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她轻声道。
听闻此言，连古古骤然一惊，下意识挥去江临仙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柔荑，不悦道：“你在说什么？”
江临仙也不恼，只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杀了我对你修炼九玄剑归诀是必须的。”
连古古被她说中心事，却还是道：“不行。”
闻言，江临仙扬言，“怎么？不舍得？当初我只要求你做两件事，武林盟主你没有当上，那这第二件，比起那件该是十分容易了吧……杀了我。”
连古古抿唇，眼眸变得十分深邃，随即他轻声道：“我最不认同九玄剑归诀的一点就是这一点，为何要手刃挚爱之人，若是连爱人都不会了，那修炼至顶重又有何效用？”
江临仙闻言心神巨震，却还是收回目光，朝向那扇“门”的方向，幽幽道：“也罢。终有一天你会想通，手刃挚爱之人也并非如此痛苦。”
连古古不动声色地举起右手，趁着她毫无防备也无法有防备之时朝着女子纤细的后颈劈了下去。
江临仙栽倒在他怀里。
他把她抱到石床之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下幽幽叹道：“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栽到你这里了呢。”
青年的手指拂过她的眉头，随即好似感觉到什么似得轻轻压了压。
“好梦。”他低声说。
但显见连古古并没有预言师，祝愿他人好梦却不能同时祝愿自己好梦。不知是睡了一夜还是仅仅只睡了几个时辰，总之，他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还是那方幽幽暗暗的场景，地窖之中不分日夜，只有偶然的石壁上缀着的一颗夜明珠还幽幽地发亮着。
他只觉全身冰凉。
江临仙并没有睡在石床上，然后看遍整个地窖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内心的恐惧只是一瞬，他知道江临仙并非如此忘恩负义之人，虽然他对她也没有多少恩义可言。
连古古站起身来，呼吸放到了最低。
而后他好似听到了流水声，似一尾鱼摆开周身水波的声音。
水声？
连古古大喜，身处地窖之中一旦有水声那就代表着有方向可循，虽说外面的世界恐怕并不安定，但是能够出去便是好的。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当下轻步走过去，一边仔细听着那水声的动向。好几次他都以为没有路了，却能被他发现一丝端倪，这让连古古大感惊奇。
渐渐地，水声近了。连古古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最后一块沉重的石壁，心里头警惕提到了最高。他单手执剑，另一只手用来推着这石门，好不容易推开了容一个人经过的缝，却看到里面一方红影映入眼帘。
他心下一惊，握着连枭的手下意识就要劈，这时却听那个红影淡淡道：“门旁有机关，可以自动开启这扇门。”
是江临仙。
他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下一瞬看清她在干什么的时候却大惊失色：“你在做什么？”
这里面别有洞天，上方有一个近拳头宽的裂口映着下方波光粼粼的水面。而江临仙整个人都沉在水里，头部已经快要没入水面之下。
没人看到这幅场景，会不认为她是打算自杀。
嗒嗒嗒嗒……涉水的声音就在耳边，闭上眼全身心沉下去的江临仙可以感觉水波拂在自己脸上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母体之内一般，冰冷的潭水却令她心安。
鼻腔进水，肺部的空气渐渐被榨干。大脑缺氧的时候会有一种快感，好像有人正在抚摸自己的心脏，万分慈爱的模样。
那是很久都未曾见过的母亲了罢。过了十年，也该去找她了。
多好。
尘世间……
……再无眷恋……了吧？
恍惚之间感觉有人快速涉水而来，她微微一笑，是连古古吗？他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自杀吧？来不及了，已经在脚下绑了一块巨石，拉不上去的。
是啊……没有……眷恋了吧？
她安心地闭上眼。
“喂！江临仙！”连门主一头扎入冰冷潭水之中，刺骨的寒冷刺得他浑身一个哆嗦，见到江临仙的脸色已然发青，他毫不犹豫深吸一口气探到水下，双手摸到她的脸颊就贴上了她的唇。
捏住她的鼻腔，嘴舌紧紧相贴。连古古以舌抻开她的牙关，将嘴中的空气渡了过去。
随即他察觉到面前这幅躯体正被不自然的重量往下拉去，朝下一看便发现了端倪，于是再探出水面深呼吸一口气又渡了给她，留了一半的气便摸下水去准备斩断绳索。
哪知江临仙得了点空气，居然剧烈挣扎起来，这一挣扎一张口，含着的空气便去了不少。连古古一惊，只好再去给她渡气。可就在他准备斩断绳索之时，她便又挣扎起来。
如此他终于知道，江临仙是真的打算自杀。
知道真相的连古古没来由地心里头窜起一股火气，竟也不管她是否会窒息直接把她往一旁拖去。一开始她还在挣扎，却不想被点了定身穴，再也不能动，只能被连古古拖向一旁的岸边。
