城的大街小巷。那些如鹰如狼般看猎物的眼睛,也落入了楚墨的眼中。他握着杯子,立在一家茶楼的前廊,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刘几道已然快马加鞭赶往栖霞村了。她望着刘几道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她在告诉了刘几道之后,心中就后悔了。
自己不是将他也拖入这深潭污泥之中?因有了这个事,除非赵贼已除,否则这刘几道的一生岂不都充斥着风霜刀剑?
还有罗袖,无辜的一个女子,也活生生牵扯了进来。
罗袖和刘几道一起去了栖霞村。
可是归湮月走的匆忙,坚持要回到小院儿里去拿遗留在那的玉玦。刘几道无法,万般嘱托要多加小心。
归湮月连连点头,形色匆匆地往回赶,她已经和罗袖刘几道约好了傍晚就在栖霞村驿道上等着,届时,会有刘几道的马车来接她,他们下一步先离开孤蓬城,赶往临城惠山,先去躲避一下。那儿的知府,是刘几道的仲叔,为人清廉正直。
按着归湮月的交代,如今一家子只是出门串门子。待到了农忙时节,自会回来。
村里的人淳朴,也不以为异事。
归湮月赶到小院儿里时,偌大的庭院,里面租住的人家,门儿关的死死的,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归湮月没有想太多,径直进了屋,在一个隐蔽之处取出了那只锦盒,紧紧地放在怀里,喘了口气。
窗外依稀飘进一个人影,对着坐在床头的人,拔出一把利剑,归湮月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猛地回头,见是一个蒙着脸的汉子,可是身形又不似昨晚那两人,难道在这城内安排的杀手很多?
她打了一个寒颤,挺了挺胸膛,今天就是她的末路么?赵贼下手好快。来不及思考更多,说道:“来吧。”她坦然地对着来人,神色缓和,来人握着利刃,手中微有停顿,说道:“姑娘,得罪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举起利刃就对归湮月刺去,归湮月闭上眼,只觉得眼前白晃晃的利剑划过一道圆弧,听到“啊”的一声叫,只见来人应声倒地。
她睁开双眼,看着躺在地上受伤的杀手,肩上中了一掌,嘴里吐出几口鲜血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她在惊诧之余,回头一看,眼里写满的更是深深的诧异。眼前的人,面容消瘦,目光炯炯,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他却是好些时日不见的楚墨。
想到之前的种种,她一时恍若隔世。
“菡萏,你怎么样?”他轻声问道,见她还是一副在梦中,难以置信的的模样,看起来既惊又傻,微微有股说不出的忧伤。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半响,才说:“怎么是你,少爷,你怎么在这?”
他缓缓说道:“我只是不经意从这儿路过而已。看见你在这,就逗留了一下。”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顺手帮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下。
“哦。”菡萏点点头,原来如此。自己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已是陌路之人。但是如今,他到底是救了她一命,不管是偶然还是怎地,这个深深的谢字她还是要说的。
楚墨没有做声,对着脚下呻吟的人道:“不如废去你的功力,挑断脚筋,让你再不能助纣为虐。”说罢,对着身下的人啪啪几掌,来人又惨叫几声,转眼之间,已成废人。
只见那个杀手慢慢爬着走出屋子,忽然,头一歪,嘴角流出鲜血,躺在地里一动也不动。
归湮月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咬舌自尽了。就算我想让他活着,只怕他也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死了倒是好事。”楚墨叹道。
归湮月道:“少爷,我从不知你会武功,你瞒过了府里所有的人?”
楚墨朝她温暖地笑笑,却冷冰冰地说道:“菡萏,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要打听太多,我救你只是意外。”
他还是称呼她菡萏,归湮月想着,楚墨终于想开了,默默道:“菡萏明白,少爷宽宏,菡萏无颜见你。”
楚墨说:“既然救了你,那么就送佛上西天吧。如今,你怕是不安全了,你现在去哪,我可送你。”
“菡萏可以自己走的。方才少爷救了我,菡萏无以为报。”
“你不担心,还会有人接着要杀你么,这些人就是要至你于死地。”
归湮月内心打了一个寒颤,是呀,如今的她只怕被人盯梢了。
楚墨已经打听到了归湮月一家的住处,知道他们身处险境,暗中一直派人保护。只是不知刘几道已经为归湮月安置好了妥当去处了。
归湮月不想使楚墨也身陷其中,自己已经觉得亏欠他,于是说道:“如果老天不让我归湮月活着,那么我就认命吧。”
她在情急之中,居然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这话说出口之后,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楚墨心中念道:湮月,湮月,归湮月。虽然早就打听到了她的真名,但是自她口中亲自说出,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她出生于冬月初八的大雪之夜,那日正是祖父和归湮月的爷爷学业围炉夜谈之时,爷爷顺口说出的名字,归无烛就欣然接受了。
听到她如此不珍重自己的生命,楚墨没来由的生气,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沉声说道:“不准这么说自己。有我在,你会好好的!”
归湮月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这是怎么了,眼前的楚墨,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他,是真的关心她!
“好了,那么请你送我一段吧,把我送到栖霞村,刘大哥在那等着我。”
说完,她将手里的白色锦盒往怀中放好,低着头看着楚墨的眼色。
听到刘大哥三个字,楚墨的脸又沉寂了。
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果然想到的是刘几道。
看着她视若珍宝的玉玦,楚墨心里伤感地笑笑,他是她未婚夫的秘密,就隐藏一生一世好了。
只为她的幸福。
“好,如此我就即刻带你去。”
他匆忙拉住她的手,在院子外,是一匹拴着的白马。
不是说他偶然路过的吗?骑着马偶然路过?
容不得她多想,就被他抱到马上,坐在他的前边,楚墨不一会就越过大街,折回树林,选了一条少有人走的小径,娶近道走。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臂膀,她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听到身后楚墨急促的驾马声,在这危险的时刻,她倒觉出了一丝安全感。
马儿穿过林径,前方有一小溪流,楚墨将马停下,马儿饮着溪水,理理身上的鬃毛,归湮月坐下休息片刻,想着到了傍晚时分就能和家人在一起了,从此又要过上担心受怕的日子了,真是觉得生命无常。
半空中一声鸣叫,一只巨大的苍鹰盘旋着飞到林子下,飞到楚墨的旁边,归湮月看着这巨大的鸟,心中一阵害怕,楚墨朝她笑笑,示意她不用怕,他从苍鹰的尖尖的利嘴里取出一个纸卷,打开看了一下,眉头紧蹙,随即从马下的鞍子里取出一块肉,喂了喂苍鹰,苍鹰吞下肉,在空中打个盘旋,又鸣叫着,往前方飞走了。
糟糕,这王君实在周南山遇到了埋伏,恐怕凶多吉少!
如今,已经来不及将归湮月送往栖霞山,只得先去周南山要紧。可是,毕竟路途艰险,他不想将她带在身边,带着她对付赵贼派来的人更加分心,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