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观察，周围做文学家之梦的人不在少数！若哪位朋友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名成家，只要学习一下鲁迅先生２０世纪３０年代总结出的《文摊秘诀十条》（《集外集拾遗》），肯定会有长足进步。全文照搬于后：
一、须竭力巴结书坊老板，受得住气。
二、须多谈胡适之之流，但上面应加"我的朋友"四字，但仍须讥笑他几句。
三、须设法办一份小报或期刊，竭力将自己的作品登在第一篇，目录用二号字。
四、须设法将自己的照片登在杂志上，但照片上须看见玻璃柜一排，里面都是洋装书，而自己则伏案看书，或默想之状。
五、须设法证明墨翟是一只黑野鸡，或杨朱是澳洲人，并且出一本"专号"。
六、须编《世界文学家辞典》一部，将自己和老婆儿子，悉数详细编入。
七、须取《史记》或《汉书》文章一二篇，略改字句，用自己的名字出版，同时又编《世界史学家辞典》一部，办法同上。
八、须常常透露目空一切的口气。
九、须常常透露游欧或游美的消息。
十、倘有人作文攻击，可说明此人曾来投稿，不予登载，所以挟嫌报复。
当然，鲁迅先生虽然是文豪，但他去世后很久以后社会环境如何，道德风尚怎样，他哪里能料得到。比如，现在想为文学家者有极崇尚孔方兄的等等。因此，《文摊秘诀十条》虽总结十分中肯，但今天看来，也难免不全面、不合时宜。胡适之应换作"×××"。且有个别条款略显死板，跟现在文坛上有些新鲜事比，确有挂一漏万之嫌。笔者设想，根据现在的复杂情况，在"秘诀十条"之后再加"十条秘诀"也不算多。笔者斗胆再添最要紧的两条，倘若能对有些朋友成为文学家有益处，就心安理得了。这两条即是：
十一、作者小传须加"著名""杰出""有成就""有造诣"等修饰词。名片上须注明"诗人""作家"，并印上什么"协会""学会"会长、理事等头衔。
十二、须常常直截了当地骂黄河、骂长城，并永远不忘描写女人的肥瘦美丑。
1990.8.25
不一样的观点
关于女人
这个世界果真像是阴盛阳衰了。
小姐女士们把露脸的机会全承包了，漂亮的在影视挂历里露脸，嘴唇厚的在书刊封面上露脸，长得丑的在街头杂志小报的情节中露脸。脸不漂亮的露肩，肩不漂亮的露胸，胸不漂亮的露腿……许多女人愿意抓住这些机遇一展风采。衣服也专为女人设计，款式专为女人变化，色彩专为女人艳丽。化妆品把广告的世界霸占了，千说万讲，归根到底，就是为了让女士小姐把脸上的皮肤弄得更细更白。
没听说过公关先生如何如何了得，但常闻公关小姐怎样怎样厉害。早两年还听说有公关女干部陪人喝了一斤多老白干"壮烈就义"后，单位为其树碑立传的事，其碑文镌刻着流芳百世。
２０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招聘广告中常有"妙龄女郎"字样，现在除有"妙龄"的字样外，还有身高、胸型、走路姿势等更具体的条件。
女人的历史，就是和男人斗争的历史。母系氏族社会中，女人辉煌过，但后来衰微了。因此，全社会现在都在集中宣传女人中的典型人物。例如武则天和慈禧太后的事就要多写多演多说多渲染。
有些男人知道女人们有男人们无法企及的能力，就给女人们委以重任。比如说，要把司机请到饭店里吃饭睡觉，就让女人站在路边眨眼睛。哪个男士会羞答答地抛媚眼呢？
客观地讲，女人的社会地位比缠小脚的时代确实提高了，女人们的真正价值也在被社会所肯定。靠的是什么？靠人们意识的改变，靠精神文明水平的提高，但更主要的是靠女人们的自强不息，靠自己承认自己的价值，靠自己摆脱附庸的定势心理，靠自己能分清是是非非，靠自己找准自己的位置。中国女性在世界体坛尽出风头，证明着中国女人有和男人平分秋色的能力，证明着中国女人们以其吃苦耐劳、聪慧敏锐创造着价值。而这些东西往往被男人们忽略，甚至也不被女人看重，她们中的许多却是以抹什么、穿什么、戴什么、挣了多少小费而自以为是，津津乐道。有的女作者竟毫不隐讳地用欣赏的目光写出有关一个女人与十多个情人的交往，赤裸裸地出卖女性尊严。
