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陈少煊最为关心的事情。
然而,王嬷嬷却摇了摇头:“没有,消息传来的模糊,只听说赵瑗在二十九日那夜带回一个女子,我揣测应该是冷姑娘。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了。宫中安插的内线也联系不上,不知道是否是被发现了。”
闻言,陈少煊面色更加凝重几分,他低头沉吟半响,缓缓开口问道:“王嬷嬷,有什么办法让我混入宫中?”
“公子!”玉枫听说他想进宫,有些吃惊。虽然陈少煊现在并不是通缉犯了,但那张脸依旧让人熟悉,若是真的混入宫中,只怕会给他带来危险。
显然,陈少煊知道玉枫的担忧,他抬手打断玉枫想要出口劝说的话:“放心吧玉枫,我只需要易容一下,没人会认出我的。”
玉枫见他执意要进宫,只得带着担忧轻轻点了点头。
“阁主,要想进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我听说,下个月似乎要立太子了,那个时候可能大赦天下,宫门的看管应该也没有那么严格,混进去也容易一些。”
“下个月?”陈少煊蹙了眉头,轻轻摇了摇头:“太长了,我不敢保证小宝儿在宫中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日不见到她,我一日不心安。还有什么办法能进宫吗?”
王嬷嬷想了半响,眼角扫了陈少煊一眼,欲言又止。
她这个神情没有逃过陈少煊的厉眸,他沉声说了一句:“王嬷嬷,有什么办法,你尽管说!”
“阁主,办法是有,只不过似乎有些降低你的身份……”王嬷嬷又看了他一眼,在瞧见他坚决的眼神后,这才开口:“每日宫中送馊水的陈大爷总会在清早就入宫,将馊水运出皇城。那陈大爷是专干这一行的,我们芙蓉暖春的馊水也是他负责运送,我同他关系挺好。若他肯帮忙,阁主可以躲在那馊水桶中混入宫里。只是……”
王嬷嬷瞧了陈少煊一眼,接着说:“只是那馊水桶常年放污,实在臭不可闻,就连宫外盘查的士兵很多时候都懒得将桶盖打开……”
陈少煊听到此,已经明白王嬷嬷的意思了。若是平时,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去藏哪馊水桶,只是现在,情况不同,若不那么做,只怕难以混入宫中。
于是,陈少煊二话不说,当即拍板道:“就这么定了!你找那陈大爷说说看,我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就要进宫!”
王嬷嬷见陈少煊主意已决,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应声退下。
第二日,天还未亮,雾气笼罩着整个临安城,朦朦胧胧的时候,街道上便响起了一阵“吱呀吱呀”的车轮声。
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陈大爷送馊水的车子在响,所以,没人在意,翻个身继续熟睡。
然而,今日的陈大爷所走的路有些不同,他绕了个弯子,走到西街的街口。
当他的车停在街口一处暗巷时,一抹人影从暗中走出,站在陈大爷面前,行了一个拱手礼:“陈大爷麻烦了!”
“公子客气了,还需要委屈公子了。”陈大爷低声对站在他面前的陈少煊说道。
在陈少煊心中,只要同冷嫦曦沾边的事就不会委屈,更何况现在是要进宫救她。别说是让他藏在馊水桶中,只怕让他藏在粪水里,他也绝无二话。
陈少煊对陈大爷点了点头,径自挪开桶盖,翻身跳到桶里。之后,陈大爷在他身上盖了一层稻草,接着又把一些工具放在上面。
随后,陈大爷推着车子若无其事地往皇宫走去。
“哟,陈大爷,这么早啊!”那些守门的士兵见到陈大爷,都吆喝了一嗓子。
陈大爷嬉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早点来,早点干完了好回去啊!”
说着,陈大爷把车子推到了那些士兵面前:“要查查看吗?”
“不用了,不用了,赶紧进去吧!”那些士兵瞧见陈大爷把车朝他们推来,赶紧捂住鼻子,嘴里嚷着让他赶紧进去。
陈大爷推着车子进了皇宫,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将车子推到一出无人的偏僻之地,打开盖子,让陈少煊从桶中出来。
陈少煊对着陈大爷拱了拱手,转身隐入朦胧的天色之中。
自从灵善走后,冷嫦曦变得更加沉默了,每日除了同灵风说上一两句话之外,在没有别的言语。
应了她的要求,赵瑗把碧玉撤出了竹林,竹屋外的小木房留给了灵风。竹林内除了每日定时去收拾的丫头之外,再也没有进过陌生人。
但冷嫦曦和赵瑗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虽然碧玉撤出了竹林,却不代表没人守着冷嫦曦。那埋伏在后院的眼线比以往多了至少一倍。
赵瑗尤记得,当冷嫦曦察觉到他埋伏在暗中的眼线时,那种浅薄的笑意。
当时,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大闹,更加没有让他叫人撤离。只是淡然地望着他笑着,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瑗公子,爱情就像沙,捏得越紧,漏得越快。”
那种笑意令他惶恐至今。
他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也不想明白她的意图,他只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要用这样的方式囚禁她一辈子,他也不在意。
从那日之后,冷嫦曦就再没同赵瑗说过一句话了。
可赵瑗依旧每日抽空上她这里来坐坐,随意说上两句,虽然都是他在自言自语,但只要能见到冷嫦曦,赵瑗就觉得挺满足了。
灵善的死亡如同一个烧红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冷嫦曦的心房,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抹杀的心殇。
虽然灵风依旧还在她身边,但当赵瑗听到灵风口中疏离地喊出“小姐”两个字时,顿时便明白了,灵风心底对冷嫦曦是有几分怨怼的。曾经亲密无间的玩伴一夕之间一死,一疏离,对冷嫦曦而言,是一种何其残忍的打击。
她的痛苦,赵瑗就连想也不敢去想。
他曾想过要找灵风好好谈谈,但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同他们也早已疏离。冷嫦曦和灵风之间隔着一道墙,而他又同他俩隔了一道墙,关于那两人之间的亲疏,早就已经不容他置喙了。
每每瞧见冷嫦曦那淡漠到仿若下一刻就能消失的神情,赵瑗心底的晦暗就会逐渐扩大,对郭婉柔的恨意便逐渐加深。若没有那个女人,兴许他同冷嫦曦之间便不是这样的结局,兴许冷嫦曦不会离开他,兴许灵善不会死,兴许灵风不会对她如此疏离。
有些恨意,越是深究,就越是根深蒂固。
元宵过了半月有余,早春的迹象开始显露,一夜春风,刮绿了树梢,那细细嫩嫩的绿芽无不显示着勃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