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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青

“阿青怎么样了?”

“似乎很平静,这两日都在后山饮酒练剑,并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两鬓已生白发的中年道人盘膝坐在一张蒲草编织而成的蒲团上读着一卷古书,身边的香炉冒着渺渺烟气。

中年道人听着二师弟的回答,眉头微微蹙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合上手中的书,说道:“这并不像他的作风。”

站在中年道人身前的另一个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许在后山里思过了这么多年,让他不再像十多年前那样冲动了。”

中年道人想了想,说道:“我们的小师弟并不是那种会被时间磨掉锋芒的人,老师的四个弟子中,他年纪最小,入门最晚,然而却是我们之中天赋最高的那个人,我常常会去后山看他练剑,剑术修为每年都会强上不少,如今即便是我也不敢轻言胜他了。”

中年男人微微点头,他想起十多年前,小师弟一人一马和一柄铁剑就去了中原独自闯荡,没想到竟然闯下了无数大祸,就连他们的老师,上代昆仑掌门也大为震怒。后来,他们的老师让小师弟去后山思过,这一思就是十二年。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小师弟是否是对老师当年的决定心怀怨怼,就连老师仙逝他也不曾出来给老师上柱香。”

中年道人摇头,说道:“阿青行事虽冲动乖僻,但他并不愚蠢,他知道老师这是在保护他,让他可以在后山安心练剑,免于受到仇家的追杀。”

中年道人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况且,那****亲眼见到阿青在山洞前坐了整整一晚,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喝了一坛又一坛的冷酒,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有多么的伤心。我们的小师弟是个重感情的人啊。”

中年男人点点头,说道:“不过,正是如此才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他们再次想起了前两日唐国的白将军让人送来的那封求救书信。

中年道人说道:“只怕他会不顾当年的誓言重回中原啊。”

中年男人沉默片刻后,也点头道:“毕竟白将军是他在中原唯一的朋友,按着阿青的性子,朋友有难,他便一定会不远万里去救他朋友性命。”

也许是因为关心,或者是因为担心,两人都陷入莫名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中年男人忽然问道:“需不需要我让门下弟子加强对后山的监视,如果小师弟要下山,便全力阻止,并在第一时间里告知我们?”

中年道人没有答话,轻轻闭上眼睛,看似瘦弱的身子畏冷一般地往披在身上的那件白色狐裘大氅里缩了一缩,他的眉头越蹙越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

……

苏天青戴上竹编斗笠,披上白色大氅,伸手拿起平放在石床上的长剑。

他手握雕饰如星辰般深邃的剑柄,缓缓将剑拔出。他目光低垂,静静凝视着剑身上的纹路,剑身清光闪烁,清冽雍容如同出水的芙蓉。

这把名为“纯钧”的古剑是十多年前得自友人所赠,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却不得不带着这把剑下山去救他的那位朋友。

天色阴沉,满是阴云密布其间。

苏天青提着入鞘的古剑走出山洞,早晨弥漫山间的浓雾正在慢慢散去,露出正对着他的另一座山峰。那座山峰和他置身的这座山峰一样植被稀少,荒凉的风吹着本就不多山石草木,四周光秃秃的嶙峋怪石毫无章法地错落其间。

如果看向更远的地方,会看见一座更高的山,那座山峰巍峨壮观,烟雾缭绕,高耸入云,山顶上的冰雪终年不化,雪白晶莹。若是在天晴的时候,阳光照射在山顶的冰雪上,就会折射出剔透明亮的奇异光圈,呈现出一幅人间难寻的壮丽画卷。

苏天青自然没有看风景的心情,何况此处的一山一景一草一木都已经被他反复看了十几个年头。他甚至不会心生厌倦,更不会像少年时那般成天和师兄抱怨山中生活如何地了无生趣,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长安,他要去救他的朋友。

