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已经亮了,但光线并不好,烟雨蒙蒙。
看到我睁开眼,小玲总算松了口气:“你干什么?吓死我了?我刚起来下去做早饭,就听到你在楼上鬼叫鬼叫,跑上来看到你在床上手舞足蹈。”
“是么,那肯定是做梦了。”我淡淡的笑了笑,看了看挂钟,对小玲说:“都快8点了,你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小玲点点头说:“那我去上班了,早饭我做好了,你记得下去吃。还有,别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有时间去朋友那里玩一下。”
小玲一走,我还准备躺床思考昨晚的那个梦,可是突然间又猛的翻身而起。是的,我牢牢的记住了那个可怕的梦,却忘了昨晚张思同的那个电话。这时记起,心猛的一悬,心想着张思同的求救电话会不会也是个梦?
我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惊讶不已,昨晚张思同果然来电话了。立刻拨打张思同的电话。
“来电提醒为你服务,我们将以最快的方式通知对方……”
连续打了几个,张思同的手机都处在关机状态。我正想打电话给何伟,何伟倒先打了过来,他紧张地告诉我一个可怕的消息,说昨晚的暴雨引发山洪,冲毁了张思同老家一个大型水库存的堤坝,一夜之间,他的老家沦为汪洋。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急火了的邀何伟一起去张思同老家看看,可何伟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说他去客运站问过,去张思同老家的路也被洪水冲毁了,去不了。
放下电话,我软软的靠着床头,心里一阵阵悲痛,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好祈祷张思同平安无事。回想张思同在电话里的求救声,心又一阵阵刺痛。可是我又开始奇怪,当时听到他的求救电话,自己为什么还能睡得着?难道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正好是我被这几天发生的事折磨到筋疲力尽的极点?还有,还有那个恶梦里的血腥场景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太真实了,只是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变得像是一个杀人狂一样?最可怕的是,那血腥场面,我竟好像有经历过的感觉,而且梦里的小女孩居然不是长着肉瘤的小女孩,实在太古怪了。
这一天,除了例常的家务,我几乎都坐在电脑前等待张思同消息,同时,也在不停地思考着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和梦,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小玲下夜班的时间。
一束光柱闪过窗户,我移到窗边。停在院口的还是何超的车子,小玲从里面出来,撑起伞,对着里面打了声招呼,转身走进院子。
不知道是感觉还是真的看到了,小玲打开院门走进来时,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灿烂到像刚吃了蜜一样。
不一会儿,小玲走进电脑房,一屁股坐到电脑前,微笑地说:“看什么呢?别杵在那里了,去洗澡吧,我检查一下你这一天都和谁在聊天。”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哦。”我说。
“我心情好不好吗?”小玲又笑了笑,然后去玩电脑。
我也笑了笑,然后回到卧室拿了件睡衣到卫生间里洗澡。这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并打断了我的思绪。是我的手机铃声在响。
刚去卧室拿衣服的时候手机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我想小玲听到铃声应该会帮我接,就也没去管,抹上香皂,继续洗。可铃声却一直在响着,我大声的喊小玲帮我接下电话。
可是过了几下,手机的铃声还在继续。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又对着楼上喊:“小玲,你帮我接一下啊,我刚涂上香皂。”
小玲还是没有回答我,手机铃声却一直不停的响着。
“你聋了啊。”
很少对小玲发脾气的我,终于有些怒了,我光着身子冲上楼,没有先去接电话,直接走进电脑房,我要看看小玲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大声音叫他都听不见。可当我冲到电脑房门口的时候,我的怒气突然消失了,甚至呼吸都停顿了。
我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白衣女人站在小玲的背后,用两只灰白的手捂着小玲的耳朵!
