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了过来,和手里的那一捆放在一起,“现在是要怎样?带着这么多的气球我们可以去哪里啊?”
他拉着她的手,往一旁的台阶边走,然后不管不顾地就坐了下来。
翟学心看着那脏兮兮的地面,却是犹豫了一会儿。
颜珽仿若每次都猜得出她在想什么,于是从衣兜里摸出块手帕来,摊开在地上,顺手还拍了拍,“现在可以坐了。”
她有些尴尬地坐了下去。
颜珽说,“现在,你可以把这些气球一个个都拆开来看看了。”
“拆?”她讶异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拆?这么漂亮的气球哎。”
他又是一阵轻笑,“刚谁说很幼稚来着?”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那一捧气球的棉线,只递给她一根,“拆开来看看。”
她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把气球拽到自己腿上,然后慢慢地解开白棉线捆扎着的气球的口,一阵气体呼呼呼吹过,气球瘪掉了,摸着却有个硬硬的东西,她诧异地从气球里摸出来,却是一枚硬币。只是图案和台湾的硬币不同。
她疑惑地举着那个硬币给他看,“这什么?”
“孟加拉国的硬币。”他说,“我17岁那年去过的地方。希望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去。”他说的很随意,就像是在给她的问题做解答似的,却像是许下了某个很美丽的诺言。
翟学心一阵感动,又慢慢地拆开了一个气球,这次里面依然是一枚硬币。
“这个呢?”
“日本的硬币,我9岁时候去过的地方,希望以后你会陪我再去一次。”
“那这个呢?”
“威尼斯的硬币,我去那里看过电影节,如果你愿意的话,下一次的威尼斯电影节,我们可以一起去。”
“这个……”
“英国的硬币,那里有保留旧貌的马车和铁轨,希望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去。”
“这个我认识,内地的一块钱硬币。”
“对啊,我想和你一起再去一次北京,看看清朝皇帝住的紫禁城。”
一共二十七个硬币,他许了二十七次带她一起去旅行的诺言,每一次都是一种全新的梦想。
剩下最后一个气球了。那是颜珽刚刚亲自交给她的那一个。
她一边慢慢地解开,一边忍不住笑着打趣他,“还是硬币?”
他只是笑,“你拆开了自己看。”
她拆开了,却愣住了。躺在她掌心里的是一枚小小的银质尾戒,在阳光下泛出暗哑的光芒来。她轻轻地摩挲着戒面,在内里刻了她名字的缩写,ZXX。
她抬眼看他,“这个……”
“戴起来看看。”
她很听话地就戴在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上。尺寸刚刚好,简直合适得让她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他握住她的右手,抬起来给她看他手上同款的戒指,“你忘记了?昨晚我握着你的手,握到了天亮。”
她心里一阵阵地感动如翻江倒海似的。天啊,这男人简直浪漫得要死。
“为什么送我银戒指呢?”
他说得理直气壮,虽然那理由听起来明明就像是他故意在开玩笑,“你已经有够多贵重的首饰了,送你你也未必会戴,倒是银戒指,很廉价,我像应该没人敢送你这么便宜的东西。”
她笑起来。他是如此聪明的男人,每句话都刚刚好说到她心里去了。
没错,她身边各式各样的男人很多很多,她几乎从小就是整个上流社会最受那些富家公子哥们垂爱的女孩子。无论是生日,过年,她都能收到各种贵重的礼物,其中不乏价值千万的珠宝,或是动辄几百万的豪车,她从来不缺珠宝首饰,粉钻之类她房间的梳妆台上塞了好多件都是,她从来也想不起来佩戴,除非是晚宴,因为估计到翟氏的脸面,她才会戴起来。
她没有收到过如此廉价的礼物,可这却是一份她戴上了就不想再拔下来的礼物。
那天之后,她一直都戴着那枚戒指,心里有种奇妙的快乐,仿若所有源源不断的快乐都是从这枚戒指中传达而来的。
她三不五时地就去和颜珽见面。
也渐渐知道他的一些事情,虽然他不愿意多说,她还是很认真地记下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地沉沦下去了,哪怕一天不见到他,都觉得怅然若失。
甚至,会有这一天白白浪费了的感觉。
他甚至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话,诸如,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之类的。她却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没有这个男人了。
仿佛生活中只要少了这个叫颜珽的男人,就像是炒菜没有放调料似的,干涩无味,让人丧气。
颜珽总是有太多可以让她感到幸福和快乐的诀窍。
他送她各式各样有趣的东西。那些东西多半是通过快递送来的,她总是主动跑去外面签收。有时是台南的一碗牛肉粉,有时是台中的盐酥鸡,甚至有时候只是一盘下到一半的跳棋,旁边有他附上的便签:我下了一半,突然想你了,也许当你下完另一半的时候,也会开始想我。
她看着那些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尤其是那些下着绵绵细雨不适合外出的日子里。翟学心窝在棉被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颜珽问她,“你房间可以看到太阳吗?”
翟学心抬眼看看,明明是阴雨天,“看不到。”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太阳受不了我们这么甜蜜的聊天,所以躲起来了。”
她大笑,想骂他幼稚,想了想,脑袋竟然短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那你知道明天是什么天气吗?”她逗他。
“大晴天。”
“你怎么知道?”她觉得好笑,明明天气预报说,最近要连着下一礼拜的大雨,哪儿来的晴天啊。
他但笑不语。
隔天她睡得迷迷糊糊,收到手机短讯。
是颜珽发来的,“懒丫头,起床啦,看太阳。”
她揉揉眼睛,一扑从床上坐起来,冲到窗台上去看,外面下着瓢泼的大雨,压根就没有太阳的影子。正想发短信过去说他骗人,却意外地看到山间矗立的高高的点广告牌上,分明贴了新的招贴画,那是葵花般灿烂的一颗大太阳。
她笑得险些坐倒在地上。亏他想得出来,竟然能连夜弄出这样的一张广告布来,更亏得是怎么就能找到工人愿意冒着大雨去帮他贴这样的广告画呢?
一连下了一星期的连阴雨,山间的空气十分清新,连山风吹进窗户来的时候,都带着泥土的清香味道。雨停了,翟家的佣人就找了园丁来,将院子里的花圃全部翻新了一遍,趁着泥土松软,将原本怒放的玫瑰全部拔掉,种了新的花苗。
习雨浓趴在窗台上,看着园丁忙碌地穿着雨靴在花圃中奔波。那些灿烂的玫瑰花被连根拔起,丢在一旁,堆积在泥水中,颓败不堪。她没来由地一阵悲伤。
这些花已经陪伴她度过了差不多两个秋天了,等过阵子冬天来临的时候,苗圃中会开出新的花朵来,却不是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