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义,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一样。有的人是为了逃避现实生活中的压力而出来旅行,有的人纯粹是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旅行,有的人是因为单身所以幻想着能在旅途中找到一个理想化的伴侣而旅行,等等。而唯一的真理是:旅行并不是济世良药,如果它是一味药,充其量也只能是一片阿司匹林,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那些当下你所遇到的任何问题,可能也只是暂时缓一缓而已。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回去勇敢面对,那些在学习中、工作中、情爱中所找不到答案的东西,在旅途中同样也找不到答案。如果抱着非常强烈的目的性和功利性去旅行,期待在旅途中能够有巨大的发现和改变,到最后或多或少都会失望而归,便会顿悟,其实旅行,也不过是另外一种生活。诚然,它有好的一面,当然也会有很多无法逾越的弊端,我们迟早要回归,回归到最为本真的生活。
那么,无论走多远,良好的心态最重要。我们行走,脚下的生活即是路,不一定非要去远方。
尼泊尔:旅行也是一种生活
旅行,也是另外一种生活。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当初为何出发。
从拉萨一路西行,秋日车辆较少,搭车很是困难。从樟木口岸出境,进入间隔年第一个国外目的地:尼泊尔。
在国内行走了将近两百天。而今,我已走出国门,踏上了异国之旅,在陌生的国度,没有熟悉的歌声,而我的生命之歌,词曲和旋律,都由我自己来谱写,或好或坏,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做到了自己,我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而活。
这是第一次走出国门,尽管在国内游走已经驾轻就熟,但一个人在国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有点放不开手脚。不过,全然陌生的国度,有着截然不同的全新感受和体验。旅行的激情重新在体内燃烧起来。
本打算好好游历一番,可是机缘巧合,来尼泊尔的第二天便在泰米尔区一个酒店里开始了半个月的打工换宿,兼任前台和半吊子厨师。比起一味地赶路和每天换一个地方的匆忙奔波,我似乎越来越喜欢在一个地方做长久的停留。另一方面的原因也是囊中羞涩,只有几百块钱却依然固执地想走出国门去看一看不同的国度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半个月里,过得异常舒适。这个客栈有好几层楼,其中一层是餐厅,厨师走了,我歪打正着成了临时的半吊儿“大厨”。早晨去附近菜场买菜,原来逛菜市场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和店长布衣还有店员鹿鹿与无存在一起相处融洽,也和当地一些尼泊尔人混熟了,渐渐地,在异国他乡便没有了陌生感。
尼泊尔每天都停电,就连首都加德满都也不例外,为此网上还专门有一个停电时间表,很准。在一个停电的晚上,几个人实在无聊,便满大街四处打听,想去赌场过把瘾,其实主要是想去赌场蹭吃蹭喝,因为赌场有自助餐饮,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吃。终于在拐过几个黑灯瞎火的巷子之后,看到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在赌场象征性地小玩了一会儿,还意外地赢了两千块,当然,是卢比……没玩多久就跑去吃饭,还有免费的歌舞表演,也有wifi,这些很平常的东西在尼泊尔这个贫穷的国度,似乎显得有点奢侈。
经常停电停水,物质匮乏,工资低廉,大部分人民生活很艰辛。在另外一个国度,用另外一种眼光重新审视自己的国家,原来我们的物质生活,真的已经足够幸福了。可是精神生活却难以相提并论。
酒店老板是中国人,当时刚刚盘下来,处于重新装修阶段。工人都是尼泊尔人,每日看着他们工作就又好气又好笑。木匠是一个小伙子,比一般的姑娘还要矮半个头,成天穿着一件绿外套和发黑的牛仔,耷拉着一双人字拖成天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就是不见他干什么实事。他和另外两个小伙子主要负责搭建五楼一个多人间里的六个上下铺木床,我来的头一天,店长就告诉我说,这伙计得瑟劲儿十足,都二十几天了,三个人,六个上下铺床位还没有弄好。有一次很是信誓旦旦地跑过来向店长汇报说终于架好了,店长过去一看,木床四个脚高低不一,人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店长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还理直气壮地说,这么精细的活儿,都是木头一块一块辛辛苦苦拼起来的,总得允许有点误差嘛。店长怒吼道:你拿尺子过来量一量!穿绿外套的小木匠拿来尺子一量,顿时眼睛都绿了,整整十厘米的误差。店长说,这床你自己抬回家睡吧,你要是睡上铺不掉下来我跟你姓。店长还扬言削减工资。小木匠立刻不吱声了。
隔日,给小木匠结工资。扣了几十块的工资,就在那里嚷嚷。店长又怒了,直接把他手上的钱全部夺了过来:“是不是嫌少?嫌少的话就一分钱都别要了。”小木匠没辙,拿着钱大摇大摆出去街上晃悠了。