待到终于确定她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之时连古古才停下来，一把把她推到石壁之上，双手紧握住她的手臂。
后背猛然撞上坚硬岩石的江临仙吃痛，睁开眼来，眼睫之上还带着水光。
她看到青年的脸廓在晦暗的石洞内逆光。
随后她感觉到唇上猛地有什么贴了上来。
连古古在轻咬着她的唇，虽说不痛却令人十分受不了。长久地憋气导致脑子还有些晕乎的脑袋让江临仙伸手去推他，这一推把连古古给推得清醒不少。
他看着近在只吃的那张脸容愣了愣，随即猛然坐直身来，发了会儿愣。江临仙也打算坐起来，却没想到脑袋猛一阵眩晕又倒了下去。
眼见后脑就要磕到，连古古连忙伸手去护。后脑与掌心相碰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贴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定睛一看却是江临仙的脸颊。她在倒下去的时候偏头，分明是打算磕破太阳穴……还是如此想自杀吗？
他把她一把拽起来，狠狠道：“我告诉你江临仙，这辈子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别说什么自杀了，要是你再想自杀，我上去就让别人一直点你的穴让你永远都动不了！”
闻言，江临仙突然身体一震，随即轻轻颤抖起来。片刻后她转回头来，浸了水的发丝在连古古的手臂之间来回抚动，有点痒。
她看着他，只说了句：“好。”
连古古心下莫名一震，握上她皓白手臂，低声道：“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去做。但是请你，别这么不爱惜自己了。”说着他突然反手一转，抽出连枭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缓缓流下，滴在江临仙耳侧，在水中晕出血红色。
“你……”
连古古眉头一挑，“我听说你中了噬心蛊，好像这玩意对我的血比较渴求，在找到解雇的方法之前还是我来帮你养着吧。不然你不小心挂了我也不好受。”
江临仙眼神微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去肆艳楼的时候，拾仙告诉我的。”他把手放到她唇边，并不谈及那次有多么惨烈，只道：“你赶紧喝点，不然我的血就白流了。”
江临仙一窒，随即偏开眼，“我又不是嗜血怪物。”
闻言，连古古愣了愣，随即偏开头去，非常自觉地挑开话题，“这里真的可以出去吗？”
感觉到手心被微热的唇舌触碰的时候的痒，江临仙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一些，但身体之内的渴望却促使着她埋下头去，从他的伤口之中吸起来。
非常血腥的一件事，但是连古古却甘之如饴。
感觉到体内的蛊虫渐渐安静蛰伏下去，江临仙捧了水帮他把伤口清洗干净，又四下看了看，意图找到些什么来包扎。只是这一看便愣住了。
两人此刻还坐在冰冷潭水之中，全身湿透，连古古还好，只是当她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被水浸湿得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之时便觉脸上似乎是烧了起来一般，只沉声道：“伤口你自己包扎一下吧，先从这里出去。”
“喔，好的。”连古古闻言收回手掌站起身来，朝她伸出去手，“我扶你。”
江临仙坐在原地，转过头去，“你先过去。”
连古古微讶，但是好像也明白了什么，非常自觉地立刻转身往那扇石门走去，边走还边说道：“你可别再想自杀了啊。”
“你把门打开。”
连古古依言照做，哪知就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一道白绸从后方袭来，随即红影便也跟着白绸一起落了出去。连古古一惊，连忙跟上，刚刚进入昏暗的秘道之中时就听见江临仙淡淡道：“我没想把你关在里面。”
闻言，连古古一愣，随即讪笑道：“我只是怕嘛。现在我们要出去吗？”
黑暗之中江临仙的清雪稳定了些，她往前走去，声音依旧清冷，“先不急，既然外面世界那么混乱，那就等它安静一点再出去就是了。”
“那……”连古古声音有些踌躇，“在这里不会饿死吗？”
“有人会送食物来。”江临仙声音依旧平稳，“我之前就说过，这是用来关霏烟的地方，自然不会跟那些个死地一样。”
“何言？”寂静只有水声的石室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毫不称景的话来。
对面的女子早已换回了白衣，只是一头青丝并不扎起，随意披散在肩上，倒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是她玉指拈子，目光一直停留在棋盘之上，并未转移，只淡淡答道：“宫内不知情况如何，沁雪送饭时也避而不答。”
连古古目光越过棋盘看向江临仙，皱眉道：“沁雪姑娘也没有透露？”
江临仙淡淡道，玉指落下，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之上，她的声线清冷：“她本就是赫连长老的眼线，不听我的也不是奇怪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