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颜旭兴冲冲的起了个大早,然后才猛然想起来颜如玉才三岁,骑术至少要六岁,不然小萝卜腿够不到马蹬子,至于射箭,她这么般小哪拉得动弓。说不定小囡囡就是知道学不了才这样讲的。
“小囡囡还是喜欢他外祖父多一些。”说这话时,他可就真有些闷闷的啦。恁谁被嫌弃了,心里会好受呢?何况这位志得意满的国公爷。
颜如玉当然也想到了这个,吃过早饭就吩咐了两个丫头,“找些竹蔑和绢来,我要做些东西。”
今天是中秋节,照大周朝的习俗,这一天晚上铁定是要全家人围在一处赏月的。
颜如玉小盆友今天要做东西就是花灯。
昨天外祖父过来,给她撑了腰,这一家子表面是服软了,暗地里她却是信不过这些人的,但她的祖父肯定是不屑玩内宅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再者,祖父靠军功起家,估计嫡庶观念应没崔氏那么强烈。所以颜如玉决定好了,就找她祖父这颗大树来乘凉。
复杂的造型一天的时间肯定不够,必须是做简单的,所以颜如玉做了几个常见的灯,有西瓜样的,有桃子样的,有花生样的,有红枣样的……
到了晚间,只留一下小丫头守门,余下人等一人提两盏,去了崔夫人那里。
颜如玉先将自己手里的一盏西瓜灯提到了颜旭面前,“阿翁,这是孙女亲手做的,留给您晚上观赏。”
其实这盏灯很简单,就是竹蔑子绑好,外面罩了绿绢,她再用毛笔划上几下。不过提在手里,倒也栩栩如生。
颜旭一见这花灯,咧嘴笑了:崔敞啊崔敞,你争来争去,囡囡毕竟还是亲我一些,怎么不见她亲手给你做花灯?且是西瓜!
比花生、红枣、桃子都要大!
说明在她眼中,我就是最大的!
“把囡囡做的这盏花灯送到我书房里去,留着闲时慢慢观赏。”他吩咐下人道。
颜旭没发迹只前,只是个打铁佃田的泥腿子,后来虽然当上了国公,成了土豪,但对于这些农副产品仍有说不出的亲切感,况且是三岁的小孙女亲手做的!必须要放在书房里,等小舅子来了好慢慢显摆。
送崔氏的是一盏桃灯,崔氏也很高兴,孙女这是希望她高寿呢!若是她年纪再大些,这么做倒也罢了,可叹她才三岁,难得这份心意。
送大房和二房的分别是红枣和花生,卢氏和李氏也欢喜欢的接了过去。
小崔氏一语道破天机,“孩子小的时候,眼睛是最干净的,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呢!想必两位嫂嫂屋里要添丁了。”
卢氏和李氏俱是抿嘴一笑,“谢三娘吉言。”做女人的,哪个不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呢?有了儿子,后半辈子才有依靠。
除了西瓜、桃子、花生、红枣,颜如玉做的还有梨子、青梅、南瓜……,给一屋子兄弟姐妹各分了一个。
“阿翁,我们想出府玩一会儿,行么?”颜如月开口央求道。
难得有三天不宵禁的时候,不出去玩多浪费啊。
颜旭一听,对啊!
孙女做了这么造型奇特的花灯,只自家人欣赏多浪费,必须拿到街上显摆一下才行啊!
“行,阿翁今天收了礼物,就带你们出去逛逛。”颜旭大手一挥,“将放到书房里的西瓜灯也给我提出来!”
上元节才是赏灯的好时候,到了中秋做灯仅限孩子随便在自己家里赏赏也就罢了,是以街上并没有什么挂花灯的,行人也没有提灯的。
颜家的灯,十分新奇,一时间引得路人纷纷观望。
“颜狗剩,你家今年的灯倒是挺稀奇的!”颜旭正乐着,迎面突然站了一群人,拦了路。
不过,称他为颜二狗,也并非骂他。
想当年,他还是个小铁匠的时候,人人都这般叫他。
大家不要笑!庄子上的小户人家,饭都吃不饱,又不曾读书识字,两眼一抹黑,你能指望他们给孩自己取什么阳春白雪的名字。民间更有一种说法,名字越贱,妖精鬼怪之类的就越不会注意这个孩子,越好养活,容易健康平安的长大。
颜狗剩被称做颜旭,那得感谢高祖,这名字是他替高祖挡了刀救了高祖的性命,高祖亲自取的。
自从他封了国公爷,哪还有人敢这般称呼他?
正想发恼,却发现喊他的正是高祖,唬得腿一软就要跪下去,但听高祖道:“这灯挺好的。”
他借着赏灯,已示意颜旭不要下跪。我这是微服私访呢!街上的行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颜旭忙一脸僵笑着站好了,心中却在突突打鼓,孙子孙女都还小,等下千万不要被高祖这只老狐狸问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哪想他怕什么,还偏来什么。
高祖已经将颜家的灯一盏盏赏了过去,颜旭背后就是颜如珅拉着颜如玉,一人提南瓜一人提萝卜。
特别是颜如玉手中那萝卜灯,上面的秧子还是真萝卜秧做的。
你别说吧,高祖前几天让小老婆娘家拿了一万贯给颜家,回头被高柔妃撒娇痴缠了好几回,早答应了要抓颜家的小辫子让他们折一下面子。
如今路遇,颜狗剩虽然认得他,搁不住这群孩子们不认得啊!
若是挑点毛病出来,小惩一下,爱妃那里也好交差了。
这般想着,他就朝颜如玉和蔼的笑起来,“小娘子,你家难道是种田的庶人,怎地提了这么多农作物上街来了?”
颜如玉早瞧见颜旭曲腿的动作,见他话语中不自觉所带的上位者的威压,又听他这般问,心里已有谱了,忙恭敬的答道:“奴家姓颜,卫国公府上家眷,仲秋佳节,家人举农作物为灯,庆大周一统九州、两全其美、三羊开泰、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七星高照、八方祥和、九天揽月。”
此话一出,高祖身边那起太监忙也跟着迎逢拍马,“这都是圣人将天下治理得好,才有三岁孩童夜庆中秋,歌功颂德。”
众人纷纷附和。
高祖看着颜如玉越发顺眼,若不是对方年纪小,还真要当做知己看待。
但见他想了想,直接掏出一块玉牌给了颜如玉,“我跟你祖父是旧识,有空让他带你到我们家去玩。”说完带着众随从,大摇大摆的去了。
等高祖走了,颜旭将那块玉牌要过来看了下,激动得双手发抖,连声向颜如玉道:“千万收好,不可丢了。”
等回了府里,颜如玉问过祖父才知道,原来这块玉牌是皇帝允许她自由出入宫中的令牌呢。
这个东西就能让祖父这么激动?颜如玉倒希望它是飞钱券,就是吃的也比这个强啊。不过,这话她并没敢讲出来,只在心里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