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自打颜如玉给卢氏和李氏送了早生的花灯,这两人相隔不久,还真的怀孕了!
等孩子出生,全是男孩,一个取名玮,另一个取名琚。
颜如玉总算舒了一口,这样以来,这两房就不会再为了继子问题而来对付三房的人。包括崔氏做事都要先掂量三分,根据《周义疏律》的规定: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孙。曾、玄以下准此。这话意思是说就算颜家英死了,继承爵位的是颜如玮,假如这个孙子也死了,过继的三房庶子顺位,然后才轮得到老二颜家雄,他们都死光光了,顺位给颜如玉的老爹。
卢氏在儿子颜如玮满月就找上了崔氏,“阿家,我现在每天看到玮郎,就想到瑞郎还天天和生母日日分离,想那辛氏日子也是极难捱的,打算让他们把孩子抱回去。”
高祖在中秋过后封颜家老大颜家英为卫国公世子,卢氏重又变得扬眉吐气,现在又生了嫡子,哪还想要三房的庶子养在身边,万一三房起了争爵的心思,她的嫡子就多了一分危险。
崔氏道:“那你要跟三房商量好才行。”她现在巴不得大房将三房得罪死了才好,这样才会和二房联手。
想当年,李氏趁着卢氏想拉拢三房的机会,将铺子、园子都捏在了自己手上,被崔敞挑剔对小娘子们太过刻薄,倒是变得小心翼翼,有事先找崔氏拿主意,再跟卢氏和小崔氏商量,一时之间,倒也让人无可挑剔。
卢氏有了嫡子,又听从奶娘的劝说,将别的事都撂开手,一心全扑在儿子身上,倒也没再争着管家,对颜如玉也比之前亲热了一些。
大房这般,二房自然也不甘落后。崔家帮她撑腰也算了,更重要的是得了皇帝的眼缘。
崔氏抓住颜如月辱骂高俊一事,将卢氏狠狠训了一顿,又给几个孙女找来一位宫里出来的朱嬷嬷来教规矩。
这位朱嬷嬷一听说是被踩了衣裳闹到皇帝面前的颜家长女,本是有些不愿意来,还是崔氏答应她可以自己挑一个孙女以后养老,人家这才勉强同意了。
朱嬷嬷上任先立了三个规矩:一,当天布置的课业没做好不让吃饭;二、做错事了要打手板心;三、知错不改加倍罚。
颜如月第一天就犯了朱嬷嬷的忌讳,吃中饭的时候讲话了。
小姑娘也当时就被戒尺打了十下手心,她就这般把朱嬷嬷给恨上了,偷偷的命秋兰给这位被窝里倒了溲水。
朱嬷嬷直到睡觉时才发现,不过是着人换了铺盖,第二天却不动声色的将那有溲水的铺盖拿到了大厅里,问是谁做的让主动站出来。
颜如月自然是不会自己站出来。
这下朱嬷嬷算是找到罚人的理由,将四个小姑娘全都打了二十下手心,包括三岁的颜如玉。打完之后还要对她老人家道谢。尼玛,要有多坑就有多坑!
然后排排站着,“你们知道为什么挨打吗?”
如月:“阿家就是专门请您来治我们的!”
如诗:“姐妹之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如花:“我们以后要相互提醒,互相帮助,不做错事。”
如玉:“这是‘连坐’,便于嬷嬷管得轻松,我们学得认真,然后皆大欢喜。”
朱嬷嬷:“……”小丫头真贼,偏我还找不到话反驳。
不过,若真要从这家子选个娘子跟去养老,只怕这个还可靠一些。
还好这几天只是练习走路和坐姿,不用绣花、写字什么的。
崔家要来接如玉过去,她老人家也不许。
几个小姑娘挨完打,手都变成了小馒头,更是眼泪花花直往下掉。
颜如月在朱嬷嬷的武力镇压下,终于乖了。
于是,颜如玉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些。吃穿用度皆比前三年有了很大提高,她像小树苗子一样,茁壮成长起来。
颜旭等啊等,终于等到颜如玉六岁。
——可以学骑马了。
偏最近崔家经常接颜如玉过去“小住”,一住就是一两个月!