之后的事情,我就再也记不清了。
第二天醒来,小玲已经去上班了。
我看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卧室的床上,立刻想起昨晚的事。我记得昨晚我是亲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披发女人用手捂着小玲的耳朵,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想当时自己应该是昏过去了,是被小玲扶回卧室的,而且应该是她帮我穿上了睡衣。
我现在几乎相信昨晚发生的事是真实的,因为昨晚的一切都那么地连贯,实在没有理由让我怀疑自己又做梦了。
我很难过,我曾经是那么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却开始动摇了。相比醒来之后的苦恼,我真的宁愿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中午,小玲回来后,我本来想问问她昨晚的事,可是却被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看见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话到嘴边又没敢开口,因为我担心她听后会更加害怕,甚至精神错乱。吃饭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偶尔看我一眼,眼神也很慌乱。
饭吃到一半,韦警官来了,他一来就直接告诉我一个消息,说小玲的老板何超,昨晚开车回家时出了车祸,连人带车一起掉下了悬崖死了。还告诉我们,本来这件案子是交通部门负责,后来发现何超的内——裤里有精——液,而且副驾驶坐位上还有女人的头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转到了刑侦科。
听完韦警官的话,我的胸口莫名的闷。
小玲好像也有些紧张。
韦警官突然眼神犀利的看着小玲,说:“有人说昨天晚上看到你坐在他的车上。”
小玲点了点头,说:“昨晚雨下得很大,是何总送我回来的。”
“你几点到的家?
“9点20分左右。
“是吗?”韦警官转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韦警官忽然笑了笑,对小玲说:“何超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二点左右,就算是凶杀案,你也有不在场的证据。我过来也只是公事公办,例行问问,你不用太紧张。哦对了,他昨晚送你回来时,有没有告诉你他接下来要去哪里?”
小玲摇了摇头。
“那好,我先走了。”
在韦警官临走之前,我问他有没有徐林的消息,他告诉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徐林。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充满了怒火,莫名的把这股怒火转到了徐林身上。
韦警官走后,我和小玲回到客厅吃饭,直到她去上班,我们之间没有一句话交流。整个下午直到晚上我的心情都很郁闷,一想起韦警官说在的话,感觉自己投在到地上的影子都是绿的!
小玲下午回来吃了晚饭没有去上晚班,她说可能这一段时间都不用上班了,因为何超一死,公司上下就乱成了一团,更有传出何超的老婆准备将公司卖掉的消息。
入夜以后,我和小玲很早就躺到了床上。小玲一动不动地侧身睡着,但是我知道,她没有睡着。
“你提工程部经理的事情怎么样了?”我问她。
“本来说下个星期就开会宣布,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的也是,如果早知道他那么短命,你就不用那么费尽心思讨好他了。”我冷笑。
小玲当然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大声的说:“你放什么屁?我什么时候讨好他了?”
憋了一下午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我大声的说:“我不吼你你还吼我?你没讨好他,为什么经常在他面前把屁股翘得老高?”
“我屁股天生就翘,有什么办法,你拿刀来把它削掉啊,来啊。”小玲吼。
“那你说,你要没给他好处,他凭什么让你当工程部经理?”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反正我没有诱惑过他。”小玲辩解。
“还不承认?别以为我没看出来,韦警官问你问题,你是有所隐瞒的。你老实告诉我,昨晚你坐何超车子回来的时候,有没有……”
话没说完,小玲一个巴掌甩了过来,打得我眼冒金星。
她打了我一巴掌,自己却委屈的哭了出来,边哭边说:“你发什么神经?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你就不相信我,一直怀疑我和何总之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我告诉你,我没有和他怎么样,从来没有。今天我是对韦警官隐瞒了一些事,可我那是为了你啊!”
“为我?”
“我问你,你昨晚去哪里了?”小玲说。
“什么我到哪里去了?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我不是在家吗?”
“我不说是说那个时间,我是说睡着之后。”
“睡着之后?什么睡着之后?你昨晚回来以后,我先是去洗了个澡,然后……”
话还没说完小玲立即打断了我的话:“昨晚你确实洗了澡,但不是睡觉前洗的。”
“不是睡前洗的?昨晚都是你去电脑房叫我去洗澡的啊?”