他转过身子,沿着宽度仅能容下一个人的羊肠山路向山下行走。山路的右边是凹凸不平的千丈石壁,左边便是幽深陡峭的万丈悬崖。走在这般险峻的山路上时,世间很少会有人像他走的这般从容不迫,多少都会因从山谷下吹上来的气流心头发凉,进而眉头皱起。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苏天青终于走出山路,又行过一座铁锁吊桥,在太阳即将升至头顶的时候来到郁郁葱葱,清幽寂静的半山林前。

他忽然停下脚步,因为树林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十来个身穿青色棉制长衫的青年,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一把长约有三尺六寸有余的长剑。

中间为首的那个青年剑客向前走上一步,十来个人同时向苏天青恭敬行礼。

“西山门下弟子林孟楚,见过苏师叔。”

苏天青的声音冷的像远处山峰上的冰雪:“原来是二师兄的弟子,你们在这做什么?”

林孟楚恭敬而诚实,说道:“师傅命我等在这等候师叔,并且阻止师叔离开昆仑山。”

苏天青说道:“我并不认为凭你们几个人可以拦得住我。”

林孟楚想了想,说道:“师叔剑术卓绝,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不过听说师叔曾在师祖面前立下终身不履中原的重誓,所以师傅让我带句话给师叔,说是希望师叔不要忘记当年的誓言。”

苏天青眉头紧锁,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说道:“现在的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你们一起出手吧。”

说着,他微微抬手,手握剑鞘,古剑“纯钧”还在鞘中,他似乎并不打算拔剑。

林孟楚叹了口气,眉宇之间满是愁容。

他其实并不想和苏天青为敌,因为他打从心底里便畏惧且尊敬着这个曾单剑将中原武林搅的天翻地覆的昆仑小师叔,只是身怀师命,他别无选择,于是他再次向苏天青鞠躬行礼,轻声说道:“师叔,得罪了。”

“拔剑!”

“布阵!”

‘阵’字刚落,众人开始变换位置。

只是剑阵未成,苏天青却已经不见了身影,仿佛突然消失,仿佛蒸发于空气中。

青年弟子们微微发愣,唯有林孟楚的变得更加警惕。

他们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如无数道银针扎进他们的后背。

他们霍然回首,只见苏天青握着剑鞘,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的脚边正躺着一名已经昏厥了的弟子。

苏天青的身子前倾,整个人忽然向前飘去,转眼便飘到另一名弟子面前。

那名弟子神色微变,似乎被突然惊现眼前的气息震慑住了心神。

他很快回过神来,连忙举剑迎击,挡住正向着自己胸口直打的剑柄,但没想到苏天青的手掌却也跟着落在了他的肩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肩膀似乎已经脱臼,手中铁剑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苏天青再动,无声地从那名弟子身边飘过。

六柄长剑却忽然在他身前出现。

苏天青这才发现有六名弟子不知何时持剑向他攻来,动作敏捷,配合完美。

正午的阳光落在剑上,反射自剑身的白芒落在苏天青冰冷的脸上。

他什么也没做,放任六柄长剑的锋芒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近得不能再近。

然后,他蓦然消失。

是的,他再次消失,又出现在那六名弟子的身后,一时间还没有人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苏天青已经举鞘一挥,顿时又一人昏厥。

林孟楚终于想起了苏天青所用的步法,心里忍不住暗暗惊叹。

苏天青的步法名为“周天灵棋步”,是上代昆仑掌门自棋盘中领悟。

棋盘中的三百六十一个点位,便是周天灵棋步的三百六十一个周天。

所以苏天青的每一次消失,便会在下一刻出现在这三百六十一个周天点位的任何一处。

这般奇妙的步法,自从被创出以来便很少有人能够练成,因为这不仅需要足够的天赋,还需要有高深的棋法和精妙无双的计算能力。自从上代昆仑掌门仙逝之后,完全练成周天灵棋步的人就只剩下苏天青和他的大师兄当世昆仑掌门千机道人。

林孟楚举剑挥舞,明亮的剑影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圆弧。

其他青年弟子们也跟着举剑,顿时无数道高深莫测的气息笼罩在天地之间。

那无数道气息向着苏天青猛冲过去,他一直冰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那神情像是惊讶,像是赞赏,但他却跟着微微摇头,仿佛在说,气势很好,但是还不够,即便是昆仑引以为豪的“昆仑小剑阵”,但还是不够。

