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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龙惊流(2)

冷天绝不由得冷静下来,强压怒气。他深知众怒难犯,道:“今日谁当武林盟主暂且不说。不过,反正你叔父再当下去,就不止我一个人反对了。大伙说是不是?”

反对杜精诚的这时一起欢呼起来,齐道:“是!”

接着不知是谁起哄,喊道:“重选武林盟主,还我公平中原武林!”接着,群雄一起喊了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杜精诚的脸色难看之极。

年观义与徐让看着四周有些疯狂的人群,不由暗暗叹息。韩啸风道:“年大哥,你当了武林盟主之后记得不止要对付圣星教,还要极力防备着九州十派。九州十派没一个好人。”年观义苦笑道:“这种情况,就算我想当武林盟主,只怕也当不上。”

韩啸风淡淡道:“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够当上。”

杜长胜在杜精诚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杜精诚的脸色还是那样。他的脸上充满了悲愤,不过他还是那么冷静镇定,最后他终于将脸上最后一丝表情隐藏的一干二净。杜精诚面无表情,走上擂台中央,道:“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为中原武林,为九州同道做点什么事。到今日才发现,我真的是无德无能之至。我什么事都做不了。那么,我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赖在这武林盟主的位子上。那么这个位子就让给真正德才兼备的人来坐。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中原武林的盟主。”

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擂台下面静的可怕。现在杜精诚主动退位,群雄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欢呼雀跃。

杜精诚说完这一番话,从怀中摸出了历代中原武林盟主的信物————一只洁白无瑕的小玉鼎。众人看着这不过拳头大小的小玉鼎,眼睛里都露出了光。

杜精诚又看了一眼擂台东边那根最高的旗杆。他足尖一点,飞身跃起。这旗杆足有十余丈高,杜精诚只轻轻一纵身就跃了上去,可见其绝顶轻功。只见他到了旗杆顶上之后,伸手在旗杆顶端一放,又轻轻落了下来。

杜精诚做了个四方揖,道:“大风玉鼎就在上面,哪位成了武林盟主就上去拿吧。”说完,黯然离场。独行八俊与杜长胜也跟着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都不由有些伤感。这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了,而只是一个落魄的中年男子而已。不过这伤感只持续了一会会,毕竟,只有他一走,自己才有可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

徐让看着他的背影,道:“昨日他还是武林盟主,意气风发。今日却是这样失魂落魄,惨不忍睹。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江湖么?”

年观义与韩啸风听了徐让这句话均是一笑。

徐让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笑的?”

年观义道:“刚刚看杜精诚飞上的旗杆的身法,武功应该不弱,怎么不留下来打擂台呢?未必就输给他们了。”

韩啸风道:“不错。可是,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底下英雄无数,都想当武林盟主。他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急流勇进,是为勇。急流勇退,是为智勇双全。此刻他身处急流之下,暂时退却,等急流过后,再来突飞猛进。”

徐让不解道:“激流过后?你的意思是?”

韩啸风道:“如果你本来好好地待在武林盟主的位子上,突然被人赶了下来,你肯轻易罢休吗?”

徐让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年观义毕竟比徐让看事透彻一些,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么这江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恩怨仇恨,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了。”

徐让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会想报复?”

韩啸风点了点头。按照杜精诚的性子,说不定刚刚会像年观义刚刚说的那样。可是他没有,选择了放弃。这个决定是在杜长胜与他耳语之后,这说明他们已经想好了报复的法子。他要报复的人肯定是今天那四个人。可是这四人又是九州十派中实力最雄厚的。就凭他杜家堡是万万对付不了的。他肯定会联合其他九州十派,可是他当盟主时九州十派的人就已经看他不顺眼,这时他失势了,更加只会落井下石而已。那么,如果他真的想要报复的话,只有去找圣星教了。若是如此,那可就是后患无穷了。这些想法,韩啸风只是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事情还没发生,就这样说出来,有谁会信?难道他还能未卜先知?

年观义道:“你在想什么?”

韩啸风道:“现在杜精诚一退出,那么冷天绝等人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那么等一下打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肯定是一门一派慢慢打,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死伤肯定极重。杜精诚退出了,但是毫发无损。柳四海也在这里,他的目的是养精蓄锐,隐忍不发。可是他人毕竟在这里,身为九州十派之一的掌门,不上台明显是说不过去。他说不定会找个借口离开。”

五岳盟万青山这时大声道:“万青山在此,哪位九州十派的英雄上来赐教?”这意思说,这武林盟主我要当,不服的尽管上来。而且针对的还是九州十派。

忽然一名卧虎门的弟子上到台上,道:“各位英雄好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门主突发急病,今日的武林大会只怕呆不下去了,须得及早就医诊治。真是对不住了。门主命我前来与诸位大哥道个歉。”说完一揖到地。

冷天绝道:“既如此,那么小兄弟就赶紧带你家门主治病去吧。”又望着台下的柳四海,道:“柳贤弟,路上小心。”抱拳行礼。柳四海道:“冷大哥,恕我有病在身,不能起身还礼了。”

群雄都一一与柳四海行过礼,打过招呼。没过一会,柳四海就离开了。江湖中向来都说柳四海天生体弱多病,可是韩啸风却是不信。

等柳四海一行人离得远了,韩啸风道:“我先睡一会儿。等下你们再叫我。”说完竟然真的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睡了起来。尤怜儿见他这副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扬。小时候在后山练功,他总是喜欢偷懒睡觉,叫自己帮他放风。韩松的心思无时无刻不放在尤怜儿身上,见她笑了已是奇怪,又见她笑得这么温馨,更是奇怪。