“是我叫你下去洗澡的,但是你根本没有去。当时我玩了会儿电脑,回到卧室看见你连衣服也没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我以为你是太累了,也就没动你,怕把你吵醒。可是夜里差不多一点多钟的时候,我却听到你在卫生间里洗澡。今天早上我还看到卫生间里有没被完全冲掉的稀泥。也就是说,你昨晚睡着之后出去过,而且是一点钟之前。”
怎么会这样?如果真如小玲说的那样,那么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幻觉或者是梦?我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焦虑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沉默了一段时间,小玲说:“今天上午去上班的时候听到何总死的消息,我很紧张,一想到昨晚你在一点钟之前出去过,我就怀疑与你有关。可是中午韦警官来我们家调查的时候,我观察过你,发现你对何超的死表现的很正常。那时我就在想,也许你……”
小玲忽然停了下来,看我的眼神忽然有些担忧。
“也许我什么?”
“也……也许你是梦游的时候杀了他。”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梦游的历史怎么可能好好的去梦游?”
她叹了口气,说:“如果你不是梦游,昨晚一点多你在楼下洗澡的时候,明明没有电话响,你为什么会大吼大叫的要我接电话?当时我看到你有些不对劲的往楼上跑,十分害怕,就又躲到衣柜里。过了好长时间,没动静了才敢出来,然后看到你没有穿衣服躺在电脑房的门口睡着了,叫也叫不醒,我只好把把你拖到床上,穿上了睡衣。”
小玲的话像针一样插进我的心脏。
她说的不正是我昨天晚上的梦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不对劲,我的脑子里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句话。我疑惑的看着小玲,十分不惑的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你又躲到衣柜里?为什么是,又?”
听到我这么问,小玲极勉强的启动唇齿,说:“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早上发生的事?”
“昨天早上?你不是说昨天早上看我在床上手舞足蹈,后来就把我推醒了么?”
“是我说的没错,可我那是怕你听了真实的情况受刺激。其实昨天早上将近六点的时候,我看到你穿起鞋子下楼,我想既然醒了就起床算了,准备下楼做早饭,可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看到你拿着把菜刀跑了上来。”小玲面色恐惧不已,她接着紧张的说:“当时你脸色发青,眼神里充满了杀机。我以为你要杀我就马上躲到衣柜里。从衣柜里我看着你站在床前,挥着手上的菜刀拼命的剁着不存在的东西。”
我的心纠结成了一团,我想起了那个血腥的梦,难道我对那血腥的梦的熟悉感是因为我梦游过?
小玲越说越紧张,甚至有些颤抖,她说:“就在那个时候,你突然往衣柜这边看过来,我马上意识到你可能听到了里面有人,就立刻逃了出去往楼下跑,就在我跑到楼梯口的时候,你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然后你一刀剁了下来!”
听到这里,我如坐针毡,浑身都刺痛。而小玲却忽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还好,刀差一点就砍到我的脖子时,你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等了好久,才敢把你拖到床上去,刚把你拖上床你就醒了。”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那只是我的一个梦啊?”
“所以我说你应该是梦游了。”
我冷静了片刻,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我有可能在梦游的时候跑出去杀了何总?”
小玲没有回答,她显然不愿相信我杀了人,不过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不确定的神色。我相信她绝不可能是在编故事,因为她说的事情明显是我做过的梦。也就是说她看到的是我做的梦,而我实际上并不是在做梦而是梦游。
可是我真的从未有过梦游的历史,怎么可能突然连续两天梦游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崩溃了,我真的崩溃了,一茬茬的不可思议接踵而来,先是做恶梦,再是梦游杀人,别说小玲,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是一个精神病了。一种强烈不祥的感觉像藤一样缠绕着整颗心脏,越勒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