如果闪光的首饰、华美的服装、多样的抹脸霜使许多女人以为那才是真正的翻身得解放，因此沾沾自喜，女人们自然而然就扮演了社会的装饰品和某些男人的玩偶这样的角色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假象蒙住了眼睛，单是文学艺术这一领域就对女性价值这一重大主题给予了莫大的关注。《十五的月亮》唱红中国，《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令人回味，张艺谋及其作品不同凡响，也是因为在中国的五代导演中，唯有他关注了女性的价值。
一些女人趾高气扬地宣布：科学家预测到２１００～２２００年，女人们就像现在的男人们一样在外边干大事，而男人们就像现在的女人们一样在家里洗碗抹桌子了。果真如此的话，那也不算好事，我们只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罢了。
但按现在的趋势发展，只怕是到那时女人们又要裹着小脚走路了。
双眼皮是要割的，女人们的正确价值观也还得要。
关于"不"
中国人往往讲究面子，说话柔润婉转、缠绵缱绻，很少有直说"不"的情况。心里揣着一个"不"或用眼神脸色表达，或用沉默无语抗议，或用委婉曲幽暗示--总不吐那个会伤面子的词；不愿意干就借故回旋，不愿意说就借故搪塞，不愿意处就借机逃脱--总不说那个极让别人失望、令自己痛快的词！不说"不"实际上是中国特有的文化现象。
凡事不能绝对，"不"岂能例外？祖上留下规矩有二：其一，大胆、痛快、武断地说"不"是官僚和师长的专利。不管你说得是是是非、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他们连眼睛都不睁、头都不抬，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就可以随便地说一个"不"字。其二，虽愤怒、虽不满、虽气恼但不能说一个"不"字的专利属于下级和晚辈。纵使上级和师长夸夸其谈、信口开河、一派胡言，你敢说个"不"字？假如你真说了，要么是大逆不道，要么就吃不了兜着走。
正因为如此，不敢说"不"的恶果显而易见。你遇到过被乱点鸳鸯谱违心地结合而一辈子不知道幸福是何物的男女吗？你遇到过逆来顺受任糊涂的领导摆布当面连大气都不敢出而背后骂娘的下级吗？这些人吃尽了不说"不"的苦头。他们违背自己的意志而表面上依附、顺从别人，把自己害得忙碌、烦恼、生气、愤慨，甚至有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久而久之，你不说"不"，我也不说"不"就自然产生了一个好坏不分、是非不明的行为环境，我们的上级和师长就听不到逆耳忠言，就以为自己最最正确，于是便官僚和封建起来。一旦不敢说"不"的人有一天也成了上级和师长，就也想过一过说"不"的瘾--这就形成了地地道道的不敢说"不"的恶性循环。
关于老鼠
老鼠的历史是和人类不共戴天的历史。
"民以食为天"，老鼠敢和人争"天"。人类恨鼠，可谓刻骨铭心，不然，怎会把鼠叫"耗子"。"耗"有两个意思，一是坏消息；一是挥霍。
老鼠怕猫，人就特别爱猫，宠猫的历史可上溯到西汉。对于老鼠，人类想尽种种办法收拾它，且一度发动了灭鼠运动。可怕的是，鼠丁时至今日越来越兴旺了。电视上有关老鼠的报道骇得人目瞪口呆。我们能把日本鬼子打垮，能把国民党的８００万大军打垮，能把麦克阿瑟的美国军队打垮，却被老鼠逼得无可奈何，问题出在哪里？
《韩非子·宋人沽酒》中有个故事。桓公问管仲："治国最奚患？"对曰："最患社鼠矣！"管仲的解释大概是，老鼠钻到用做祭祀土地神用的"木"中造窝，穿行其间，生儿育女，人奈何它不得，都是因为人认为"木"凛然不可侵犯。老鼠正是研究了人的这种心态才为所欲为的。
