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到离欢颜有一丈远的位置,擦着椅子边坐下,“奴才谢主子赐座,主子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对了,奴才得了您的吩咐,午后去找了一趟齐侍卫,养心殿前的太监说他跟皇上出去了,回头明儿个奴才再去。”
欢颜点头:“你还算爽利,不跟我拘谨。都不拘谨才好,大伙儿好相处。其实我只想问你,这诺大的一个永禧宫,为何我住进来之前连个嫔妃都没有?”
平安笑着回答,“原来主子问的是这个啊。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主子不嫌烦奴才就念叨念叨,多知道些这后宫的状况也有好处,还打发了这安置之前的漫漫时光。”
“眼下这不是穆弘八年么,当今皇上即位后,头三年守孝没有选秀。即位前也未娶正妃,别说正妃,连个侧妃侍妾也没有。咱们私下说句不好听的,咱家皇上那头三年就是光棍一条。”
“直到穆弘四年夏天,才在太后娘娘和各位大臣的催促下选了一次秀,也只留了八位。皇后娘娘也是那次选秀进来的。按例是三年一选秀,咱们皇上也给改成了每隔三年一选,这不,从去年夏天就给推到了今年夏天了。所以啊,这后宫这么多的宫殿,大半数都是空的。”
“另外这宫里除了每隔三年选秀一次,还有就是每隔两年采选一次,与五品以上大臣家的女子才有资格参加的选秀不同,这采选都是来自民间的贫苦人家女子,通过了一般都留作宫女,咱们这些宫女们姑姑们便都是这么来的。”
“如果参加采选的也有很是美丽的女子,内廷司会呈报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是瞧上了,也有可能就做了妃嫔,不过因为这采选来的都是寒门小户女子,位份再高再得皇上喜欢,从来也不会高过六品去。”
“这后宫里眼下除了穆弘四年那一次选秀册封的一位皇后七位嫔妃,就还有这么一名七品御女,据奴才师叔海公公说,那位御女长得确实美貌如花,只是穿着打扮有些俗气,人又不识字不懂什么礼节,奴才也没亲眼见过不敢妄自评判。”
“海公公还说,这位御女只被皇上接去承泽宫一次,就再也没侍过寝了。”平安陆陆续续说完,等待欢颜发话。
欢颜虽然是个穿越来的现代人,思想并没那么保守,听得侍寝二字简简单单就从平安嘴里冒出,也不由得稍显羞涩,采芳在一旁也满脸绯红。
绿俏正巧带着另外几个宫女们从里面走出来,忙上前嗔怪:“我说平安公公,咱家主子可是还未及笄的,你在这里乱讲什么?”
平安忙立起躬身抽了自己嘴巴几下:“奴才疏忽了,请主子饶了奴才吧。”
欢颜忙笑道:“行了行了,抽两下子就行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多了解些没坏处。好了,你也忙活了一天,下去歇着吧,留下我们这些女人家说说话儿。”
平安依言向主子道了晚安,退了出去关上暖阁的门。
“都累了吧,先去洗洗脸洗洗手,洗完后回来咱们喝点茶说会子话,也就该安置了。”欢颜吩咐道,于是绿俏领着一众人下去净手去了。
绿俏与几个宫女洗了手脸回来,欢颜指着椅子说道,“各人各自搬椅子坐。眼下也没外人,自己殿里就不要跟我客气。采芳,重新沏茶来。”
除了绿俏爽快的搬了椅子坐下,其她几人还兀自扭捏着。
绿俏见状吩咐道:“主子的话要听从,不单单指的是好好做事好好伺候主子。主子现在是让你们坐下陪着说话儿。”几人忙顺从地搬了椅子贴边侧身坐下。
“嗯,这才像话。这才用完晚饭不久,总不能就各自睡去吧,一起说说话儿,还省得想心事。”欢颜赞许的说道。
采芳端着重新沏好的茶走了进来,给欢颜倒了一杯端来放在榻旁矮几上。
“去给你的姐姐妹妹们也都倒上些,这是我家的茶山产的茶,你们都尝尝。”
“我家这茶除了云洲有数的几家与我父亲大哥相识的,其他人家想买都买不到呢,都被我家下面庄子上的车队运到穆朝大北面去了。据说都卖给了北国,那个地方常年苦寒,没有茶树可种,能卖个好价儿。”
施红连忙问道:“娘娘可是云洲齐国公齐家的小姐?奴婢当初家人全被大火烧了后,本来有人牙子问过奴婢,愿意不愿意去云洲齐国公府上做事。无奈奴婢被一个远房的舅舅按住不放,强行给送到渝州府充数采选,于是才进了宫。”
欢颜忙点头:“我是云洲齐家的。看来你我还是有缘,你没进得了齐家,咱俩倒是在宫中相遇了。我大嫂的娘家也是渝州的,说起来也是缘分吧。我大嫂娘家姓袁,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施红很是欢喜与主子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是玉林票号的东家袁老爷家吧,奴婢家绣坊还在的时候,他家只在奴婢家做绣活儿呢。”
欢颜笑说:“那就是说我大嫂做姑娘的时候穿的都是你绣过的衣裳了。她的嫁妆是不是也有你绣的啊?”
施红黯然低头道:“施红爹娘健在的时候,对奴婢也很是疼爱的,绣坊里有六个绣娘,一般的活计都是绣娘做,只有精细异常的绣品才是奴婢的娘亲亲自上手。”
“奴婢只在娘亲的指导下画画花样绣绣各种小玩意儿打发时间。何况那会儿施红年龄还小,想必娘娘的大嫂没穿过奴婢绣的衣裳。”
欢颜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了施红,我不是故意惹你想起不堪往事的。”
绿俏在一旁打着茬儿,“施红喝些茶吧,你们也喝,咱们都尝尝主子在娘家带来的好茶。采芳,去拿主子睡房里床上的厚绒毯来,给主子的腿脚搭上些,夜里风凉,那软榻又在窗户底下。”
采芳取了绒毯给欢颜搭在腿上,嘟囔道:“娘娘这么早就让太监们把这软榻搬到窗下来,大晚上的还坐在窗根底下吹冷风,可小心着了凉。还不如等到春暖花开时再搬来,明天再使他们搬了回去吧。”
欢颜摇头,“这窗纸好着呢,一点都不透风,你要是不放心,就拿个厚被子来将这窗户堵上。”
采芳闻言立刻就要扭身去找被子,欢颜哈哈大笑:“采芳我逗你的,这窗上又没个木橛子,你把被子挂在哪儿啊。”
其他几人也望着采芳不知所措的样子,各自轻笑起来。
绿俏笑够了说道:“真别说,主子这主意好着呢。明儿我喊小山子小周子进来,给这殿里所有窗户上边都钉上一排小圆木橛子。”
“再领几条厚绒毯,施红把那绒毯按窗户大小宽上半尺长上一尺裁好,再在顶边做些袢子出来,挂在木橛子上不就能挡风了么。”
“主子从江南来的,这京城的天气这么冷,弄些绒毯挂上能暖和不少呢。”
眼前这个时候其实窗户上还没有窗帘的,一个不小心就创造了窗帘出来,还真是人多力量大啊,欢颜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