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
寒风呼呼地吹着,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只是冷,却不见下一场期望在的大雪,小时候那种一遇雪天,踏在雪地中便被白雪淹过脚踝,软软绵绵的感觉,如今也只能是一种奢望,仅仅是记忆中的片断罢了。如此说来,那日季恩慈结婚,那场浅薄、维持时间短暂的小雪还真称得上是一大奇迹了,世人都说昙花一现难得,现在看来,留住这罕见的雪景也不容易。
下班后,叶雅心早早地便来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好像是有心灵感应般,依稀记得某天她突然才想起过,今天陆天宇的母亲便主动约她了,只是似乎太早了点,毕竟他们在一起也不过一个半月左右,而且按礼节应该是陆天宇先带她上门拜访的。虽是坦然赴约,但不可否认,自接到电话起叶雅心就有几分隐隐的不安,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梅秀欣这样主动约她本不算太意外,但一再叮嘱不准惊动陆天宇这一点来判定,便已经对她的来意很了然了。
她之所以提前到达,倒也不是刻意讨好,一切只因对方是他的母亲,就算为了他,她也应该给予相应的尊重。
梅秀欣依旧是高贵典雅的贵妇人一个,脸上始终维持着得体大方的笑容,情绪平静声音和软,可是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暖意:“叶小姐,我知道你跟天宇又在一起了,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当面表明我的态度,对于这件事我坚决反对!”
昨天陆天宇回家吃饭,特意慎重地跟二老提及此事,陆明华没有明确表态,倒是梅秀欣当场反对,言词激烈,态度坚决,那般固执是陆天宇很少见到过的,他知道母亲为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只身前来先探探口风,也算是先知会一声。回去后半点也没有对叶雅心提起,大概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重要,时间会缓冲好一切,再说,母亲那里,不还有父亲可游说嘛。
叶雅心一直静默着坐在梅秀欣的对面,心细敏感如她,早已察觉到,梅秀欣虽然一直淡笑着,但那笑意完全没达眼底,无形之中的冷漠完全如同当年那一番愤怒之时,只不过时过境迁,因为个人的涵养,起伏的情绪极力控制得好罢了,良久良久后,一直沉默着的她终于开口,轻声解释道:“伯母,当年的事情确实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出那么大的意外,让天宇受伤,害您和伯父担惊受怕,但是——”她抬眸看向她,虔诚地说:“请相信我,我跟天宇是真心相爱的,我一定会努力,尽我所能好好爱他,让他生活得幸福!”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作为生养他的父母,当初出了那么大的意外,所受的惊吓定然不少,这声道歉很早就应该说的,只是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而已,她亦没有半点乞讨之意,一切都仅是因为对方是长辈,是他的母亲,所在,她才会这般低声下气地向她保证。她注意到,听完她的一番话后,梅秀欣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之色,她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堵,甚至有点懊恼,陆家定然家大业大,但她叶雅心半点也没有贪图之意,而她也不屑这些物质上的优越。
她没有家人也没有了亲情,有的也就只是钱了,如果说她这般低姿态,唯一乞讨的仅仅就是一个珍视她的男人和一份爱情罢了!叶雅心是坦然而自信的,然梅秀欣的最后的话却犹如当头一棒,狠狠的自头顶上劈过来,一瞬间在心理上把她击得溃不成军,她说:“你信命吗?我就信!我不怕你贪图我们陆家的荣华富贵,天宇年纪不小了,终归是要结婚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拿他的婚姻当交易,非得取一个门当户对,在事业上能给陆氏带来利益的女人,但我却不能置我儿子的生死于不顾,从你们在一起,天宇就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你命中注定就是他的克星吗?”
梅秀欣没有再努力维持着笑意,平静而慈祥的脸上已经堆满了愠色,说罢坐在对面定定的盯着她,仿佛要让她无所遁形般。叶雅心一直坚强挺直的身板渐渐失去力量般,颓然垮了下来,头垂得很低很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幕血淋淋的场景,有亲眼目睹的,也有些是她臆测想像出来的,心底竟生起了一种深深的惶恐和罪恶感。
她不得不承认,一切真的如梅秀欣所说的一样:陆天宇自从跟她在一起,便出了两件大意外,而在他们分开的这五年里,他才得以平平安安,难道就是因为她没有在身边的缘故吗?因为她这个克星远离了,所以灾难也才远离了他。叶雅心还想到了自己的爸爸,爸爸一生心地善良,对她疼爱有加,就在她放假回家的那一天,却惨死车祸,还有妈妈,她一直在法国生活的好好的,在把她接到身边不过两三年,竟然便因为无法治愈的癌症晚期而过世。
这一切的一切,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而如今,经梅秀欣一语点中,此刻回想起来多么玄乎,她真的觉得这一点一滴的意外,就是因为她,她是个克星,与她亲近的人都没有好的结果,爸妈是,陆天宇也是!
所以,注定她只能孤身一人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梅秀欣离开后,她在咖啡厅里独自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服务员上前提醒了要不要重新换一杯,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已经僵硬,四肢早已麻木,起身之时一个踉跄,若不是服务员眼疾手快搀扶住她,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从咖啡厅里出来,夜空中如同铺上了一块深黑的幕布,已是一片黑暗,万家灯火从各自窗户之中折射出来,想像着每一户灯光明亮房子里,一家人围着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情景,多好啊!寒风夹杂着牛毛般的细雨,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在路灯昏黄的灯光映射下,犹如一条晶亮的银质丝线,杂乱地缠绕在她的心房之上,越缠越紧,紧得无法呼吸,仿佛要窒息般。
她没有打车,许是忘了,许是压根就没想坐车,只想让寒风和冰雨肆意袭来,敲打她麻木凄凉的神经,就那样木木的,一直沿着马路边往家的方向走,脑子里一片混乱,悲怆,凄凉,无助、、、、、、包里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理会,就那样在细雨中,本讷地缓缓地走着,头发早已淋湿,脸蛋冻得冰冷而僵硬,而她却全然不觉般,就那样低头一起走着。
陆天宇是晚上七点左右到家的,意料之外,她没有在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笑意盈盈的向她跑过来,问他饿不饿,也没有从厨房端出香气怡人热气氤氲的浓汤,连哄带逼的命令他喝下去。她说他太瘦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习惯了拼命加班工作,没有注意生活上的细节,所以是真的瘦了,比以前瘦了十几斤,所以,她一有时间便炖汤给他喝,扬言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那样谁也看不上,他就只能乖乖地呆在她身边了。
他一边享受着她的体贴照顾,一边无奈的摇头苦笑,他寻她等她五年,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哪里还容得下别人,有她,他就知足了,他不贪的,真的!没有她的身影,只觉得室内冷冷清清的,陆天宇拿起电话,很快便通了,然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听到她柔柔软软的声音,他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她却一个也没有接,杜月月、季恩慈,所有有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他都问过了,结果都是一样,不清楚。
她到底是有什么事呢?这些天以来,俩人一直都挺好的,没道理这样玩消失呀?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定然是有事耽搁了,那么他就等,很久很久后,他逼迫自己耐着性子坐在电脑前看了很多资料,却还是不见她回来的踪影,电话依然不接。时间显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外面天寒地冻,可她竟然还没有回来,他坐不住了,披上衣服拿起车钥匙便冲出了家门。