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林觉得这岩姑作为大夫还死要钱,着实不太地道,想要上前说句公道话。
“林老板,”林老板却被岩姑抢了先,这次木门是被人从里拉开,那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门口,“我大姐二姐前些日子诊病劳累过度,租住了你的地方闭关休息,要是再有人来打搅,你就别想在此开客栈了。”
林老板听到这个,心里委屈,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那四十余岁的妇人说到此,略微沉吟,“也不能怪你,”于是转身对岳老爷道,“你在此颇有势力吧,那就请你派人好好把守这里,不要再有人前来打搅。”
方老爷听她如此说,眼珠子一转,“三位仙姑既然想图个清净,不如移驾寒舍,自比这客栈清净许多。”
“可是……”妇人犹豫。
林老板慌了,这不是和他抢生意吗?但他没有发言权。
“仙姑只管在寒舍住着,一切由在下打点。”方老爷殷勤道。
“那好吧,既然受人所托,我就先跟你们去看看老夫人,姐姐们就留下规整规整……”说着,便踏出门槛,随手带上了门。
“多谢仙姑。”岳老爷松了一口气,殷勤道。
身后仆人遂让开一条路,待自己老爷和那尊大佛通过,便簇拥着二人浩荡而去。林老板有点难过,他这后院,一个月三两银子呢,就这么飞了。那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笑了一笑,抛了个大块东西到他怀里。林老板颤巍巍接住,胸口被那大家伙砸的生疼,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锭五十两的纹银,正对他绽放着白花花的银光,甚是晃眼。管家有些不是味道地用鼻子哼笑了一声,听在林老板耳朵里有些刺耳,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林老板朝拿定银子呵了呵气,捻起袖口蹭了蹭那光滑的圆面,心满意足地将银子收进了怀里。
岳家老宅就坐落在镇子北端,依山而建,呈长条状分布,远远望去,浓墨重彩的翠色当中,隐隐透出青灰的飞檐翘角,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映着这大片生机勃勃的碧绿,尽显恬淡。
可见这岳老爷品位不错,妇人下了轿,斜眼扫了一扫站在自己身侧毕恭毕敬的岳老爷,他虽处处透着谦卑,眉宇间却透着不卑不亢,可见这岳老爷平日里是轻易不求人的,这次为了自家老娘,算是豁出去了,真是个孝子啊。尹氏三姐妹这规矩也忒难为人了,不管是老的少的,前来相请,必要膝行而来,献上十两黄金,如敢对她们不恭敬,便是见死也不救。不病到一定份儿上,自然也不会求到她们头上,天下只有一人的医术比这三姐妹更高,那就是被称作医仙的周同,据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比这三姐妹还难找,更何况,这周同正是尹氏三妹尹岩的夫君,又是个妻管严,他老婆放话说不救的人,他如何敢救?所以,这数十年间,天下如有人敢得罪这三姐妹,那就是堪比母猪飞上天的稀奇事儿了。想到这里,妇人唇角勾了一勾,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完美计划喝彩。这样一来,很多事都方便了。
进了岳家庄大门,拾级而上,终于来到前厅,迎面的墙壁上高挂着一块大匾,上书“点翠堂”三字,匾下一幅苍松翠柏的画轴,果然是名人手笔。穿过正堂,一路往里,再通过一个不显眼的角门,眼前竟豁然开朗,目之所及,尽是绿树芳草,假山嶙峋,亭台楼阁,溪水潺潺。这岳老爷,的确会享受。
“仙姑有请……”岳老爷亲自引着妇人,穿过翠竹掩蔽的曲径,一路往岳老太太居住的院落而去。
妇人心里轻笑,这岳老爷一句一个仙姑,难道是跟着那周同那老头叫的吗?谁不知道尹氏三妹有个诨号,名曰鬼见愁,哈哈。
越老夫人的院落乃是这大宅之中最清幽的所在,名叫常青堂,据说岳老太太年轻时是一位颇有主见的妇人,不爱花草,偏偏喜爱松柏,说是花草娇嫩,未免艳俗,唯有松柏含翠而立,不惧寒暑。果然,这常青堂附近除了青松翠柏,连棵草都没有,地面上除去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都是以黑白二色小粒碎石均匀铺撒地面,映着高树枝桠之间投过了日光,熠熠闪亮。
老夫人的房间里也没什么奢华的陈设,一切做到实用即可,屋内的帘帐也都是以灰绿色为主,配着红木的各式家具,别有一番雅致。
“老爷……”在老夫人身旁贴身伺候的吴妈迎了出来,她是个女人,长得却很魁梧,人高马大的,竟比身材瘦高的岳老爷还高出一头。
“母亲情况如何?”岳老爷颇紧张地问道,很是真挚。
“今天一早刚醒,就又吐了一口血。”吴妈脸盆大的脸上忧心忡忡。
“娘……”岳老爷听到此处,遂撩起低垂的幔帐快步入内,那声音都变了。妇人也紧跟着入内,终于见到了这位老夫人。老夫人平躺在床上,锦被盖住下巴,双目紧闭,面色灰败,没有一丝生气。
吴妈亲自给妇人搬了个秀墩,妇人敛裙坐下,双指搭在老夫人的腕上,闭目沉吟,片刻之后,睁开双目,说道,“老夫人的双腿,还有知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