嫿儿接着道:“你自小生活在父母的身边,却不能体会到父爱与母爱的深刻与伟大,不只这一世,你之前的每一世都与父母亲缘极浅,你可知道为何?”
林画唐挑了下眉:“为何?”
嫿儿道:“因为你一半的亲缘还在我手里。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份完整的亲缘,分属父亲与母亲,在你离开永生之境时,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夫君放开了他的那份亲缘,我却没有放手。是以,你生生世世都能被我感知,却也因此,你以后的父母只能各自得到四分之一的亲缘,你与他们之间的亲缘自然也就比之他人浅了。”
嫿儿顿了顿,有些不甘心地看向陈庭月,后者微微颔首,她横了他一眼,不甘愿道:“这几十世来,你吃了很多苦,如今,我将剩下的那一半亲缘还给你,以后,你就可以感受到完整的父爱母爱了。”
林画唐的眼睛亮了亮,虽然现在的际遇有些怪诞,但是,不论是什么人什么情境,如果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你,你的来世会有美满的家庭,不会如今生这般寒冷,你听了总是会开心的。
嫿儿的手缓缓伸向林画唐,她莹白如玉的掌心里漫漫浮现出一根暖黄色的线,那根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蠕动,缓缓浮升,眼见着就要脱离嫿儿的手掌。
就在暖黄色的线的一端翘出嫿儿的掌心时,嫿儿忽然合住了手掌,陈庭月轻轻蹙起眉心,伸手搭住嫿儿的肩膀。
嫿儿垂眸看了眼陈庭月的手,转头看向林画唐:“二选一如何?”
林画唐挑眉:“另一件是什么?”
嫿儿傲气道:“苏项庭的命。”
林画唐不禁站了起来,忍不住看向仍在昏睡中的叶微凉,从叶微凉身上收回目光,他定定看着嫿儿:“你能救苏项庭?”
嫿儿微微蹙眉,不悦道:“你这一世的父母都没有教过你如何跟长辈说话吗?你可是无令王的后人,怎的如此没教养?”
林画唐一口气差点背过去,这嫿儿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不到的样子,竟然对着三十三岁的他一口一个“不孝子”,再一口一个“长辈”,他真想带她去精神科。
见林画唐不搭理她,嫿儿的脾气更上来了,她伸脚就想向林画唐膝盖踢去,好在陈庭月一把将她搂住,才阻止了她的动作:“嫿儿,在他们这个年代,就算是对自己的父母,也不用跪的。”
嫿儿在陈庭月的怀中挣扎,不满道:“什么他们我们,这个是我儿子!”
林画唐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能不能言归正传?”
嫿儿生了一会儿闷气,在看向林画唐酷似自己的眼睛时,终于软下了心肠:“你们这个年代号称科技发达,X光,CT,B超……每次去医院,金钱时间精力都极度耗费,往往还诊断不出个所以然,在我眼里,你们的医生全是庸医。苏项庭不过中了蛊毒而已,那蛊毒叫做‘夜游神’,是沐漠那个死丫头无聊之下做出来玩儿的产物,我只需将蛊虫取出,苏项庭自然就没事了。”
嫿儿的话让林画唐匪夷所思,他狐疑地看向嫿儿,还是想带她去看精神病科。看在她长得顺他眼的份上,她的医药费,他出。
看穿了林画唐的心思,嫿儿没好气道:“二选一,你选哪个?”
林画唐坐下来,伸手握住叶微凉的手:“第二个。”
陈庭月叹了口气,提醒道:“我知道你已经相信我们了。你可知道,你若放弃了这一次机会,你的母亲就再也不会放开你的亲缘,以后的每一次轮回,你都只能带着一半的亲缘转世,永世不能感受到全然的父母之爱,你可考虑清楚了。你再权衡一次,苏项庭的痛楚不过是一世的,你将要遭受的际遇却是永世不变的,在我看来,长痛不如短痛。”
林画唐忍不住顿了顿,他的心口忽觉很痛很痛,眼前飘过一幕幕记忆:幼年时,父亲去接林画锦放学,却对在同一所托儿所里的见不得光的他不闻不问;母亲满心扑在父亲跟事业身上,对他极少在意;林画锦灌他喝断肠草的汁液后,父亲不曾指责过林画锦一句……还有他三十岁生日时母亲与父亲的表现……这样子的童年,这样子的少年,这样子的人生会永远成为他的宿命吗?
眼前有光芒一闪,林画唐立刻顺着光线看向叶微凉,却是叶微凉眼角泪珠的反光,是什么让她在睡梦中都掉下了泪水。
一瞬间,林画唐的心里有了决定,他看向嫿儿跟陈庭月,坚定道:“我选择第二个,让苏项庭活下去。”
陈庭月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答案,只是轻叹一声:“痴子。”
嫿儿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得色,她略带媚色的眼眸看向陈庭月,语气里多了抹欢欣:“我说王爷,这可是你亲眼所见,不是为妻我硬要霸住这份亲缘,是我们的儿子他跟我一样,也不舍不得放开。”
对于妻子的小把戏,陈庭月唯有宠溺地摇摇头,若不是实在放不下对儿子的爱,他那高傲的女主才不屑做这些小手段。再看了林画唐一眼,陈庭月转头对嫿儿道:“我们走吧。”他们并不能离开永生之域太久,否则,也会死亡。
嫿儿仔仔细细地看了林画唐好久,才狠下心转过头,夫妻二人缓缓离去,在走出门口前,嫿儿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指着金金道:“这东西,我得带走,可不能再让它缠绕着你。”说完,她眸色一变,一抹紫色的光芒透出眼瞳,金金身子一木,乖巧走向嫿儿,跟着他们离开。
“林画唐,林画唐!”叶微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林画唐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担忧的叶微凉:“我睡着了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我很好。”叶微凉温柔怜爱地轻抚林画唐的脸颊,摸着上面湿湿的水汽,“林画唐,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