严重的是，老鼠给许多免疫力太差的人传染了另一种"鼠疫"，使许多人贪婪起来比老鼠有过之而无不及。明代冯梦龙《笑府》记："一官吏生辰，吏曹闻其属鼠，醵黄金铸一鼠为寿。"官喜曰："汝知奶奶生辰亦在日下乎？"奶奶是属牛的。--此官之贪欲，比鼠大多了。
老鼠因为贪婪，已成街谈巷议的话题。抱头鼠窜、贼眉鼠眼做偷偷摸摸状的"无名鼠辈"已不多见，一年花去１０００个亿用于吃喝，说明硕鼠已非个别。
对于鼠之贪婪，人们早有清醒认识，自《诗经》的《魏风·硕鼠》篇讨伐人中之鼠开始，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已成人类的共识。那时老鼠是"食我黍""食我麦""食我苗"的老鼠，说透了是露出鼠相的老鼠。恨也容易，骂也容易，打也容易，现在情形不同了，有俨然全副武装的老鼠，打它有难度，有了顾虑还可能网开一面。
两类老鼠相比，哪类更可恨？《诗经·相鼠》说："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看来，人中之鼠更可恨。然而诅咒并非良策，要动真格的。打鼠的人要动了真格的，百姓才会一呼百应。不然，百姓就会像观看美国动画片《汤姆和吉瑞》一样，老鼠把猫折腾得越厉害，观众就越高兴。
1995.3.1
缺色少味
遗憾
潘振声调到江苏，宁夏人深感遗憾和担心，一个用自己的歌感动几代人几亿儿童的音乐家到南方去了，宁夏音乐创作的势头有减无增，儿童音乐创作略呈后来无人之势，而文化发达的南方，可能就又锦上添花了。
的确，宁夏的儿童音乐创作雪上加霜，闻名全国的小燕子艺术团，虽不能说无米下锅，却也未演唱几首好歌。但令人迷惑不解的是，江苏的儿童音乐创作也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且日见惨淡，潘振声似乎被江南的青山绿水给淹没了，潘振声为中国儿童音乐创作氛围不好而遗憾。
放眼望去，这两年中国音乐殿堂除了《世上只有妈妈好》《鲁冰花》等少数几首被少年儿童唱得滚瓜烂熟的歌儿之外，压根就不像前些年那样常有适合儿童唱的好歌风靡。与流行歌曲的一浪高过一浪相比，儿童歌曲趋于断流。
是全国几亿儿童都不需要儿歌了吗？不是！娃娃要唱歌的天性岂能因时势而变，几年前唱的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现在你问孩子们会唱什么歌，孩子们张嘴溜出《纤夫的爱》，可怜他也要"只盼日头落西山头，让你亲个够……"报上说，孩子们不知道宋庆龄是谁，杨振宁是谁，但连幼儿园的小娃娃都知道张学友、刘德华。调查表明，有些小朋友连少先队队歌的词儿都记不住，但他们记着一首广告歌，"我们是害虫……"
是全国的儿童音乐家们都丧失责任，江郎才尽，灵感顿失了吗？也不是！虽然，这山看着那山高，奔流行歌曲潮头而去的大有人在，改弦更张，下海游泳者也不乏其人，但有识之士仍然坚定不移。最近，全国几家权威音乐机构就在杭州举办了"全国少年儿童歌曲创作邀请赛"。比赛集中了全国顶尖的儿童音乐作曲家，他们信心百倍，勇气十足，想在天堂杭州施展本领。然而，事与愿违，主办者资金缺乏，联系了３０多家企业，企业家们的头均摇得像拨浪鼓儿一样。好不容易有一家叫红雨伞公司的企业答应出十万块钱，可临到比赛的前三天，公司突然变卦，分文不出。后来，是一家在杭州算不上企业的企业拼死力凑了十万元，才使比赛活动得以无声无息地进行，把全国的儿童音乐权威愤怒得大发感慨，但又无可奈何。
仅仅是企业家们的素质不高吗？不是。音像公司着力包装大歌星，谁曾想到为儿童们包装几位小歌星，电视上儿童节目天天有，可不是老掉牙的《熊猫学木匠》，就是《九色鹿》，要么就是变形金刚、恐龙、外星人；出版商出了不少儿童读物，但质量不高有目共睹；没听见教育部门为哪一位儿童音乐作者鼓过劲喝过彩，倒常听到，学校的鼓乐队给某某单位开张庆典敲锣打鼓吹号奏乐撑门面……
