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办公室墙上现在挂着卡尔扎伊、穆沙拉夫和你的照片,这两个人很不错啊。全源情报称,“皮特·佩斯最高领导人”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已经把竞选海报都做好了——我想,有时候,你必须得采取主动。
拉姆斯菲尔德
其实,拉姆斯菲尔德是在说佩斯可以参加竞选,接任迈尔斯将军,成为国家最高军事将领。而就在这件事情之后不久,佩斯将军就当选为新的主席,他后来把拉姆斯菲尔德写的这张“雪花”状便条送给了我,还在下面亲手写了这样的话:
马克,
永远不要因为害怕对自己前途不利而不敢适时地开玩笑!
此致敬礼,
皮特·佩斯
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鸭子步”,它跟当时在繁乱的生活当中恰到好处的一点幽默一样,这种小的举动给我带来的称赞甚至比我努力争取来的还要多。
* * *
我在伊拉克服役期间发生的荒唐事可不比约瑟夫·海勒那本《第二十二条军规》中的少。
有一次我和巴巴可将军乘坐了一班乘客非常多的飞机,在飞机上一名英国乘客和一名阿拉伯乘客吵了起来,巴巴可将军竟然被请求前去调解。还有一次,我的福特探险者皮卡(车上还带有联军检查站通行证)被人从着陆场偷走了,然后我就一直担心这辆车会被改装成汽车炸弹。还有一次,我的理智竟然被巴巴可将军给说服了,我们俩在没有保镖,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开着一辆生锈过时的汽车穿越了巴格达。
还有一天晚上,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后,我刚在床上躺下来,就听见房车屋顶上有那种像是爆米花夹杂着冰雹落下来的声音。
我的室友立刻关上了电视,我也从床上一跃而起。在国内住在伦纳德伍德堡的时候,我和克莉丝汀可以听见离我们家几英里远的地方,数百名战士练习枪法的声音。而眼下的这种声音,听起来就像成千上万的人在朝四面八方射击,其间还有那种重机关枪“砰——砰——砰”的声音。
原来是伊拉克在一场足球赛中打赢了叙利亚。
第二天我们得知,头天晚上的庆祝活动导致43名巴格达市民丧生。
不过,如果单从荒唐程度上来讲的话,没有哪次经历能比得上我无意中充当了“军火走私贩”的那次。
在一次伊拉克国防部参谋之间的聚会上,我接到一通电话。是巴巴可将军的表兄库尔多打过来的。电话里,我可以听见巴巴可将军在他旁边说话的声音。库尔多需要帮助。为伊拉克军队运送武器的几辆卡车在一个联军检查站被扣下了,没办法通行。
在场的一位高级参谋,也是一位澳大利亚的将军不认为我应该出手帮忙。“不行,兄弟,这事儿得让伊拉克J4(后勤部门)来管。你还是别插手。”尽管我很同意他的说法,但当时是一个周五的下午五点半,而且又是对方高层官员请求帮忙解决联军检查站的问题。
我在聚会上找到在伊拉克国防部后勤部门做参谋的军官,向他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情况。可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帮忙,反而开始抱怨与伊拉克方面共事的种种不愉快,然后又给出了一条毫无价值的建议:“我认为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证明我们就应该让他们倒台。”他还解释说,没有处理这类问题的具体细则。
“哇,真聪明,”我说,“所以就教训他们,以后不要做没有处理细则的事情,是吗?”
我不知道如何来完成这个任务,但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我知道库尔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于是我小跑着穿过我们正在聚会的天台,打开门,快速地跑下那窄窄的楼梯。
砰!只听见一种球棒打中球的声音。
我的下半身前倾,整个人后仰着翻倒在楼梯上,手里所有的东西都飞了出去,我一路从楼梯上滑了下来,摔在了下面的水泥地上。
原来是我没有看清头顶的空间,额头撞在了楼梯平台上。
随即我便听到站在上面不远处的两个军官喊道:“嗬——”然后就冲到我身旁,我想挣扎着起身,其中一个军官说:“你最好缓一缓再起来。”
“我没事,”我回答说,“马上就没事了——我知道刚刚那场面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我觉得最严重的是把脸都丢光了。”可是我额头上肿起来的一块和不停地滴下来的血让人觉得撞得还是很严重的。
“这也不好说,兄弟,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他回答说。我耐心地在原地坐着,但是脑子里还是想着检查站那边的事情。我听从这两个好心人的劝告,在原地坐了几分钟,然后就跳了起来,感谢他们的帮助,接着就冲出了门。
当我赶到了“和平区域”最西边的18号检查站时,感觉自己就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检查站是由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联合部队所把守的,同时驻守在这里的还有伊拉克战士和一众翻译,这些翻译只会说俄语和阿拉伯语,不会说英语。库尔多会说英语和库尔德语,但是不会说阿拉伯语。所以,除了用夸张的表情和狂乱的手势之外,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互相沟通。
