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庐山附近,有个叫牯岭的小镇,小镇三面环山,一面临谷,山石拔地而起,坠饰茂林修竹,空谷云雾缭绕,不缺幽兰吐香。而小镇上酒旗飘扬,茶香四溢,自有忙着做生意的贩夫走卒,也有前来览胜的文人墨客,熙熙攘攘,俨然一副仙境环绕中的人间图景。
这里靠近庐山,日日有数不清的游客在此住宿。客栈生意,在小镇中很是盛行。三叠泉客栈在这鳞次栉比的住宿生意中并不算最差的,也不拔尖,好在老板懂得一手好茶艺,在牯岭镇,也算混得下去。
这一天,三叠泉客栈的林老板惊讶了,他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有如石像般定在自家客栈的门口,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猛地睁开。没错啊,跪在自家门口台阶之下石板路中央的这人,正是他们牯岭镇岳家庄的老爷,岳鸿朋。话说这岳家,在牯岭那是如雷贯耳,连五岁孩童都知晓的江西首富,江西盛产云雾茶,一多半都由他家出产,与官府也走得近。虽没听说他们欺行霸市,横行乡里,但他们确实是江西百姓心中第一的豪强。这岳老爷自然日理万机,怎么偏偏今日跪在他家这座小庙跟前,这可怎么使得!
林老板定了定神,赶忙跑到岳老爷跟前搀扶,谁知那岳老爷正眼都没瞄他一下,膝行几步,手脚并用爬上了三级台阶,又手脚并用爬过门槛,进了大堂之后继续膝行,一路往后院走去。林老板站在旁边傻了眼,颤巍巍伸出的双臂被跟在后头的岳家总管抬手一掀,害他险些仰倒在地。
他们去后院做什么?后院……
林老板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有人租下了自家后院,那是三个有些古怪的妇人,她们三人自称是姐妹,最年轻的一个四十来岁,体态丰腴,长相平凡。较年长的那个魁梧得如男人一般,腰如水桶,声如洪钟。最年长的那个已是鸡皮鹤发,怎么看也有五六十岁了,一副病怏怏常年卧病在床的样子。他们没有说自己从哪里来,最古怪的是,自从住进了后院,就只见过那四十来岁的女人出来打点一切,另外二人再也没露过面,仿佛死了一般。她们是是什么人?记得……那四十来岁的女人说,她叫岩姑,想与两个姐姐到那庐山之中搭个草庐就此定居。记得,她还说,不许叫人来打扰他们。额?
林老板猛然想起了这句吩咐,心尖一颤,他们给的租金甚是丰厚,不去管管也不好,而岳家,又不是那么好惹的,眼见着岳老板就要迈进后院。林老板心里着急得很,一路尾随着膝行的岳老板,以及其身后跟着的管家仆人一大把,后院有些破败的双扇门已经近在眼前,岳老板甚至执起了门上的铜环。
“哎……”林老板一个哎字还没出口,就看见那窄窄的双扇乌木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开一合,说时迟那时快,无木门后并没有人,仿佛是被一股极大的力道从门里隔空吸开,门扉开启带出的气流竟把跪在门口的岳老板带着往前倾倒,又迅速闭合让岳老板的腮帮子结结实实拍在了门板上。岳老板疼得都无法喊叫,只能低声哼哼,任由身后的仆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搀起,却不敢让膝盖离地,双手捂着已经高高肿起的下巴,连声咕哝道,“在下救母心切,还望仙姑海涵。”岳老爷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人,今日,未免有些狼狈,只是救母?岳家老夫人怎么了吗?仙姑?叫谁?
林老板正因着这句“仙姑”遐想连篇,却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林老板……”那声音厚重沉稳,像是个上了一些年纪妇人的声音,林老板,一个激灵,想起正是那四十多岁的妇人岩姑在喊自己,连忙应声,“诶,我在呢。”
“林老板,租下这里时可是约定好的,要是有人敢前来打扰,租金就扣一两银子。”这话说得很是平和,听不出什么怒意,就好像在说,“喂,回家吃饭了。”只是这话被林老板听了,很是心疼,一两银子呢,就这么没了。
林老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听那妇人又开口了,“来者何人,我的规矩,你是懂得不少嘛。”
岳老爷听闻提到自己,连忙长跪说到,“在下岳家庄岳鸿朋,请仙姑治病,必要膝行前来相请,在下不敢怠慢。”
“嗯……”那妇人仿佛很满意的样子,“我也不是太喜欢别人给我下跪,可是这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违反的啊。”说到最后,仿佛还叹了口气。林老板又开始纳闷了,这矫情的规矩不还是她定的,不喜欢取消就好了,这又是为什么。
“既然如此,诊金带了吗?”屋内的妇人又发话了,还有没看病就收诊金的道理?
“带了。”岳老板,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布包袱,取开放在门前,林老板的下巴怕是真的保不住了,那竟是黄澄澄、金灿灿,实打实的十两黄金啊。
“家母多年顽疾缠身,最近更是严重,有幸得知仙姑在此,故前来相请,还望仙姑发发慈悲,救老母一命。”这话说得已经是相当谦卑,相当恳切了。
“奴家不是什么仙姑,只不过我们姐妹三人酷爱医术,就爱瞧些疑难杂症。”妇人呵呵笑了两声,“事先申明,无论看得好与坏,诊金概不退还,如果病症严重,则需再加黄金十两。”
这财迷,有这么治病救人的大夫吗?连林老爷都已经义愤填膺了。
“我说……”林老板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