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日子,她平静了许多。
那天刚吃过中午饭,就有人来按门铃,佣人过去开了门,过一会儿就拿着漂亮的信封进来了。当时翟兆轩也在家,那信封上写着“翟兆轩及翟夫人亲启。”
习雨浓取了拆信刀,慢慢地将信封打开,抽出来一张娟秀的请柬来。原本以为是翟家认识的某个名流又要办喜事,她还笑了下,说,“看来你的某个周末又要泡汤了,得去参加婚宴才行。”
翟兆轩在看报纸,听她这么一说,也跟着皱了眉头。他向来讨厌这种事,尤其对不熟却总是因为敬仰翟家的威望就贸然地送来请柬的某些名流,他几乎到了厌恶的地步。
他翻了下报纸,漫不经心地说,“随便吧,不去也可以,让方特助选份礼物送过去就好。”
习雨浓觉得这样不好,她一边把请柬打开来,一边慢慢地劝说翟兆轩,“其实人家既然请了我们,去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不过……”她的话戛然而止,动作定格在打开请柬的那一刻。
翟兆轩抬眼看她,“怎么了?”
习雨浓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勉强笑了下,把那份请柬递给翟兆轩,“是沐莎的请柬。”她顿了下,笑容更加凄然,“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去一下的。”
翟兆轩的脸色也是在看到那请柬上写着的新郎新娘的名字的下一秒就变得有些难看了。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将那份请柬放在桌上,慢慢地上楼去书房里了。
那天晚上,他整晚都待在书房里,不停地抽烟,几乎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眉头紧锁。翟兆轩觉得内心很烦乱,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原本答应了沐莎会帮她找到母亲,可派出去的人已经从台北找到了纽约,又从纽约找回到台北,却始终都没有收到一点点关于沐莎的母亲的消息。
章景年的家族原本就有黑道的背景,若诚心想要把一个人藏得密不透风,旁人就算费尽力气也是没有办法的。
翟兆轩为此感到很懊丧,他一直觉得自己虽不至于只手遮天,却也算如鱼得水,却在这件事上一点忙都帮不上,这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而让这种挫败感达到巅峰的,无疑就是沐莎最终无法逃脱章景年的控制,只能委曲求全地嫁给他。
这一夜,习雨浓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是睡不安稳。她心里记挂着翟兆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她的心很疼很疼,因为她知道,在翟兆轩的心里,沐莎远远比她习雨浓来得更为重要。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可更让她痛苦的是,明知道在他的心里,她并不是唯一的,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她却仍然离不开他,甚至卑微地期盼,他能容忍她留在他的身边,即使她始终得不到他对等的爱和关心。
她一夜未眠。
隔天早上醒来,她犹豫了好久,才走过去轻轻地敲了敲书房的房门。
没有人应答。
“兆轩?”她想他或许是睡过头了,所以又轻轻地叩了叩门,却仍然没有任何声响。
她只好轻轻地推开了门,里面只有浓烈的烟味和满地的烟头。她松了一口气。他或许是一早就去公司了吧。
那天之后,他们没有说过有关沐莎婚礼的任何事情。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谁也不提,于是这桩事就这样拖延着。但习雨浓知道,他一定会去参加的。所以只好暗暗地和方特助商量,应该准备怎样的结婚礼物才合适。
只是方特助也摸不清翟兆轩在沐莎这件事上的态度,不敢贸然地帮习雨浓拿主意,于是这件事又拖延了下来。
习雨浓迟疑了好久,最终还是打算去问问翟学心,只是如何开口呢?她实在没有把握,生怕跟学心提到沐莎,还没来得及说清自己的来意,就被翟学心劈头盖脸地一通批判。
这些日子,翟学心都有些怪怪的。
她的这种怪,连翟家的佣人都看在眼里,更何况每天看着她的眼色行事的习雨浓。翟学心的怪,是因为以她那么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姿态,鲜少会像最近这样露出小女生般羞涩的表情来。
翟学心总是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短信,有时看着看着就捶胸顿足地大笑起来,甚至好几次笑得眼泪都蹦了出来。
不过盯着手机笑出声,这点还能让旁人理解,毕竟有时看到有趣的短信或是笑话,想不笑都难。
而翟学心怪就怪在,有时候她明明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手里也没手机,却也能一个人发出傻呵呵的笑声来。而且还时不时地发呆,在任何环境下,在任何时间里。
吃着饭的时候,她会突然发起呆来,手里拿着勺子,眼睛却不知道在看天花板还是墙壁,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呆呆地,有点儿傻,非常傻。
看电视的时候,明明电视剧里演得凄凄惨惨,习雨浓坐在一旁都看得不住地掉眼泪,而翟学心呢?完全是充耳不闻的状态,眼睛像是在看电视,可神思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她总是一个人傻笑,看起来非常的开心,好像只凭借脑袋里的记忆就能让她感受到甜蜜和快乐似的。
习雨浓观察了好久,终于有一天忍不住走到她跟前去,悄悄地问了她一句,“学心,你……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在问翟学心这个问题之前,习雨浓已经对她的种种表现总结出了N种可能。中六合彩?不可能,以翟家的富有程度,除非她一下子中了几千亿,才有可能发出这种呆呆傻傻的笑容来。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谈恋爱了。
翟学心本来正在发呆,恍恍惚惚间听到习雨浓问了这么一句,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
习雨浓就势往她身边凑了凑,“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搁在平时,翟学心大概会“嗤”一声,极为不屑地白习雨浓一眼,“管你什么事?”
可这次却不一样,当习雨浓问完这句话的时候,翟家的大小姐啊,天大地大谁也不鸟的翟学心竟然脸红了!这简直要列入天下奇谭了。
习雨浓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超级三八地凑上去问,“谁啊?我认识吗?”
翟学心眨巴眨巴眼睛,又一次羞涩起来,“嗯,你应该认识吧。就是那个颜珽。”
“颜珽?”习雨浓脑袋里咕噜咕噜地转了几个圈,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可下一秒却有惊讶了,“你不是说很讨厌那个男人吗?”她自觉说错了话,慌忙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翟学心“嗖”地飞了个白眼给她,可转瞬间又轻轻地笑了,“是啊,一开始是有些讨厌他。谁让他在酒吧里看见女孩子就跑去跟人家搭讪,又是请喝酒,又是攀关系的,那种不是很让人讨厌的吗?”
“后来呢?不讨厌了?”
“嗯,好像没那么讨厌了。”她其实心里明明喜欢的要命,可就是嘴硬,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那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