我用手一指那些装着武器的卡车,对方就明白了我们的来意。
卡车被停在检查站的防爆墙之外。库尔多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角,请求我为了保证安全不要走上前去。他的这种担心是可以理解的。就在几个月之前,一辆运载供应物资的大卡车企图穿过检查站,在被搜查的时候就突然爆炸了。
当然我也很担心,但是我不想站在防爆墙的后面,对着外面的人大声发号施令,而且当时这也是不可能的。我看了看卡车的后车厢,然后感觉问题还挺麻烦。车厢里胡乱地堆放着至少一千件武器,我猜肯定是车里这种乱糟糟的场景让看守的士兵觉得有问题,接着我们就回到了检查站。
格鲁吉亚人将此事上报给他们的指挥官,10分钟之后,来了一位格鲁吉亚陆军上尉和一位陆军中尉。那位陆军中尉至少有6.4英尺高,不会说英语,长相和声音都特别像电影《洛奇4》中的道夫·龙格尔。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军装,戴着一副时髦的太阳镜。
站在这个巨人旁边的那位格鲁吉亚陆军上尉有5.4英尺高,勉强会说几句英语。他应该挺有能力,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行李袋里拽出来的一样。身上的军装穿得不整齐,配枪也没有系好,头盔带子被甩在下巴的一边,嘴角还叼着一根香烟。
这些格鲁吉亚人刚刚被派到这个检查站,所以这个上尉甚至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最后他走到我面前,用非常浓重的俄国口音说道:“所有美国的军队都得去2号检查站,先生。”我的心里一沉,2号检查站正是几个月前发生卡车爆炸的那个检查站。库尔多解释说,司机之所以想从这个检查站通过是因为他们害怕像之前那辆卡车一样被劫持。
我用最礼貌的口吻告诉那位格鲁吉亚陆军上尉,我是为伊拉克国防参谋长工作的,希望就这一次,他能给个面子,帮帮忙。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好像是愿意帮忙但是又不太高兴这样做的样子。
然后,这个小个子、乱蓬蓬的上尉转身对那个巨人中尉下了一道简短的命令。巨人中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从肩上像扯下一把砍刀一样扯下他的对讲机。他对着对讲机说话的声音和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下令对我们这个方位进行空袭一样:“Alpa ex-rey, alpa ex-rey, slokem yak solum snowdney, glock snukem sleepney gope, jeneraley Iraqi mit,”然后他停了停,看了一下我的胸牌,“Mayore Waberi…jeneraley Iraqi mit, Mayore Wa-beri.”
(我改述了一下,在这里对世界上说俄语的人们致歉。)
经过一番讨论和争执之后,对方同意车辆经过检查站检查之后可以通过。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我特别想知道我通过这件事带来了什么样的改变。我刚刚是不是成功地让库尔多和格鲁吉亚人见识到,规定也是可以被打破的?
在卡车接受检查的时候,我在防爆墙后面与司机们聊天。通过手势和笑容,他们想跟我说,他们非常渴也非常饿,同时还把伊拉克的钱币掏出来给我看,仿佛我就是一个卖吃食的小贩。他们一路上都担惊受怕,不敢因为任何理由而停车。
检查完毕之后,我让他们跟着我穿过市区,来到国防部。不知是出于无知还是纯粹的无礼,他们冲到了我的前面,就好像是有人要跟他们赛车一样的。他们就像是一群16岁的孩子开在卡丁车的跑道上一样,相互追逐,疯狂地开着他们那些载满武器的大卡车。
开车疾驰在市里的时候,我的头还因为刚刚的撞击而疼得厉害,额头上的血已经干了,像胶水一样粘在凯夫拉尔头盔里面的带子上。但我很好,一切事情都很好。这件事情让我认识到,有时候尽管形势看起来很危险,但是结果可能很愉悦。
如果尼采更有幽默感的话,他也许会说:“所有杀不死你的都会让你更有趣。”
* * *
约瑟夫·海勒在《第二十二条军规》之后就再也没有写出另一本伟大的喜剧小说了,这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经历癌症的缘故。
在充当了一回“军火走私贩”那天的6年之后,我已经回到了明尼苏达州的罗斯蒙特。当时是12月份,马修,你要参加一场游泳比赛。克莉丝汀已经到比赛场地了,我有事被耽搁了。我让克莉丝汀把具体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南雷克维尔高中”。我用谷歌查询了一下路线,匆忙带上点吃的,然后就冲出了门。
35分钟的路程开到30分钟的时候,我腹部上那个深切口上包扎的一大团绷带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我甚至能感觉到温暖的胆汁和胰液从腹部滴下来,流进裤子里。(这些液体是有腐蚀性的,就是这些液体在手术之后的这一年里不停地扩大我腹部上的洞孔。)
我一边责骂自己出发之前没有换绷带,一边伸手去摸副驾驶座位上的绷带“出行包”,但是摸了半天没有找到。我这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把它落在后门那里了。
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