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副走后,原先对东子颇有微见的一些班长和新兵开始蠢蠢欲动,伺机挑衅东子。他们常故意在东子的耳边说些冷嘲热讽的话,例如什么:“东宝宝,你家大人不要你了吧?”
“东子,来!哥以后当你班副!保证还给你‘新兵’时的待遇。”我一再提醒东子不要冲动,这些只是他们的激将法,他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在新兵来了之后,狠狠踩给新兵看的机会。当过兵的都知道,如果作为一个老兵,你被新兵都看不起了,在新兵面前都没有威信了,那也就意味着要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为此,我不断地袒护着东子,不断地游说着几个带头的班长,有时候我看着东子一个人坐在学习室发呆,我才想明白为什么杨亮看重他会比看重我要多,因为东子比我看起来更加可怜巴巴,更需要人照顾。
当新兵的时候总是幻想着自己当老兵的日子,现在自己的肩上顶着两道杠,却没有时间再去感悟什么。老兵走了,新兵未到,直接的后果就是哨位的紧张。以前一人一天一班哨,现在是一人一天2~3班哨,且时间也加长了,连原本不要上哨的后勤都开始了排哨,每天觉都不够睡,又哪来时间去感悟这些差距呢?
接到张萌的电话,让我深感意外。天地倒转,穿越时空都不及张萌给我打来的这个电话意外!这个电话也让我以为自己已经亲手埋葬的感情重见于天日,是的,我忘不了她!我为她做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忘得掉她?
“你过得好吗?”电话那头张萌问道。
“好,吃得好,睡得好,你呢?”尽管很兴奋,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炼,我已经学会怎么样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淡淡地说道。
“不太好……我和吴羽……分手了。”张萌有些失落。
“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以为自己很酷。
“是啊,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的,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张萌有些恢复了神采。
“跟我说吧,随时!只要你想说。”我以为自己很酷,酷到足以打动她了。
是的,很多时候张萌就像是我的精神支柱,我振作,我崩溃,都是依赖着我对她的幻想。我拼命,是因为我想做一个有能力照顾她的男人,我堕落是因为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而且,我没有责怪她的理由。是我自己选择一条道走到死的。她告诉了我此路不通,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前进。哪怕很多年后我没有前进过一步。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的幻想变成了现实,我开始觉得,其实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因为她问我过得好不好,她会在意我!我感谢老天这样的安排!颇有一种风雨之后初见彩虹的感觉。
我们开始了频繁的联系,我的津贴几乎都用在了买电话卡上。所有的电话卡密码,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她跟我说她在大学的新鲜事,我跟她说我在部队的生活,甚至不惜违反纪律,偷偷用手机拍下她喜欢的明星寄给她。再没有比这样的生活更让我觉得满足了!19岁的我居然开始了对婚姻的幻想,退伍后,我会娶她!然后我们会很快乐地生活下去!虽然我没有对张萌表白,我们之间也没有进行关系确认,可就是这样柏拉图式的爱情让我如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泛起了五光十色的波澜。
在我们联系后不久,我甚至立了功,那是梁××小天后的演唱会。
我正在场外执勤,此时演唱会已经开场,场内座无虚席,场外还站着一群没有票的男男女女,有的追着黄牛,试图想象着黄牛还有可能藏着一些票,有的蹲在一旁因为没有票不能进去看偶像而抽泣不止!……甚至有小姑娘低着头移步到我面前,用迷死人不要命的眼神望着我,娇滴滴说:“兵哥哥,就放我进去看一下下!我保证10分钟!就10分钟!等下我也给你10分钟,好吗?”
遇到这样狂热的歌迷,我也只能笑叹如今的社会风气和教育制度。虽然一年前我也是一个和他们不相上下的“浑蛋”,但是,我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啊。再说,我现在已经有了张萌。那是多么温柔、可爱、善良的姑娘啊!倾国倾城!除了她任何女人都是×××!!
我深深地觉得下一季的征兵广告应该改成“好男儿去当兵!还你一个初恋”,就在我为自己设计的征兵广告扬扬得意的时候,一个“肥头大耳”的东西跑到了我面前。当时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以至于他什么时候跑我跟前来的我都不知道。
他摇着扇子,脖子上挂的金项链在灯光的反射下足以闪耀全场。
“兄弟!你看,给你500块,把我朋友带进去,行吗?”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位婀娜多姿的摩登女郎,一双媚眼梨花带雨,眼神中透露出不看这场演唱会就会活不过今晚的感觉。
得嘞!您活不活得过去,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对着“金项链”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我们有规定!”
“金项链”顿了半晌,脚一跺:“2000!带进去就行!带进去你就出来,不用管她!”
和我一起执勤的保安老刘见状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放进去嘛!都开场了,不会有人查的。小鬼,有钱不赚嘞,哎呀。”
我看着“金项链”依旧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只是你穿着那身军装,它就像一道警戒线告诫着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这样,因为立场坚定,我被当做“保持军人气节,坚守哨位”的标兵获得了支队嘉奖,我傻傻地把这一切都当做张萌带给我的幸运,觉得她就是我的幸运女神。连长非常高兴,说要把我列为留队骨干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