然后,他向前踏了一步,虽然只是一步,身子却是猛然前进了七步。

他直接穿过了那无数道可能会伤到他的气息,强烈的威压中藏着无数道锋利的气流。

气流划破了他的衣服,划断了他的一寸发丝,但他却依然孰若无睹地闯进小剑阵中,闯入威压最强烈的阵眼之中。

林孟楚的眉头俞发深沉,因为他便是阵眼,若是他败在小师叔的手里,剑阵便会立刻烟消云散。

但他却并不十分担心,因为在这一刻剑阵便已经有了变化。

就在苏天青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阵眼就已经不再是林孟楚,而变成苏天青身后数丈之外的那名弟子。

林孟楚神色沉着地刺出一剑,苏天青轻意躲过,但他出剑的同时,身子就已经准备着后退三步,因为这一剑原本就只是一招虚晃罢了,为只是吸引住小师叔的注意力,好让其他弟子的剑在这时围上。

昆仑小剑阵论精妙程度其实并不周天灵棋步差,若不是苏天青比此间众弟子修为强大太多,众人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战斗开始至今,因为苏天青的突然发难,占得先机。

昆仑众位青年弟子中,一人手臂被废,两人被苏天青的剑鞘砸晕。

然而,剩下的青年弟子并没有因此失去气势,反而稳定心神,全力去施展自己的全部实力,每招每势都与其他人配合得完美无缺,再加上小剑阵的玄妙变化,隐然已经可以和周天灵棋步相互抗衡。

小剑阵威势已成,林孟楚却依旧觉得不妙。

因为他觉得施展着小剑阵的众人的速度恐怕依旧追不上小师叔的周天灵棋步,也因为小师叔一直在手下留情,不说至今连剑都不曾拔出,更不曾重伤任何一个弟子。

就在数把长剑围上苏天青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有些低估了这些师侄们的实力和他们对昆仑小剑阵的掌握程度。

他决定速战速决,于是,他伸手拔剑。

周天灵棋步继续施展,转小周天为大周天,古剑纯钧剑光闪烁。

他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时间没有人能够看清他在哪里,能看到的只是一道道幽蓝诡异的剑光。

片刻之后,苏天青收剑入鞘。

场间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见咔咔咔地几声铁器碎开的连响,他们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已经断成两截。

苏天青不再看他们或惊讶或不甘或呆立的脸色,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斗笠,重新戴上,然后径直向着半山林走去。只要穿过林子,便可以骑上马匹直奔长安。

可不知为何,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将脚步停下。他的面前没有半个人影阻挡他,有的只是静得有些让人心里发慌的老树林。

苏天青屏息而立,不知何时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继续向前,一步接着一步,就在他即将完全走进半山林的时候,一把明亮的长剑忽然从一棵粗大的老树后窜出,拉出一道白晃晃的剑芒,握剑的是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人。

苏天青早有防备,立刻拔剑阻挡,两剑交击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鸣响。

两人内功剑势几乎势均力敌,于是短暂交击之后,立即分开,各退五步有余。

苏天青的额上已沁出汗水,中年男人当然也好不到哪去。

“住手!”

一声大喝自半山林中传出,紧接着从林中走出一个两鬓白发生的中年道人,道人目光锐利如刀,清瘦的面容上隐隐带着些怒气。

苏天青收剑,对着那位中年道人和青衫中年男人行鞠躬之礼。

这两人正是昆仑掌门千机道人和戒律堂长老顾西山。

“回去!”顾西山声音之中满是威严。

苏天青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去长安,等将事情办好,再回来向二位师兄领罚。”

顾西山冷笑道:“回来领罚?你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你以为你的周天灵棋步和纯钧古剑能完虐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就也能挡得住大唐铁骑救你朋友?愚蠢!”

苏天青想了想,说道:“我想试试看。”

顾西山见苏天青油盐不进,心中大怒,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掌门师兄伸手挡在他身前。

千机道人向前走了几步,静静看着苏天青,看了很长时间。

“你知不知道你要救白将军就等于是在和唐国为敌?”