下午三点,我坐前台,店长问我有没有看见小木匠,我说中午十二点出去后就没回来过。店长跑出去找,回来告诉我说,刚刚领了几百块工资就不肯继续干活了,小木匠正在隔壁喝茶晒太阳呢,还有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姑娘在陪聊。我听了哈哈大笑。
还有一回,也是中午,小木匠甩着拖鞋下楼来,我问他要去哪儿,他说钉子用完了,材料不足,工人们没法干活了,他要出去买几颗钉子回来。结果一直到下午四点四十分,他终于哼着尼泊尔小曲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二十分钟后他就带着一帮工人下楼来,指了指表,五点整,下班走人。没过多久,店长又跑下楼问我小木匠在哪儿,我说下班回家了。店长又是大怒,破口大骂,一根钉子就买了一个下午,房间里一块圆木头削了两天都还没有弄成方块的。
又隔几日,店长请示老板要换施工队,于是就在我离开的前两天,小木匠和他的小团队被辞退了。走的时候,还是那一身绿外套和蹭得发黑发亮的牛仔裤,一双人字拖还是甩得掷地有声,他这模样我看了13天,从未曾更改过。
当然,尼泊尔人也有很准时很勤劳很老实巴交的人。比如帮酒店刷油漆的那位大叔,从未迟到从未早退过,中途也不偷懒,每次见他,都是左手提一桶油漆右手一把刷子在往墙上用力地抹石灰,本来就很洁白的墙面被他一遍又一遍刷得无比洁白锃亮。有一日领了当月四百块钱的工资,就更加乐和乐和,连刷墙的时候都哼起了小曲儿。
还有另外一个可爱的木匠,抡着一把大板斧砍木头,想给他拍一段视频做纪念,他立刻来劲了,叼起一根烟,左手提着旁边干活时喝了一半的啤酒,右手提着大板斧,打开手机里的尼泊尔high歌,摇头晃脑从镜头面前走过,得瑟劲儿十足。拍完一段,还问要不要再来一段更刺激的。当场把人给笑趴下了。
在尼泊尔人眼里,享受快乐生活比玩命工作挣钱更重要。看看街边、巷子里或者杜巴广场,只要有阳光的地方,永远都有人在晒太阳,或者靠着石墩睡觉。酒店的房东是尼泊尔人,闲聊时他告诉我们,尼泊尔人是散漫的享乐主义者,挣的钱足够养家糊口就行,不太关心政治和经济,每天吃饭睡觉晒太阳拜神庙,生活节奏很慢很慢,你看整个泰米尔区,现在几乎一半的店铺被中国人租下来做生意,不是我们尼泊尔人没有能力赚大钱,只是不想因为赚钱而丧失享受生活的时间。
尼泊尔开车和走路都是向左,和国内完全相反,坐车的时候,很多时候拐弯错车,我都以为差点要撞车。可最后都是安全度过。国和国不同,人和人本就不同,那么,凭什么就一定要我按照你的想法你的意愿去生活呢?每个人的出生不一样,遇见的人和事不一样,所拥有的资源也不一样,有的人还未出生就已胎死腹中,有的人工作,有的人读书,有的人当高管,有的人为官,而有的人终生耕种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始终挣扎在温饱线上……那么,尊重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同,正是因为这些不同,我们的生命才会焕发出意想不到的光彩。
我们总在潜意识里,第一反应就是排斥和远离与我们相左的人和事,与自己不合,那就迅速反击或者撤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是否该心怀宽宏,包容一切?尊重这个世界的不同:不同的语言和种族,不同的国籍和信仰,不同的性格与思想。做到这样很难,但是当你某一天开始觉醒,便会顿悟,你始终无法逾越的,只不过是自己那颗困在井底的心。人活着就有责任,一个重大的使命便是: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好,并且让周围的人感到更加快乐。很多人终其一生只做到了前者,而后者却往往被忽略。归根结底,这是由人性最深处的利己性和排他性所引致的后果。
永远不要妄想这个世界会与你完全一致。放大了讲,你不过是茫茫沙漠中一粒小到不能再小的尘埃而已。既不能高傲到不可一世,也不能屈服到妄自菲薄。淡定,淡定就好。
在不确定的世界里,我就是要不确定的人生。
我们的生命,本就是一条没有归途的漫漫长路,有很多弯道,你不知道拐过这道弯,会遇见怎样的风景。
有一回周末有两天假,六个人租了三辆摩托车在外面晃悠。去纳加阔特看喜马拉雅的日出,去苍古娜拉杨女神庙,去帕坦和巴德岗,感受到另外一种信仰。神圣庄严,让人敬佩。
晚上睡在纳加阔特的山顶酒店,很好的山景房,折算成人民币几十元。停电,点上蜡烛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定好清晨六点的闹钟,结果闹钟还没响,就自然醒了。拉开窗帘,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远处成片的喜马拉雅雪山在沉沉雾霭中若隐若现,天光还未完全放亮,不久,一轮红日自山谷缓慢爬升,驱散晨雾,照亮山间苍翠树林……窗台很低,躺在床上侧身就可以看见这样的日出。那不是我看过的最美丽的日出,却是旅行中不可多得的难忘又舒适的体验。
不知看了多久,许是枕头和被窝太温暖的缘故,不知何时竟再次沉入睡眠,还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在一个人烟稀少的高原山谷中,坐落着一个清澈湛蓝的湖泊,湖边有一栋小木屋,茂密绿植围满小屋,每个清晨躺在床上,闻鸟鸣而醒,透过木质窗棂格子即可看见太阳从远处山坡上爬上来,潮湿的晨风里花香四溢,枕边还有一个正在熟睡的爱人……
归隐田园,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