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宅一向是祥和的,佣人们各自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努力地工作着。丰盛的早点早已如期而至地被放在床头柜上,诗渺看了一眼后慵懒地走向落地窗,她拉开深蓝色的窗帘,金色和煦的阳光涌入室内,室内金碧辉煌,湮没在阳光中的诗渺耀眼地透明。窗台下园丁正在给草坪喷灌,诗渺看向远处,那个方向,有那个人为她造的花园,遥远得令她望不见,但她就是却能闻到。想起花园她突然察觉到已经好几天没看见轲辙了,自从那天早餐她告诉他,她想离开后,她的早餐就每天由佣人送到房间,而他再也不曾露过面。
简单地吃了几口后,容嫂进来告诉她轲辙找她。
他面部的肌肉变得不再紧绷却依然冷俊,他的视线如荡漾在春风中的水波般落在她身上。他确实是在有意躲避她,即使她每日苦苦等到深夜,最后不得不亲自去集团找他,他也让森管家以他正在开会为理由拒绝与她见面。那么现在好几天没有见面,她是否已经考虑好自己的去留?他的心中不免有些隐隐地担忧。
良久地沉默后,“你找我?”诗渺先开口。
“阳宅是值得留下的地方,你要的一切在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他是真诚地希望她留下来,就算是在那段水火不容的时段里,他也从没想过让她离开,不管他以前多么讨厌她,但他想立刻见到她时,她永远会在家里,轲辙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我可以得到我要的一切,这句话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所给的,我不要,我要的,你却给不了。”她望着轲辙真诚的双眼,原来失去了冷漠就会变得滑稽。
“你说,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轲辙清楚她要的是什么,只要她开口,给她又如何,亏欠了她这份爱那么多年,是该物归原主了,就算不能给她,他也给不了其他人。
“少夫人,有您的电话。”
“谢谢。”
诗渺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她现在也有朋友了吗?看着她谈笑风生的样子,轲辙怎么会有一股莫大的醋意。她有轻松自如地跟他讲过话吗?好像有,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连回忆也是那么模糊,轲辙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如果连回忆都舍他而去,那他还剩下什么?轲辙专注地凝视诗渺,像要把她烙刻在心上。
诗渺走近他,“这件事等我回来以后再说,我先出去一下。”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突然有种空虚感,如果她离开了,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每时每刻都会在这种感觉中度过?轲辙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他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条幽蓝色的项链,他终于舍弃了“海洋之星”打造了这条“忆美”,意为回忆美好的时光。只是,他只是轻视地扫过一眼,就像它只是一条既不和人心意又廉价的地摊货一样,然后扔入垃圾桶。
下午茶时间,轲辙坐在室内落地窗前,香醇的咖啡味弥漫在空气中,室外老园丁修理着花枝,时不时满足地看一眼正在草坪中放风筝的小孙子。这幅幸福安逸的画面于他是多么遥不可及。如果,如果……轲辙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他却努力的压抑住了,他别过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今天是诗渺的生日,他特意决定陪她一天,也为了告诉她,如果可以,他们可以重新来过,可是已经大半天过去了,她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女子笑着问。
“再等一等。”男子小心翼翼地牵着女子的手,缓缓带领着她走向草坪的中心地带。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男子温柔地说。
女子期待着缓缓睁开眼睛,可是,当她看到时先是愣了半天,然后竟然哭了,无法抑制地哭了,无论男孩如何哄骗都无法停止。再后来,她扑入男孩的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拥着他……
“藤夙,这辈子我都不会收到比这更好的礼物了,就算拿我的生命作为谢礼,我也会给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诗渺靠着他的肩膀感激地说。
“我知道‘白色城堡’对于你的意义有多重要,其实阳轲辙也知道,只是他利用这一点毁了它,而我却耍了一些小手段,得到了它,再把它送给你而已。”
女子还是紧紧地拥住他,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一样,‘白色城堡’已经复原了,就像它从来没有被毁灭过一样,竟奇迹般的新生了。他说的很轻松,可她却看得出他有多用心,不然,为什么连草坪上的秋千都一模一样,他越是表现得这么轻松越有种让她愧疚的感觉。
“后面还在修复中,那些工人效率太低了,无论这么催都不能在你的生日之前完成,可是我又急于让你知道,所以……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很开心。”
藤夙注视着诗渺的眼睛,“恋依已经告诉我了,她去找过你,那天是她心情不好,她让我为她说过的话道歉。”
“我可以理解,换做谁都无法容忍,而且原本就是我的错啊,她会怪我是应该的,只是希望不要给她再一次造成伤害。”
“可是,不要遗弃我好吗?你知道得到你有多么不容易吗?不要在我刚刚接触到幸福时,就这样残忍的收走,我求你!”藤夙恳求她,在她面前他早已放下了自尊,只要可以和她在一起,自尊又值多少钱?