“囡囡肯定忘了她早答应过我,要学马术!”亏他还准备了好几套马具呢。
其实呢,要跟祖父学骑马,颜如玉并没有忘,她要躲的不过是颜如月。
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忘如月曾为别人踩过她裙子骂过人,更多的人记起卫国公府上的嫡长女十一岁了,可以说亲了!
想凭借国公府的名头往上爬的人多的是,而颜如月则念念不忘崔家表哥。
朱嬷嬷一解禁,崔三老爷就派了崔皓来接颜如玉过去继续上课,三年不见崔家年方十五的小表哥似乎比之前更俊俏了,颜如月心里一发热,将颜如玉拉到了没人的地方。
“七妹妹,大姐姐能求你一件事吗?”
能从颜如月嘴里吐出一个“求”字,让颜如玉惊得话都忘了讲。
“七妹妹,你心地最善良,肯定会同意的对不对?”
素来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颜如月会有求着她的时候?只怕不是什么好事!颜如玉直觉的想要拒绝,哪想颜如月又开口了:“七妹妹,你再见到崔家表哥的时候,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她递过来居然是一条绣得极为精美的帕子,上面绣了朵芍药,一朵彩蝶落在上面,欲飞不飞,欲留不留。
见颜如玉不接,颜如月就直接塞到了手里,“拿好,等没人的时候再给他,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了!等这件事办成,七妹妹要姐姐怎么谢你都成。”颜如月小脸红红,一脸憧憬的模样。
这小妮子是思春了?她心悦皓表哥?
“大姐姐,反正表哥他经常来咱们家,你自己交给他不就得了。这上面又没有名字,也没有别的啥标记,表哥要是误会了怎么办?”居然是要给她做这件事!颜如玉赶紧拒绝。
“怎么会误会?你也这么大了,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或者你就是想让他误会这是你自己送的?我劝你可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她脸上的羞涩已经全然不见,大有原配问罪小三的派头。
颜如玉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根什么!
“大姐姐,我的意思是你该在上面绣上你的独家标记,别人不能假冒!”颜如玉无可奈何的开口道。
颜如玉面露沉思状,自己揣好手帕,威胁颜如玉道,“你只是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庶女,别想打皓表哥的主意!”然后才大摇大罢的走了。
哪想她还没走出两步,只听有人喝道:“站住!”
朱嬷嬷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正一脸不屑的看着如月。
“你!敢偷听主子们讲话!”颜如月脸色惨白,声色惧厉。
朱嬷嬷哪里会跟颜如月争论,直接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她押送回了鸣翠轩,然后将事情告诉了崔氏。
卢氏免不了又遭了一顿埋汰。
也不知朱嬷嬷是怎么给崔夫人讲的,总之,自那之后颜如月病了,被送到了坞堡里将养。
颜如玉见崔氏还有想训斥自己的意思,忙道:“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孔圣人都说要亲亲相隐,祖母您怎么可以以此定我的罪呢?
说完暗暗吐了吐舌头。还好,当时在《周议疏律》中看到亲亲相隐,不解,救教崔敞,才知道在大周朝亲属之间有罪应当互相隐瞒,不告发和不作证的不论罪,反之要论罪。后来,又拿出论语给她看。
崔氏听了只得挥手让她回去了,然后向朱嬷嬷叹道,“玉娘要是个孙子就好了。”
朱嬷嬷附合着点了点头,心中却道:国公府上的嫡长女能让你养得歪成这样,可见不是一日两日之功。
颜如玉也暗自警惕,崔氏有了这个把柄在手里,颜如月根本不可能会和崔家论亲,只怕就是寻个三不着两的人来,卢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可叹她犹不自知,只是一味的溺爱儿子,也不和他长大之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