我们的孩子无好歌可唱，他们几乎不能经历由儿童到少年再到青年的心理过程，他们受到的负面影响显而易见。跨世纪的一代意乱情迷，一片茫然，未来中国可以想象！因此，我们说，潘振声的遗憾是中国儿童音乐的遗憾！
"打倒弹钢琴"
小画家王乐陆自幼酷爱画画，他父母却硬要乐陆弹琴，乐陆胡弹乱按以示抗议，并画出一幅"打倒弹钢琴"的画来抗争。父母拗不过他，便允许他学画并经常加以鼓励，结果乐陆成为名扬中外的小画家。
好一个"打倒弹钢琴"！它的意义不仅是让乐陆父母觉悟起来，使乐陆选择了适合自己的成功之路，更重要的是喊出了一代孩子心底的声音！
曾几何时，给孩子买一架钢琴成为一种时尚。按理，让孩子学学音乐没有什么不好，可许多父母全然不顾孩子们的兴趣和爱好，只要看着孩子的小手在键盘上起伏，便悠然自得，追求时髦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至于孩子们此时心猿意马，身在曹营心在汉也就顾不上了。由此，许多孩子非但未能弹出什么名堂，连学习和发展自己爱好的机会也丧失殆尽！
教育孩子的事情是一项复杂工程，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但孩子们的爱好和兴趣断不会整齐划一，做父母的切不可压抑孩子的天性，要发现孩子的长处爱好，细心诱导，才可能有成效。乐陆绘画天才得以发展，与父母知错能改有很大关系。
"强扭的瓜不甜"。由此，我想大人们不该听不进去孩子"打倒"之类的心声，凡泯灭孩子情趣，强迫孩子学他们不喜欢学的玩意儿的错误做法，都应该列入被"打倒"之列。
捅破那一层薄纸
正确认识和错误认识之间有时仅仅只隔一层薄纸。
报上说，某人能说会道，刚刚在致富的路上冒出尖儿来，便有电视台记者来访，问他家有多少只羊，他朝山坡顺手一指。好家伙！满山洼几百只羊在电视里全归他家所有了。于是，有人重点扶持，有人拨款赞助，此人受益匪浅，捞尽了吹牛的好处。倘若那位记者同志能稍微辛苦一下，问一问牧羊人羊的归属问题，便弄不出此类笑话。
报上说，某人工于心计，某日他花钱在别人的瓜地里买一车大西瓜，奉送给有些部门的干部，人家要按价付钱时，他坚决不收，说瓜是自产的，请大家尝一尝，他还说要是没有好政策，哪里还有他的今天。于是，有人表扬吹捧，有人慷慨帮助，此人名利多收，一本万利，尝尽了耍手腕的甜头。倘若机关里随便哪一位认真追究一下，也不至于闹出这么个结局。
这两件事儿是真是假，笔者无意查究，假如果然是真，它就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生活里，正确认识和错误认识之间有一张极易捅破而又没有被人捅破的薄纸。正是由于这一纸之隔，使我们和群众离心离德，使我们两眼墨黑，陷进错误的泥潭，使我们判断失误，盲目乐观。当然，信口雌黄，玩弄花招者最终还是要露馅的，但那时我们已经骑虎难下，悔之晚矣。
不要小看对错之间那一层薄纸，要将它捅个窟窿相当困难。它需要我们有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和敏锐的洞察力，只有这样，才能心明眼亮，从错误认识的一边走到正确认识的一边来。
1990.12.19
铅笔尖大的事情
2008年6月7日，因为要钓鱼，他起得很早。7时30分，照例到拉面馆吃拉面。
是假日，干净清爽的拉面馆里人不多。刚坐下，一个高个头小伙子和一个男人也坐在他的对面。男人靠墙，小伙子和他正对着。
凭他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俩，小伙子要参加高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