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梁业没有再找工作，他计划春节之后去南方，天气越来越寒冷，梁业爸的腰越来越疼，有时甚至不能行走，只好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腰间盘突出，脊椎发炎，需要做手术。”
梁业爸坚决不做手术，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不能直立，什么活也不能干。”
梁业爸出了门，梁业妈拉住了。
梁业妈说：“必须做手术，家里还有两万积蓄。”
梁业爸说：“钱是留给梁业结婚用的。”
梁业妈说：“钱没了还能挣，你要是不能干活了，谁来养家。”
梁业道：“我不用你们管，结婚我自己想办法。”梁业拿出了四千元钱，说：“我只有这么多，我留了两千，年后，我计划去广东打工。”
梁业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在梁业妈的要求下，梁业爸还是住院做手术，两万多元很快花光，梁业妈又从她妹妹家借了五千元，总算是出院了，梁业爸还是得经常休息，侧躺在床上。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家里什么也没有，梁业妈去市场买了五斤肉和三条鲤鱼，买了一些蔬菜、鸡蛋、豆类制品，买了五斤散酒，几块鞭炮和一条烟。梁业妈道：“今年家里的亲戚少，今年过年的年货就是这些了。”
梁业不关心年货和春节的事情，对他来讲，春节只是小时候的记忆，现在春节对梁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天气阴沉沉的，晚上飘起了鹅毛大雪，第二天，梁业很早起来，穿上衣服，他要去爬雪后的小指山，小指山离家不远，步行十五分钟。
雪停了，天空还是阴沉，灰蒙蒙的，路上行人很少，雪很厚，踩下去就淹没脚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梁业顺着山道往上爬，爬到半山腰往下看，眼下的楼房、小车、马路变得很小，银装素裹，一片白色的世界，梁业坐在雪地上，点上一根烟，猛吸了几口，用红红的烟头去触碰地面的雪，发出“哧哧”的声响，烟很快灭了，梁业又用打火机点燃。梁业心想，整整半年，一事无成，现在工作都没有，读书时的梦想如同烟头一样被熄灭。有时想一想，真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住草房，上山砍柴，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也许会少了很多的烦恼，但是这样的地方，地球上还有吗？
梁业坐了一会儿，有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少年，追着叫着往山上跑来，梁业站起来，弹掉烟头，抓起一把雪团，用力扔得远远的，向山顶跑去。
大年初四，梁业爸年前刚做完手术，行动不方便，梁业一个人去大伯家拜年，三伯，四伯家的堂兄弟都来了，梁业的堂兄堂弟有五个，梁业排行第二，只有梁业是大学生，其中堂哥梁达和两个堂弟梁福、梁宏都已经结婚，大家约定九点到大伯家，兄弟六人，梁福和梁宏是开着车来的，梁福今年刚买了一辆长安汽车，梁宏买了一辆福特汽车，梁福、梁宏来了就要打牌，梁达准备了麻将，四个兄弟就开始玩起来，梁业和梁达观战。九点开始到中午吃饭，梁福赢了四千多元，梁福高兴的叫道：“晚上请兄弟们唱卡拉OK。”，中午吃饭，兄弟六人又聚集在一桌，喝着喝着就闲侃起来。
梁福道：“哥几个，兄弟我二零零八年，收入十九万，在哥几个里，除了大哥，我应该排行第二了吧。”梁福是小包头，小夫妻俩是做刷墙喷漆的。
梁宏道：“二哥，你就别吹了，大哥，四个大货车，不要说多，一个车年收入十万，就是你的好几倍。”
梁达笑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有口饭吃就行了。”身手夹菜，手脖子露出金晃晃的劳力士金表。
梁平叫道：“哇，哇，大哥，金表啊，劳力士的，多少钱？”
梁达道：“上个月去香港买的，十来万吧。”
兄弟几个都蹬大了眼睛，要梁达取下来看看。梁达取下手表，给了梁平，梁平叫道：“我要向大哥看齐，今年，我必须搞一块。”
梁达问梁业道：“兄弟，今年混得这么样。”
梁业道：“公司倒闭了，正想办法呢。”
梁达道：“节后计划干什么？”
梁业道：“去深圳看看，找个工作。”
梁福道：“二哥，不是我说你啊，你看，你刚上大学，我们哥几个就开始做泥瓦工，现在哥几个，房子有了，车子也有了，老婆也有了，你现在有什么？你去深圳打工能挣几个钱？这个社会，能挣钱才是王道，读书有什么狗屁用？”
梁业道：“确实是这样，走上了这个道，没办法，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梁达对梁福叫道：“梁福，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你看哪个当官的不是高学历，哪个富豪不是高学历，梁业，不要听梁福的胡言乱语，不要往心里去。”
梁福道：“我也没说二哥，我说读书的。”
梁达道：“你二哥不是读书的吗。”
梁业道：“没事的，大哥，咱们喝酒。”
梁达道：“实在不行，跟大哥混，大哥包你吃好，喝好。”
梁业道：“谢谢大哥。”
晚上哥几个要去唱卡拉OK，梁业说还有点事，没去了。其他哥五个，开着车就去卡拉OK厅。梁业回到家，给王红流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东莞，王红流说，初八上班，不过去东莞估计要正月月半后。
梁业道：“我计划初八去广东，在家呆着一点意思都没有，可是过去，住是个问题。”
王红流想了想，道：“这样吧，明天你来我家，我把我们办事处的钥匙给你，你没找着工作前，可以住那里。”
梁业道：“那太好了，不过这样，你们公司知道，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王红流道：“没事，我不说，没人知道，你就在我的房间住，不会有问题。”
第二天，梁业去了王洪流的家，红流叫上小兵，王红流的父母去走亲戚了，王红流去超市买了几道菜，三个人在王红流家里喝了起来。
梁业问王红流，他和冰燕的关系怎么样了。
王红流道：“冰燕说我没车、没房，对我没兴趣，她刚认识了一个男朋友，有房有车，还有自己的公司，是个有钱人。”
梁业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赤裸裸的势利。”
王红道：“道德经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攻猎，令人心发狂。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钱是欲望的万能钥匙，****的势利，太正常了。”
梁业道：“你还爱他吗？”
王红流道：“我的爱在天外，她能知道吗？也许，她知道，不过她就觉得那是一坨肉，不到一斤的重量。”
小兵道：“不管怎样，冰燕、你、梁业、周州、花花、小丽都在一个地方了，很多事情也许还会有变化，要有信心。”
王红流道：“变化会有的，未必是好事，事情都是向发散的方向发展的，就是宇宙也是这样。”
小兵道：“我们有正能量，会好的。”
梁业道：“喝酒吧，希望二零零九年是个新的开始。”
三人从中午喝到下午三点才散场，梁业回到家，告诉父母，初八就去广东，梁业爸道：“你要去就去吧，不过无论到了哪里，做人做事都得认认真真，老老实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