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嫦曦静静地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肚子因为喝下了那药水而渐渐有了一些疼痛的感觉。
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她的脸色渐渐变成了惨白,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一股暖流突然从她体内顺着双腿流下。但她的唇畔依旧保持着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良久,冷嫦曦突然开口:“那位故人还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直到现在,赵瑗只瞧见她喝下那一瓶葫芦中的东西,却并未见她拿出什么东西还给他,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声音略带嘶哑道:“什么,什么话?”
“那位故人说,她曾想过就这么算了,恩恩怨怨的随风而散也罢。她可以带着这个还给你的东西远走他乡,找到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是你却对她如此残忍,竟然想着要赶尽杀绝,三番五次地派人追杀。她心寒了,既然你这么不想让她带着这个东西,那么她就还给你吧。还希望在这之后,你能饶她一命,还给她一丝安宁。可好?”冷嫦曦的声音清欠中带着几丝嘲讽,听在赵瑗耳中,如同一把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地砍在他的心口。
赵瑗双眸紧缩,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居然有人追杀她!
他的心尖在颤抖,为她心疼着,难受着。直到这一刻,他依旧不知道她还给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觉得,那对他而言恐怕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这一刻,赵瑗想要不顾一切地带她走,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谋划,统统都不要了,只想拥之于怀。
他身形稍稍动了动,一旁为他牵马的马童心底不安地皱了眉头,他小声地提醒着赵瑗:“瑗公子,吉时要到了,若是没有赶在吉时之前回去,恐怕……”
他的话还为说完,便被赵瑗森冷地打断:“滚开!”
坐在轿中的郭婉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在听到赵瑗那一声滚开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更甚。
于是,她轻轻地叩响了轿门。
也就是从赵瑗身后传来的这声轻响,拉住了赵瑗就要下马的脚步,他的身形顿了顿,面色浮起一抹凄哀。
冷嫦曦见状,冷笑的唇角渐渐拉大,她最后看了一眼赵瑗,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意味,徐徐转了身。
也就是在她转身离开的这一刹那,赵瑗终于明白冷嫦曦究竟还给她什么,而自己又究竟失去了什么!
只见在冷嫦曦那一袭艳红的长纱衣袍的退拽下,地上留下了一道鲜艳的血迹。火红火红的,灼烧了赵瑗的眼。那血迹斑驳,如同决绝盛开的鲜花一般在嘲笑他愚蠢。
赵瑗的心生疼生疼地,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整颗心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他在刚刚知晓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期盼已久的孩子的这一刻,失去了他。
这个孩子是他和冷嫦曦的,是他一直所期盼的,而现在却永久的失去了,他不仅失去了孩子,甚至失去了冷嫦曦。
看着那抹背着他决绝远走的身影,赵瑗徐徐闭了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待到再次睁开之时,院中充满着狠戾和愤恨,那股悲伤被他深埋在了心底。
她刚刚说过,有人追杀他们母子!但凡敢伤害他们的人,他赵瑗都绝不放过,一定要一一查实,让他们血债血偿!
“瑗公子……”马童不安地望了望天,再次冒着惹怒赵瑗的危险,轻声叫了他一句。
赵瑗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力地吐出一个“走”字。
那马童听他这么一说,终于落了一口气,牵着马就赶紧离去。
在经过芙蓉暖春的门口时,赵瑗的目光复杂地落在了那一条条的白布之上。真是讽刺啊!他的大婚,是他孩子的忌日!
马童见赵瑗看着那白布,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当即说道:“公子别急,我让人马上拆了!”
赵瑗缓缓收回了视线,淡淡地摇了摇头:“不用拆,就这么挂着,不准拆!”
这一刻,赵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少煊说挂白布只有挂白布的理由了,那个理由就是为了祭奠他的孩子。
悲伤在蔓延,赵瑗的面色更加的阴寒,他的心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跳动了。只是木然地随着队伍徐徐向宫中走去。
直到赵瑗一行人马彻底离开众人的视线,强装无所谓的冷嫦曦这才软倒在陈少煊的怀中,彻底了昏了过去。
陈少煊惊慌失措地一把将她抱起,迅速往后堂跑去:“大夫,大夫在哪里!快点,大夫!”
“阁主,大夫已经在房间内等着了。”王嬷嬷紧跟在陈少煊的身后,匆忙地说道。
早在这一切开始实行之前,王嬷嬷便已经准备好了大夫。这都是按照陈少煊的吩咐进行的。
陈少煊抱着冷嫦曦一脚踢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榻上:“大夫,你快过来看看!”
陈少煊一把将大夫拽到了床前。吩咐王嬷嬷关了房门,将一众姑娘都关在了门外。
那些姑娘在听闻冷嫦曦出事的消息后,都纷纷不顾礼节,全都挤到了小楼的门口。冷嫦曦现在于这些姑娘而言,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她用她独特的舞蹈,彻底征服了这些姑娘们的心。对她,这些姑娘们只有着崇拜之情,而再无嫉妒之意。
屋内一片静谧,陈少煊和王嬷嬷两人站在那大夫身后,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打扰了大夫的诊断。
陈少煊瞧着那大夫越来越紧皱的眉头,心底越发的没有底气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沉默良久,这才徐徐收回了把脉的手。皱着眉头,瞧了一眼冷嫦曦欲言又止地不断摸着胡子。
“大夫,到底如何了?”陈少煊见他不说话,心底越发的慌乱起来。
“这位公子,你娘子之前是否身子比较虚弱?”那大夫见他如此着急,在心底已经认定了这是陈少煊的夫人,他终是叹了一口气出声问道。
陈少煊并未多解释他的称呼,反倒是在听到这问话时,心底“咯噔”狠狠地跳了一下:“她之前受过伤。”
陈少煊如实说道。
那大夫听罢,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公子,说实话,尊夫人在服下这堕子汤之前,便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了。”
“什,什么?”陈少煊闻言大惊,他猛然想起这几****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瞧见冷嫦曦捂着肚子,当时问她怎么回事,她竟然打着哈哈说是吃多了,所以他也不曾在意。没想到竟然是要小产!而她居然把自己给瞒住了,这一刻,陈少煊无比痛恨自己竟然这么的粗心大意。
“说实话,尊夫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在怀着孩子的时候曾受了伤,染了一些小风寒,也许当时并未察觉,但却落下了病根。俗话说,外伤易治,但内伤难愈,这点风寒让她落了宫寒,再加上跳舞的缘故,所以有了小产的迹象。今日的堕子汤又再次伤了她的身子,恐怕,恐怕……”那大夫支支吾吾地瞧着陈少煊变得极其难看面容,后面的话始终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