看着藤夙不安又无奈的样子,诗渺忍不住重新拥抱住他,“好,我们要在一起,好好地在一起。”她怎么可以伤害他,她怎么有资格让他放下自尊,他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啊。
“藤夙,等着我,我会离开阳宅,离开那个人。”
“真的吗?”这一次藤夙笑得那么坦然,前所未有的喜悦,他看得出,诗渺是认真的。
藤夙轻轻揽过诗渺纤细的腰,缓缓地吻上了她的双唇,她先是一惊,直直地看着他。然而他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边辗转。不敢深入,就像会玷污了她的圣洁、美好。诗渺的嘴角挂上一抹弧度,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他的吻就像云一般柔软,让她不知不觉开始迎合他。而她的唇又如蜜糖般添美,让他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深入,舌尖的碰触,纠缠藤夙不由地将她拥得更紧些。
微风吹过,两人的发丝随风飘起,身后是还未完成的‘白色城堡’。脚下一朵一朵的小野花点缀着翠绿的草坪,它们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般羞答答地低下了头。霞光将它们印成了酡红,娇艳动人。
她又走进了这个大得深不可测的房子,而这里又住着一位不近人情的,严肃的主人,诗渺只要一走进这里就会有一种压抑感。早上与轲辙谈话的长廊的某一角落闪着幽幽的蓝光,那种蓝美得摄人心魄,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她好奇地捡起它,这竟然是一条华丽的项链,这么名贵的项链怎么会被丢弃在垃圾桶,诗渺叹了口气,只有他才会这么暴殄天物。
夕阳下,保持着一个姿势面对着落地窗而坐,她在他身后静静地看了他很久,他永远只会留下一个俊美的背影给她。良久之后,“我已经有藤夙了……”她默念,诗渺欲走向他。
“少夫人,董事长已经这样坐了一个下午了。”女佣看了看轲辙又小声地提醒诗渺。
“知道了。”诗渺走到轲辙身边,将手中的项链放在他身边的咖啡桌上,“你可能遗失了一条项链。”
夕阳下,防风筝的小男孩已在收线,轲辙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孩已经一个下午了。他好像没有听见诗渺的说话声,正当她准备转身时,“你可以收起来,这是你自己的。”轲辙扭过头,冷漠地冒着寒气的不屑一瞥,只在诗渺身上停留了半秒。
“可是,我不记得我有过这样一条项链。”
“从现在开始你就有这条项链了。”
如果四年的忍让不能改变他改变什么,就足以证明他的铁石心肠。如果继续一味地选择接受只能证明自己的无可救药。况且她已经选择离开,就不想再与他发生口角,然而没由来的东西,她无法接受。
“这不是我的,我无法接受。”说完她欲将离开。
轲辙暴跳如雷,额上的青筋似要爆裂,他放下繁忙的公务陪她庆生,她却一整天不在家中,现在为何连礼物都不肯接受?轲辙站起来拽住诗渺的手,“你去哪儿,又要去找藤夙吗?”他低吼道。
他的双眼中充满盛怒,诗渺直直地看着轲辙,无论是从前或是现在像这样他的眼中似要飞出利剑的怒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往常他是冷漠代替生气的,越是生气便越发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