“知道。”

“你知不知道大唐军中高手如云,实力能与你匹敌或比你强的至少有五人?”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在中原有无数人想要取你性命,只因你十二年前杀了他们的亲友?”

苏天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

“即便这样你也要去?”

苏天青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小时候,有个人常常告诉我,人生在世,许多事情不是有希望才去做,而是去做了才会有希望。”

“若是今天我试着去救白大哥,大不了就是将性命赔上。如果不去,为了能活满剩下的几十年苟且偷生,那么我恐怕是不能心安地活下去的。”

“不能心安地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在多年以后想起今天的决定时觉得后悔羞愧,所以我一定要去长安,去救白大哥。”

千机道人紧缩的眉头忽然松开,喃喃苦笑道:“好一个只求心安。”

他忽然转身,一把夺过顾西山手中的长剑,指向苏天青,大喝道:“你想着心安,那我们呢?老师去世之时让我好好照顾你,而你却为了不知所谓的道理,为了求心安就跑去长安送死?”

“你想去长安?可以!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强大到足够让我们也心安的实力。”

苏天青忽然发出一声冷笑,说道:“人真是越老越怕死,师兄,你老了,老得都忘了和我讲那些不知所谓的道理的人就是你自己了吧?”

千机道人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难看。

苏天青将剑举起,说道:“有多少年没和大师兄过招了?记得上一次过招我连四季剑歌都还没练熟,就被您打的满地找牙,足足疼了三四天。”

千机道人不再废话,说道:“出手吧。”

苏天青挺剑向前,一剑刺向千机道人。

千机道人道袍浮动,站在原地以图后发制人。

两剑相交分离的铛铛声在半山林前来回飘荡。两人身影忽然消失,又在另一处忽然出现,如是反复多次。两人同时施展周天灵棋步,斗剑斗法,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林孟楚等青年弟子纷纷睁大眼睛仔细观看昆仑两大高手的对决,掌门的剑法自然是精妙无双,一招一式间无不蕴含着道家真义,去形存意,阴阳交替,随心而变。

千机道人此时所用剑术是源自中原道宗天道观的上乘剑术“无为道剑”,无为之义,并非是无所作为,而是顺应自然,无为而无不为,攻其破绽,御已之弱点。

苏天青正处于下风,因为自己不论如何变换招式,总是会被千机道人洞察先机,攻击到自己极其细微,原本根本无法被任何人发现的破绽,一时之间只能艰难应对,冷汗淋漓。

千机道人忽然剑势斗转,以无为化有为。

他一连出了三剑,第一剑拆招,第二剑破势,第三剑剑势剧增数倍,苏天青被压着向后疾退。

强大的剑气在他的脸上割出一道伤痕,体内的真气到处乱串,他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看着十分狼狈。

顾西山在心中轻轻叹息,师兄的武功修为再次大进,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超越了。

咦?他的神色忽变,似乎看见了一个极为惊奇的事物。

他看见苏天青仗剑而起,向着千机道人突然攫近,连出数剑,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美不胜收?

千机道人自然也感受到了苏天青剑势的变化,原本就已凌厉非常的剑势,此时竟似变得更加辛辣,如饮大口烈酒,好像剑刺出时所带起的剑风亦能隔空伤人。

千机道人眼如鹰隼,他一剑荡开苏天青的剑招,然后向前一步,长剑向上长挑,像是用钓竿拉起上钩的鱼,这正是昆仑剑法中的“揽月引”。

苏天青的剑被一道朝天的白光蓦然勾起,顿时长剑脱手,剑势全失。

千机道人准备刺出最后一剑,却见苏天青突然一脚踢起正在下落的古剑,如同踢毽子一般,将剑重新踢到自己身前,接着他趁势伸手一握剑柄,对着千机道人的咽喉就搠去一剑“苍山雪”。