万青山叫阵,而且是针对九州十派叫阵的。上场迎战的自然就是九州十派的人了。冷天绝等人见杜精诚主动退出,那么剩下的就一连番的恶斗,而不是一两场大战。既然有人上台,自己正好暂时养精蓄锐,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自己再来出手一锤定音。当下四人一起离开。

场上就只剩下了万青山与迎战的百花会的掌门花非花。

万青山笑道:“素闻百花会花非花一套《落花有意》拳法,独唱扬州。不知道今日万某有没有机会可以见识一下?”花非花笑道:“万盟主太过客气了。久闻万盟主的《五岳掌》独步武林,比起在下那点花拳绣腿不知道要厉害多少。”

两人客套一番,这就动起手来。

万青山上前一步,大袖一振,左右手拳掌交错。倏忽间,只见他身定气凝,神色庄严肃穆。整个人全身上下真气游走,衣衫鼓荡。他的身形宛似在瞬间大了一圈。他本来就身材魁梧,高于常人,这时更像是一个巨人一样。万青山忽然又身形拔空,猛然间又往下坠落。只见他借着下坠之势,右掌斩落下来。此刻他内功已发,掌缘锐利如刀。内劲到处,自掌心而外竟然隐隐透着一股红色,就如那初升的朝阳一般。这正是《五岳掌》的开门第一招“日出泰山天下小”。

孔子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叹。

《五岳掌》一共就五招,均以五岳命名。每一招均是以五岳的特点而创,变化无穷,气象万千。这一招既然叫做日出泰山天下小,自然就是以泰山特点而创了。

只见万青山的衣袖飞舞,仿若汹涌不定,翻飞舞动的云海。而他整个人竟像是一座巍然古岳一般森严壮观,隐隐有拔天通地之势。花非花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如此绝招。这一招气势磅礴,势道威不可挡。而且他发力在前,抢了先机,自己此刻再度出手相抗,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只怕自己也无这般雄厚的内力。他这巨掌斩落,势道凌厉,我就算以柔克刚,也未必能够克得他住。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力能制巧,巧能克力。这并不矛盾,关键是看谁的修为更高。且不说这两人谁的修为更高,只是此刻花非花若想应对这一招,怕是有些不易。

花非花吸一口气,体内真力如箭在弦,一触即发。说不得,这一招若是无法破解,大不了你我来个同归于尽。他后退一步,与万青山的掌劲下落的角度稍微倾斜了一些,料来这样再行相抗,可以化去对手些许掌力,硬接起来就不必那么吃力了。他这一番打算原是不错,只可惜他遇上的是万青山的这一招。

日出泰山天下小。

日光所及,无处不在。四海天下,何处无有日光?是以称天下小。万青山的身子已经落在了擂台之上,只震得擂台微微摇晃。

群雄见到这幅情景,莫不心惊。人群中安静无比,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万青山身子及地,这一掌自然而然由下劈转为直击。花非花还欲闪避,但万青山掌力所及处,竟连空气也似乎变成了浑厚无缝的实质一般。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凝固于此,无法动弹。不过这也只是片刻功夫而已。花非花内息运转,真气贯透全身,挥拳破开万青山掌力范围。而万青山依然步步紧逼,掌随身动,一往无前。

花非花未能抢得先机,就算是内力与万青山相差无几,面对他这全力施为的一掌,也是无法抵御。若是再退,没过几步,自己就要被人从擂台上打下去了。他心念一动,身法展开,瞬间使出了“无风花自坠”。花非花脚步踉跄,既如醉酒,又如起舞,在万青山汹涌如潮水一般的掌力之中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花坠不因风,乃是自坠,是以不同于风雨之中的落红飘零狼藉。自坠之花却是轻松自在,舒徐悠扬,一如此刻的花非花一般。

徐让不由脱口赞道:“花非花好步法。这步法看起来随意随性,不拘一格。但实际上却暗含阴阳太极之变。刚柔动静,尽皆融于其中。你看他这几步走下来,竟将万青山如此霸道浑厚的掌力卸得差不多了。”

韩啸风睡的正香,这话自然是对着年观义说的。

年观义道:“是啊。以柔克刚,一下子未必就能化去这一股掌力。但这却是如抽丝剥茧,滴水穿石一般,慢慢来。他每走一步,就将万青山的掌力牵引化去一分。这几步走下来,万青山便不能奈何他了。”

徐让道:“怪不得说天下武学,唯快不破。万青山的掌力不轻,可是出掌还不够快。若是他出掌够快,这一股掌力焉能被人化解?”

年观义道:“徐让,你悟性真高!”一脸赞赏地看着他。想不到他平日里嘻嘻哈哈,在武学上的领悟居然如此深刻。

“我哪里是悟性高。只不过是练习平浪三剑时间长了。这道理跟平浪三剑讲究的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是一个道理。倘若这一掌是年大侠或是风兄打出去,只怕花非花已经倒在地上了。”徐让道。

年观义道:“那却未必。你的掌法可以快,他的步法也可以相应变快。临敌之际,更重要的是随机应变。”

万青山一掌不奏效,再继续下去,招式势必使老了。这可是武学之忌。他步子一停,便要换招出手。可这次花非花却抢先一步。万青山一出手就是绝招,来者不善,自己也不必跟他客气。

花非花轻吟一声,长袖飞舞,如长空白练,又如自在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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