千机道人神色微惊,横剑于身前,左手食指和中指按住剑身,以坚实的剑身挡住苏天青凌锐的剑尖。

他挡住了苏天青的剑,却依旧挡不住那剑中的意。

严冬般的寒意顷刻间将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已经开始结冰。他很清楚,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下去,败的一定是自己,所以他只能退,如此才能有机会以退为进,扭转战局。

叮地一声轻响,两剑一触即离。

千机道人身子后倾,脚步虚浮,脚尖贴着地面,身子向后疾行。

苏天青乘势将剑压上,行云流水般地转“苍山雪”为“秋意浓”,长剑破空,似让周围空间尽皆破碎,如同千里秋风扫落叶,干脆俐落,枯叶纷飞如飘雪,又像万里悲秋常作客,孤寂冷漠,使人无处话凄凉。

场中弟子无不惊叹,因为苏天青的这两招都是出自昆仑基础剑法中的《四季剑歌》,原本极其平常的招式却在苏天青手中爆发出如此惊艳众人的威力,甚至似乎连掌门都始料未及,以致大受威胁。

但千机道人也并非就无所作为,他忽然止住脚步,然后一剑刺出,似乎在刺出的那一刹那,他便知道他一定会刺破那份无处可逃的悲凉和秋意。

北冥剑术:转阴阳。

那是无比深奥,无比绚烂的一剑,威力巨大的劲气绕着剑身旋转而出,霎时,剑意惶惶,气势逼人。

两剑交击,地动山摇,激起威力巨大的无色气流,化作滚滚气浪,向四周冲击扩散,惊得山中鸟雀振翅乱飞,高叫嘶鸣,老树林中,粗枝摇摆,落叶萧萧。

地上的尘土被气流溅起,直卷上天,坚硬的山地上也出现条条裂痕。

他们在烟尘飞扬的老树林前,将剑分开,被对方的剑气压迫着向后连退。

两人直退数步才停下身来,都是眉头紧锁,都在看着对方。

“是无剑!”顾西山睁大了眼睛,喃喃低声说道:“阿青竟学会了无剑!”

苏天青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失去神采,像是失去意识,但千机道人和顾西山知道,这便是昆仑早已失传的无剑之境。

无剑无剑,无我无剑。换句话说,此时的苏天青和他的剑是心意相通的,或者说他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所以任何剑招都能被他使用得极致完美,这也是为什么基础剑法“四季剑歌”也能够抗衡昆仑最强剑术之一的“北冥剑术”。

千机道人将剑收到身后,负手而立。

苏天青见师兄收剑觉得奇怪,但他还是跟着把剑收入鞘中,眼神中的神采逐渐恢复。

千机道人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同归于尽了。”

苏天青没有答话,静静地站着,不知该说什么。

千机道人说道:“去长安吧。”

苏天青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什么?”

千机道人说道:“我留不住你了,你去长安吧,去救你的朋友。”

苏天青这才确认师兄是真的要放自己离开。

他将纯钧古剑收入鞘中,手握剑鞘向千机道人和顾西山微微鞠躬,不再多说什么,劲直向半山林走去。

“阿青。”千机道人在身后唤他,他再次停下,却没回头,听着大师兄说道:“我酿好酒等你,早点回来陪我下棋。”

苏天青还是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听完师兄的嘱咐,便抬脚离去。

身后,千机道人,顾西山和众位青年弟子都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个白色身影没入半山林中,消失不见。

“师兄,真的就这样让他去了?”

千机道人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又能如何?他说的对,人生在世,就该无悔。”

顾西山说道:“那不知我们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呢?”

千机道人苦笑道:“乌鸦嘴。”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谁知道呢?未来之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楚?人的命运通常掌握在自己手中,阿青的命运由他自己掌握,我们只要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就够了。”

大风吹来,半山林中的老树簌簌作响,叶子飘飞,半山林前的众人衣襟随风浮动。

……

……

苏天青翻上马身,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扶着斗笠的边缘。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壮丽山脉,想着师兄临别时说的话,不禁鼻子有些微酸。

他喃喃自语道:“臭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煽情,看我回来时不喝光你的酒,虐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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